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問有答的才好。(修).

因是下午才啟程, 太陽即將落山,又兼大雨,提前住進了客棧。

謝攬從前常年在外跑,住店事宜都是他一手操辦。

馮嘉幼和他住同一件房, 這關外的客棧環境都比較簡陋, 屋內陳設不多, 但還算幹淨。

她先進了房間,站著不動, 等著謝攬關起門來給她道歉。

結果謝攬回房之後將背後的刀解下來隨手一扔, 看也沒看她一眼,躺去**, 枕著自己的手臂。

馮嘉幼揣著情緒一言不發的在凳子上坐下。

心口有些痛,伸手捂了捂, 手發麻。

許久。

謝攬撩了下床幔看向她:“ 客棧裏沒有卷宗給你瞧,你打算瞪著眼睛幹坐一夜?”

從被他扛上馬開始, 馮嘉幼忍了一個下午, 實在忍受不了他這幅惡劣的態度。

她起身質問:“你究竟在惱我什麽?我是真的不懂, 好端端的, 怎麽一夜過去, 你像是變了個人?”

謝攬心道你可總算想起來了,“我昨天早上開始變, 你今天晚上才想起來問?若我沒有追上來, 那你是不是一輩子都不問?”

“我憑什麽要問你?”馮嘉幼拿起桌上的茶杯,給自己倒了杯水潤喉。

前一晚難受, 他還知道哄, 夜裏她心痛的大半宿沒睡, 早上起來他還對她愛答不理的, 她招誰惹誰了,“總之不是我的錯。”

“還記不記得我找你要刀那次?”謝攬這話已經在心中憋了兩天,“我本打算殺出京城回來西北。是你拚命攔我,還和我約法三章。你說你有心病,就是我們夫妻往後不可負氣分離,以免留下遺憾。我當時正是因為你這話才決定留下來,結果你呢,你自己可有放在心上?”

當時他負氣要走,她詛咒發誓的留。

現在他負氣說不回,她完全視而不見。他喝了一夜悶酒,第二天不多說話。她瞥他一眼,問都不問一句。

原因想來傷人,從前她以為他是天命,現在的他對她來說,隻不過是個被舍棄的工具罷了。

聽他提起約法三章,馮嘉幼喝水的動作猛然一頓。

不可負氣分離,的確是她一直以來對夫妻關係的認知。原來很多道理說起來簡單,真正做起來並不容易。

馮嘉幼意識到對著親近的人她很容易迷糊,越親近越容易迷糊。

“是我錯了。”馮嘉幼從迷茫中驚醒,連忙擺正自己的態度。

乍一聽她認錯,謝攬不太習慣。

馮嘉幼道:“兩次是有差別,但絕對不是你認為的那種差別。”

謝攬聽她狡辯:“那是什麽差別。”

“從前我當你是一起努力的夥伴,能平心靜氣與你有商有量。現在當你是……”馮嘉幼停歇了下,“當你是情郎,便會覺得你我之間出現問題時,你理應求著我,而不是我去求著你,你的尊嚴不該強過我的驕傲,這是我的問題,是我錯了。”

這是她一個極大的缺點,她從前和裴硯昭之間的相處就像大小姐和仆人。

她從來都是趾高氣揚,高高在上的。

隻是自從舍了那段情後,太久沒有暴露過。以至於忽然暴露,她自己都沒察覺到。

謝攬這幾天受了那麽多打擊,換做尋常人甚至可能一蹶不振,她本就該多照顧點他的情緒才對。

而謝攬根本沒太明白她到底說了什麽,積攢了兩天的怒意,聽見“情郎”兩個字時,散的比狂風吹沙粒還快。

再提醒自己也沒用,幾乎是一瞬間丟盔棄甲,連骨頭都軟了。

馮嘉幼又走來他身邊,一副趾高氣揚地模樣:“但是不能負氣分離是雙方的事情,我糊塗了忘記約定,你記得你怎麽也明知故犯?”

謝攬本來在**躺的吊兒郎當,忙坐起身,坐的規規矩矩,像小時候被他爹教訓時:“我也知道錯了。”

“那就不提了。”馮嘉幼見好就收,把這一頁掀過去,“你現在說說你昨天怎麽突然就變了?”

謝攬猶豫了會兒:“就那晚你說不想成為我的枷鎖,要放我自由,我信了。可夜裏我忽然反應過來,我會覺得你很沉重的重要原因分明是……”

馮嘉幼:“嗯?”

謝攬不想再提,怕他二人好不容易恢複正常的相處因他一句話又崩掉。

但這事兒在他心裏是個疙瘩,還是沒忍住:“是我覺得你這個女人根本就沒有心。”

馮嘉幼皺起眉:“我怎麽沒有心了?”

謝攬咬了咬牙:“你敢說你口中的放我自由,全都是為我打算?你沒有覺得李似修其實更適合你,覺得李似修比我強?”

馮嘉幼覺得自己的心髒不太舒服,一時沉默。

果然是自取其辱,謝攬雙臂撐在大腿上,身體前傾,垂著頭不再看她。

馮嘉幼道:“那晚你說這世上除了你爹再沒有一個人真心為你打算,又說人活著沒什麽意思,因為無人在意你真正想要什麽。雖沒提我一句,但句句指責我隻當你是工具,你揣著這樣的想法,你告訴我要怎麽安慰你?除了給你自由,我還能做什麽?”

謝攬抬頭:“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

怎麽回事,馮嘉幼覺得心口越來越難受:“之前你說要幫我掙個大官夫人,起初我甚至都沒當真,陪著你玩罷了。我想著既與你成了婚,我們之間相處也還不錯,那便守著你好生過日子,哪有當你是工具……”

默了默,“那會兒也算工具吧,但我隻是指著你與我依偎取暖,與我聊天解悶,再送我個血緣親人。”

謝攬琢磨自己上哪兒送她個血緣親人,明白過來後,呼吸亂了幾拍。

馮嘉幼手腳微微發麻,不適感越來越重:“我當時做出這個決定,但凡考慮過李似修比你對我更有利,就讓我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永遠都實現不了我的……”

謝攬打斷她:“你別說了,我信你。”

“我都說了我也舍不得,我的勇氣也就那麽一次,我避著你,是怕繼續糾糾纏纏的我會更舍不得,你怎麽能說我沒有心……”馮嘉幼說不下去了,坐在他身邊,將頭歪在他將幫上,聲若蚊蠅,“夫君,我心裏難受得很……”

她說的難受是實質的難受。

她近幾年夜間睡得少,處理卷宗和修新律耗的心神多,偶爾會有這個毛病。

勞累太狠或是激動過甚就容易犯病,最近總是趕路實在是太累,可能要犯病了。

馮嘉幼手腳冒出冷汗,意識也逐漸模糊,努力抱著謝攬的手臂:“我好難受,你快……”想說找大夫,但她嘴唇發麻,顫著說不出。

可謝攬不知道,以為她是被自己氣的難受。

她越說難受他越自責,恨自己為何要亂想和她賭氣。

他明明不是這樣的性格,也不知怎麽回事,變得這麽不像自己。

“幼娘……”謝攬在心中做了一個決定之後就去拉她的手,有話和她說。

突然發現她的手冷得嚇人,且手心裏濕漉漉的全是汗。

謝攬這才發覺不對,扳著她的肩膀將她扳過來麵朝自己,卻見她緊閉雙眸,唇色發紫。

“幼娘?”謝攬連聲喊她,發現她連意識都不清醒了,驚得他瞬間浮出一身冷汗。

“鬆煙?!”謝攬喊出口才想起鬆煙沒跟著來,平時覺得他沒一點用,此時才記得他的重要。

謝攬立刻抱起她出去問:“這附近哪有大夫?”

掌櫃忙指路:“前邊巷子口就有家醫館……”

謝攬抱著馮嘉幼直接從二樓跳下來,落在客棧門口,跑了出去。

尚未入夜,醫館還開著門,不等謝攬詳細說明,大夫一瞧見馮嘉幼的模樣當即說:“快將她放平了來!”

謝攬連忙將她放在榻上,蹲在榻邊,仔細看著大夫取了幾根銀針紮在她幾處穴位。

他知道不該打擾,但他耐不住心中的恐慌,忍不住問:“大夫,我夫人是怎麽回事?她沒什麽大礙吧?”

大夫邊施針邊道:“放心,公子送來的及時。”

聽著是安慰,謝攬更緊張:“也就是送來的不及時她會有大礙?”

“不及時醫治,送命也是常有的事兒。”這種心衰猝死的大夫見多了。

謝攬如墮冰窖:“什麽?”

大夫問:“尊夫人平日裏是不是太過勞心?”

“她想得多。”謝攬想起書案上堆積成山的卷宗,還有一冊冊的新法典。

“這病就怕勞心勞力,往後必須注意一些,否則真會哪天就一倒不起了。”

施完針,終於有一絲血色爬上了馮嘉幼的臉頰。

大夫也鬆口氣,擦擦額頭的汗水:“不過這毛病雖然凶險,但隻要能緩過來一會兒就好了,公子不必太過擔心。”

“我不擔心……”謝攬在榻邊蹲著,腦袋低垂,額頭抵著她的手臂。

他渾身肌肉不受控製的僵硬著,這會兒莫說讓他提刀,有人從背後給他一刀都不一定有本事躲過去。

他懷疑自己是不是也犯了病,想喊大夫過來給他紮幾針。

謝攬禁不住對比馮嘉幼在大理寺後門口餘毒發作那一次。

他上去馬車之後,見到馬車裏全是她吐出的黑血,白色的絨毛地毯上觸目驚心。

而她暈倒在珊瑚肩上,眼見著隻剩下一口氣兒,比此時嚴重千萬倍。

可當時他的心情和反應是什麽?

現在呢?

這差別也未免太大。

……

馮嘉幼躺了大半個時辰,悠悠轉醒,睜眼瞧見陌生的環境,本能一縮。

但她的手被謝攬握著,熟悉的感覺又令她放鬆下來。

謝攬見她想坐起來,又給她摁下去:“你別亂動,大夫說讓你多躺躺。”

馮嘉幼扭頭看他,見他臉色蒼白,估摸著比自己此時的臉色還差。

知道自己嚇到了他,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安慰道:“我沒事的,隻不過一點兒小毛病。都已經好幾次了,不看大夫也會自己緩過來。”

“你管這叫小毛病?”謝攬幾乎嚇掉了半條命,內疚著問,“是不是被我氣的?”

他可從來沒對她發過脾氣,隻這一次,還僅僅是小小發作了一下,就遭到了這樣的“報複”。

往後再也不敢了。

馮嘉幼非得坐起身,扭了扭有些麻木的脖子:“不是的,之前我去找馮孝安吵架,被他氣的跳起來都沒關係。上次犯病是前年年底,幫崔少卿複核各地送上來的卷宗,趕得急,連續七天每天隻睡一個時辰,第八天就心痛的險些昏厥。最近整天騎馬趕路,吃不好睡不好累的了。”

坐起身有些頭暈,馮嘉幼又躺下了。

謝攬從凳子上起身,繼續蹲在她旁邊,雙手裹著她的手:“幼娘,我有話和你說。”

馮嘉幼:“嗯?”

謝攬剛要開口,大夫從後堂走出來:“醒了?”

謝攬忙將位置讓出來,讓大夫給她診治。

大夫診了脈,又好一番問詢,開了幾服藥便說她可以走了,但往後切記不可太過勞身勞心。

馮嘉幼抱著藥,謝攬抱著她離開了醫館。

外麵竟下起了小雨,又回去問大夫借了把傘,馮嘉幼除了抱著藥,還得空出一隻手打傘。

夜漸深,長街上已不見太多人的身影。

謝攬抱著她慢吞吞走著,想起剛才大夫交代的事項,語重心長地道:“你不能再騎馬了,先在這休息幾日,過幾天咱們買輛馬車慢慢逛回京城去,反正也不急。”

“還有你往後得早點睡,子時之前必須睡,不能再看卷宗看到半夜。”

馮嘉幼不是沒試過早睡,無奈道:“但太早我實在睡不著啊。”

謝攬認為這是胡扯:“習慣是養出來的,許多我覺得做不到的事情,我爹硬是給我養出習慣來。”

馮嘉幼的氣性還在:“我沒爹。”

“我來幫你養。”謝攬都已經規劃好了,“子時之前你不睡我就掐了蠟燭,將你扔到**去按著你睡。”

馮嘉幼嗤之以鼻:“你想得美,等回了京城,玄影司可不像大理寺能讓你整天混日子,忙得很呢。”

謝攬心道這好辦:“我去警告沈邱,他敢不讓我子時之前回家我就造反。”

馮嘉幼忍俊不禁,卻沒有回應他。

謝攬道:“我是認真的。”

馮嘉幼蹙眉:“你還真想造反?”

“哪兒啊,我說的是……回家。”謝攬低頭看著她鎖起的眉頭,終於說出兩次都沒說出的話,“我仔細想了想,我還是想去京城幫你去掙大官,不管誰更可靠,隻要不是我,我都不能放心。因為我有這個自信,他們誰也不如我。”

雨有些大了,馮嘉幼將傘朝正中挪了挪,沒接他的話。

“你遮你自己就好,我還怕這點雨。”謝攬用額頭將她的傘柄輕輕蹭回去,“你快答應我一聲。”

馮嘉幼不答應:“你想陪就陪,為何非得要我答應?”

謝攬固執得很:“因為這樣有問有答的才好。”

馮嘉幼心裏明白,什麽有問有答,因為他並不是太堅決,需要她往他脖子上再套個繩。

這人真是記吃不記打啊。

謝攬催促:“你快答應我。”

馮嘉幼沉默了很久,用虛弱的語氣說出殘酷的話:“我原本就舍不得放手,既然給你機會你不跑,非得貼上來,往後你被京城牢牢拴住,就算憋屈死了也是你活該,哭也給我滾遠點哭,別來我跟前兒礙我的眼。”

“對對對,就是這樣,是我活該。”謝攬終於揚眉笑了起來,“我就總喜歡幹一些活該的事情。”

馮嘉幼翻了個白眼:“你還笑得出來?不先為你的自由哭一場?”

“自由是什麽?”謝攬將她向上輕輕拋了下,礙著她身體不適,不敢拋的太高。

他笑的眉眼彎彎,“我現在的感受是,自由就像漠上的狂風,再強勁又如何,吹一陣子總會散去,全都是虛的。如今手裏沉甸甸抱著的,才是真實的。”

被他拋起時稍微失重,馮嘉幼緊緊摟住他的脖子。

重新落入他懷裏後,抬頭見他洋溢著熱情的笑容,她的情緒被感染,唇角也跟著上揚。

雖身處雨中,胸中卻有陰霾一掃而空的明朗感。

但很快,馮嘉幼腦子裏隻剩下“沉甸甸”三個字。

連謝攬這種體格都說她很沉?隋瑛不是說她瘦了,怎麽還會沉甸甸?

……

第二天馮嘉幼在房間裏喝過藥,出去吃早飯時,隻淺淺吃了幾口。

謝攬以為她沒胃口,她說不合胃口。謝攬又問她想吃什麽,她隨口說藥苦想吃果脯。

謝攬跑出去買了十幾種回來。

客棧大堂裏,雲飛一眾人看著他忙前忙後的樣子,看的是目瞪口呆。

昨天謝攬對她發脾氣時的態度,在他們眼裏才是正常的。

今日這位,真讓人懷疑到底是不是他們家少主。

隋瑛也是詫異:“怎麽會變得這麽快?”

沈時行笑她沒見識:“你不知道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

隋瑛又沒成婚,她哪裏知道,隻讚歎:“我姐妹兒真有本事。”

……

一行人在這城裏待了好幾日,等馮嘉幼稍微養了養精神才重新出發,騎馬換成了乘坐馬車。

一旦乘上馬車,這一路回去就像遊玩。

而且玄影司也沒派人來催。

謝攬曾經去過的地方多,途經之地哪裏景美他一清二楚,一行人就這麽邊玩邊走。

但是在路上時,謝攬得知了一個噩耗。李似修已從金陵出發,即將抵達京城。

雖說現在他不用再去管這人靠不靠得住,但也不知揣著什麽心思,他吩咐雲飛騎快馬先回京城,盯著李似修的一舉一動。

隨後繼續邊玩邊走,故意拖了整整一個月才回去。

歸來當日京城大雨,仿佛在掃**暑氣,宣布著即將入秋。

等回到熟悉的馮府,謝攬沐浴過後坐在自己最討厭的書案後,心中竟奇怪的生出一種踏實感。

他發現環境會影響人的心情。

在西北漠上他挺容易燥,來到京城,不,準確來說來到他與馮嘉幼這間處處雅致的婚房裏,他極容易就能靜下來。

側邊小窗下忽然有人悄聲喊道:“少主。”

謝攬忍不住歎了口氣:“雲飛,你不走正門,躲在牆角幹什麽?你該不是潛進馮府來的吧?”

雲飛還真是潛進來的,貼著小窗低聲道:“屬下聽聞您到了京城,特意過來稟告您,關於那位姓李的大人……”

謝攬喊他:“過來正門,這裏是我家中,你不要偷偷摸摸做賊一樣。”

穿著蓑衣的雲飛隻能從窗口繞來正門,尷尬道;“屬下還不太習慣。”

“慢慢習慣。”謝攬起身走過去門檻處,壓低聲音問,“那位李大人怎麽樣?”

雲飛表情嚴肅:“以屬下看,此人問題很大。”

謝攬一聽這話眼睛亮了亮:“說說看?”

雲飛正要說,謝攬瞧見馮嘉幼撐著傘拐進了垂花門,上次昏厥過後她的身體並沒有異常,一路上看大夫也都說還好。

謝攬總覺得她的唇色仍有一些微微的紫,還需要再養養。

“你先等等。”謝攬示意雲飛停下來。

馮嘉幼回府後先和管家聊了聊,這會兒回來瞧見雲飛:“來說李大人的事兒?”

她往屋裏去,謝攬拉住她:“你也一塊兒聽聽,雲飛說他這人問題不小。”

“哦?”馮嘉幼倒真好奇。

“你說吧。”謝攬給雲飛使個眼色。

雲飛道:“這位李大人回來京城一個月,還沒正式上任,除了在宅院裏安置他從金陵帶回來的花草,就是出門參加各種宴席。”

想起少主特意交代的幾點,“他家中沒有任何侍妾,每晚在書案前坐到子時,早上天不亮又起來看公文,閑暇去擺弄花草,日複一日幾乎沒有變化。”

“出門在外則比較豐富,那些宴請他的官員中有想打壓他的,請來各路高人,但李大人博古論今,根本無懈可擊。”

“也有使勁了渾身解數巴結他的,可錢財他不缺,聽說他在金陵那幾年以小博大,盤活無數商鋪,家底極為豐厚。”

“至於美人,似乎都知道他對美色不敢興趣,有人請來京師第一名琴,想以才情打動他,結果一曲沒彈完,便被他挑出幾處錯誤,搶了琴彈給她聽,聲情並茂一番勸誡,那向來高傲的名琴哭著回去從良了……”

馮嘉幼坐在桌前托下巴聽著,瞟了謝攬一眼。

謝攬詫異的詢問雲飛;“你不是說他問題很大?”

“是。”雲飛點頭,“屬下覺著這人也未免太優秀,難怪會被選為帝師,當你發現他一處優點,立刻又會發現這其實是他最微不足道的優點……”

“行了你閉嘴吧。”謝攬納悶雲飛在寨子裏挺聰明的,怎麽來個京城成了個傻子?

“對了少主還有一點。”雲飛想起來。

“什麽?”謝攬沒好氣。

雲飛道:“李大人自從來京城隻主動宴請過一人,大理寺的崔少卿,並且宴請過兩次。”

這下馮嘉幼蹙了蹙眉,不知他兩次找崔少卿,是衝著她還是衝著謝攬。

她在剛知道李似修要回京時,就有些擔心謝攬的身份會被他查出來。

正思慮,管家撐著傘拿了張帖子來:“姑爺,金陵那位李大人派了人過來,說仰慕您乃大魏百年來大理寺轉玄影司第一人,想約您今晚於望仙樓一聚。”

謝攬瞥向管家手裏的帖子。

好一個李似修,自己前腳剛到京城,後腳帖子就來了。還是如此暴雨天,擺鴻門宴也不是這樣擺的。

“不去。”謝攬吩咐管家去推掉,“就說我舟車勞頓累得很,改日再約。”

憑什麽他約就得冒雨去赴宴,給他臉了。

管家遲疑著道:“李大人那邊還說,您此時與其在家中聽手下道聽途說,不如親自見他一麵。畢竟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他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