朱砂的脊背一陣陣地發涼,耳畔響起的陣陣銷魂的呻吟之聲有如魔音傳耳,讓她恨不能捂住耳朵。

“啊!”

楚雲王後突然間尖叫了一聲,緊接著,便聽到了一陣喘息之聲。這聲尖叫恰恰喚醒了已然石化了的朱砂,閃過頭腦裏的第一個念頭便是“逃”。身為皇室一族,朱砂自然知道私通宮外男子的罪名是何等之大,它足以使楚雲王後及其九族都受到淩遲之刑!而眼下,朱砂擔心的卻並不是楚雲王後,而是她自己,和她身後那千千萬萬的武昭國百姓。試想,如若楚雲王後發現了朱砂,那麽即將麵臨著血光之災的將會是誰呢?

朱砂慢慢地後退了一步,然後拎起裙擺轉身便逃。周圍盡是花枝與野草,朱砂小心翼翼地走著,手心卻早已然出了汗。那邊又響起了輕聲的說話之聲,一個名詞突然間傳進了朱砂的耳中,那當是自出一個少年的口中罷?朱砂隻聽到“藍月之玉……”,她的耳朵立刻貓一樣豎了起來,再仔細去聽時,卻隻是模糊的耳語,再聽不到甚麽了。

那少年如何會知道“藍月之玉”?他可是在向楚雲王後索求“藍月之玉”?三番五次的在大商看到“藍月之玉”的身影,這到底說明了甚麽問題?朱砂的眉微微皺了起來,腦海裏不由自主地閃過一個個問題,然而就在她走神之際,朱砂的腳卻一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一個樹枝。

“有人!”朱砂聽到楚雲王後一聲尖叫,唬得朱砂條件反射似的拎著裙子撒腿就跑。身後已然傳來了楚雲王後陣陣呼喚之聲,緊接著便聽到有人拔開花枝奔跑過來。朱砂顧不得回頭去看,隻是一路狂奔,這會子的她也分辨不出方向了,隻是一路快跑。

這可是命懸一線的時刻,朱砂簡直難以想象自己若被楚雲王後逮到的情形。不,不,不!這種事情絕對不能發生!朱砂這會子已然拿出了在武昭國惹事生非之時,躲避父王赤木的本子,竟是硬生生使得那些後麵的人追個不上。

可歎那些前來追朱砂的宮人,明明是想要捉拿朱砂,卻因做了虧心事而不敢聲張,隻是一個勁兒地猛跑。朱砂心中雖怕被那些人追上,但卻不敢回頭。這會子,最怕被人看到的就是臉啊!朱砂沒命地跑著,拚盡了她全部的力氣。

然而跑著跑著,朱砂卻慢慢地開始氣喘籲籲了。她的體力再好,也終有用盡之時。朱砂越來越感覺到呼吸困難了,心中卻充滿了恐慌。如若不跑,後麵的人追上來又該如何是好?而恰在此時,身邊的灌木叢中突然伸出了一雙手,將朱砂一把拉了進去。

朱砂還不待反應過來,又被猛地按倒在了地上。

“甚麽人……”朱砂剛剛張口,嘴巴卻被捂上了。抬眼看去,驚恐的一顆心方才陡地安心下來。

白隱……

朱砂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她的心裏卻響起了這樣的一個聲音。這廝依舊是那日見朱砂時的打扮,長長的銀白罩衫,像是蝙蝠一樣在朱砂的身邊打開,婉若為朱砂打開了一個安全的屏障。而盡管這廝黑眸微眯,眼眸之中盡是嘲諷的笑意,嘴唇也不懷好意地上揚著,朱砂還是像看到了救星般的感覺到了安全。

朱砂躺在地上,雙手緊緊地抓著白隱的衣襟,眼睛裏寫滿了驚恐與害怕。而很顯然的,白隱也聽到了來自於這灌木叢之外的腳步之聲,他突然間直起身子,伸手將朱砂的裙子撩起,褪至了腰身之處,便是連褲子也全部褪至了膝蓋處,露出了纖細而勻稱的小腿。朱砂暗暗驚呼,這該死的色坯到底是本性難改,竟然膽敢趁人之危!然而卻無奈自己的嘴巴被白隱捂住,而白隱這廝,竟然動作熟悉地將朱砂的腿架在了自己的腰上,兩個人頓時呈現出極為曖昧的姿勢。

想這朱砂,從小到大也沒有經曆過如此驚心動魄的親密舉動,這會子被白隱這樣一壓,頓時感覺到羞憤難當。況且方才自己還經曆了那樣一場欲望魔音的洗禮,心裏早已然對這男女之事厭惡萬分,這會子經白隱這小人趁人之危地吃了豆腐,氣得她圓睜雙眼,死死瞪住白隱,雙目竟慢慢地噙滿了淚水。

而白隱的一雙黑眸,則一瞬不瞬地望住了朱砂。

“不要哭……”不知道,是不是朱砂的耳朵產生了錯覺,她竟然聽到白隱正用一種低沉而又柔和的聲音在對自己說話,這是在……安慰自己麽?

就在朱砂猜測之時,白隱卻突然俯下身來。這家夥又要做甚麽?朱砂一凜,條件反射的便將頭歪向了一邊,緊緊地閉上眼睛和嘴巴。然而白隱卻隻是湊近了朱砂的眼睛,輕輕地,在她的眼睛上印下一吻。

嗯?

朱砂驚詫地睜開眼睛,隻覺白隱將自己臉際的淚水輕輕地吻去了。

這家夥在做甚麽?

朱砂轉過頭來,瞧著白隱。白隱卻並沒有更進一步的舉動,他隻是俯著身子,凝望著朱砂。朱砂,從來沒有看到過白隱的眼睛有這樣的神采,它們似乎比平時更加的璀璨,更加的熾熱。那柳葉形的胎記淡淡的,卻為何會給這張臉增加上這樣的邪魅?他明明是有著這樣一種深沉的、認真的表情嗬,為何先前卻從來都沒有見過?

朱砂怔怔地望著白隱近在咫尺的臉,不自覺地伸出手來輕輕地撫上了白隱的臉龐。她摸著他的胎記,摸著他的眉,朱砂那纖細如玉的手指婉若在經曆著一場奇特的冒險,由那高挺的鼻梁慢慢地滑向了那張既輕且薄的唇。

心,在劇烈的跳著。

臉,在微微地發燙。

朱砂,你在幹甚麽?

朱砂,你鬼迷心竅了麽?

心裏有一個聲音在一遍遍地警告著自己,可是為甚麽自己的耳朵卻像是被誰捂住了似的,甚麽也聽不進去了?

“就是在這消失的!”突然,灌木叢外麵響起了一個聲音,朱砂全身一凜,禁不住猛地縮成了一團,雙手緊緊捉住白隱的衣襟,那原本被動架在白隱腰上的玉腿也攸地夾得緊了。白隱的臉上綻放出忍俊不禁的笑意,突然間收緊了腰身,猛地朝著朱砂頂去。

“啊!”這是一種既陌生又可怕的感覺,朱砂隻覺一個硬物直頂向自己的敏感之處,唬得她“哇呀”大叫出聲。

這一聲響動倒使得那灌木叢外麵的人“嗖”地一聲全部鑽了進來,並且齊齊地暴喝道:“誰?”

朱砂的意識立刻恢複了作用,她忙不迭地緊緊閉上了嘴巴,緊緊地粘在白隱身上。

白隱的眼底蕩漾著笑意,人卻不緊不慢地轉過了頭去。

“端王爺!”那當是一個太監的聲音,語氣裏帶著震驚,但轉而便變成了混合著笑意與問詢的語氣,道,“您這是……好生的有情趣啊……”

“知道了還不快滾?”白隱挑眉道。

那幾個太監將這場麵瞧了一瞧,但見這位平素裏以風流和邪魅著稱的端王爺,這會子正躺在野地裏與一個不知是誰的宮人野,合,那玉腿高高架起,卻緊緊盤在端王爺的腰間,這是何等香豔的一幕?隻是不知這端王爺敞開的衣衫下麵,又是怎樣充滿了風情的好景致。

那太監一臉了然壞笑地謝了罪,便急急忙忙地退了下去。

朱砂這才微微地鬆了口氣。

“公公……”外麵似乎有一個太監輕輕地喚了一聲,卻立刻噤了聲。白隱遞了個無聲的眼神給朱砂,朱砂微微地遲疑了一下,卻終還是紅著臉兒,勉為其難地張開了嘴巴。

“啊……嗯……啊!”

這完全是方才在假山後麵聽到楚雲王後的叫聲,這會子,倒是派上了用場。

不一會兒,便聽到了那幾個太監離開的腳步。

實在是太惡心了!

朱砂一把推開白隱,一骨碌便坐了起來。

還不待她用盡力氣地瞪上白隱一眼,突然聽得外麵傳來了一陣說話之聲。

“喲,這不是紫貴人麽?”

紫玉!

朱砂頓時傻在了那裏。

“紫貴人為何這會子在這裏出現?”說話的,赫然是方才闖進灌木叢裏的太監。

“本宮怎麽不可以在這裏?”紫玉的聲音裏透著一派的不以為然。

“夜如此之深,紫貴人不是素來怕黑的麽?”

“怕黑是怕黑,本宮也是個愛熱鬧的人。殿下召武昭國使者進宮,本宮也湊湊熱鬧,難道還要向你們幾個猴崽子請示不成?”聽得出,紫玉已然要發飆了。

“不敢,不敢。”那小太監的聲音裏聽不出一絲波瀾,然而彬彬有禮的態度下麵卻總好像隱藏著甚麽東西。“隻是奴才恐紫貴人您這麽晚了還獨自一人在此徘徊,替您擔心。不如,讓奴才幾個送您回去罷?”

“不如,讓奴才幾個送您回去罷?”

這句話,說得連朱砂身上的汗毛都一根根地豎了起來。他們,他們要做甚麽?

“你們?”紫玉打量了這幾個太監一下,她自然認得這些人全部都是楚雲王後身邊的人。當下便冷笑一聲,伸手攏了攏耳邊的碎發,道,“怎麽?就因為晚宴上那個座位的事,王後娘娘難不成還要為難本宮不成?”

“紫貴人您多慮了。”那太監客客氣氣地答道,“實在是因為奴才今兒晚上天色太晚,夜風太冷,而您的衣裳卻又實在太單薄了……”

衣裳?

衣裳!

朱砂這才赫然想起這紫玉今兒原本是與自己穿著顏色一樣的裙子的!這些太監定然是將紫玉認成了自己了!

心裏一驚,朱砂馬上便要站起,卻被白隱猛地按住了。

黑眸裏透出堅決的神色,朱砂意識到了白隱是在阻止自己。可是,如若自己不出去,那麽那紫玉豈不是要成為了自己的替罪羊?

即使,是成了替罪羊也沒有關係嗎?那個,原本就與這場是非無關的人?

朱砂的眼睛裏寫滿了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