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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兒靜靜的看著沈青桓,隻覺得這人似乎隱忍了很久,就像是這一刻強烈壓抑的刻骨恨意就要迸發出來,心中澎湃不已。

沈青桓揚起一絲誌在必得的笑意,他對非兒說道:“好了,今天去收拾一下,明天便可以上路了。”

非兒點了點頭,見沈青桓轉身離開,也就不在原地傻站著了。

進了院子,見冷千羽閉著眼睛靠在柳樹上,風華在他臂彎睡得很熟,安靜美麗如最純潔的仙女一般。

非兒抿起嘴角,心中肅然起敬,隻願風華平安幸福,等她以後離開的墨澤時候才不會有所遺憾。

她找到了楚腰和茯苓兩人,細細的囑咐他們好生照顧風華。楚腰辦事她放心,就是這個小茯苓做事不分輕重,遇到大事就慌神,如果風華在她麵前暈倒,恐怕這丫頭會跟著瞎傻過去。

這一天的夜裏,她正細細的收拾包袱,天玨在一旁的桌子上啃著小蘋果,滿屋子都是窸窸窣窣的響聲。

非兒抬頭看了天玨一眼,隻是無奈的勾了勾嘴角,好像一點都提不起興致一樣。

帶了隨身的幾件衣服和一些可能會用到的東西,可總覺得有什麽人在背後。非兒轉頭,果然見到風華倚著門框看她,眼睛裏有著不安和顯而易見的不舍。

“風華,你醒啦?”非兒將鬢角的碎發勾到耳朵後麵,快要接近立夏的晚上悶熱的很,她身上出了一層薄薄的汗水,總讓人覺得不舒服。

風華點了點頭,她跨入非兒的屋子,也不打擾非兒收拾東西,隻是安靜的坐在一旁看著她。

非兒朝她一笑,低頭收拾行囊,可怎樣也不能覺得心安。

轉過頭,見風華目光灼灼,似是有千般不舍萬般無奈,但也終歸沒有辦法。

後來,她的確細細想過。

這一次去天魔教,不僅是為了風華,也為了沈青桓。雖然起初的時候她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可後來她細細理清自己的思緒。

她心裏似乎有種淡淡的愁苦和焦灼,非兒知道,她希望沈青桓能夠平平安安的回來。不管是做一個殺手也好,普通人也好,人活著便總有希望。可即便是下一刻他死了,她也總覺得,倘若沈青桓死在了她看不見的地方,更加令她傷心。不若跟著他一道去了,刀山火海,也算是闖上一遭。

直起腰板,風華卻還坐在原地看她。

非兒俏皮的朝她做了個鬼臉,趴在風華膝蓋上,看著那蒼白的容顏,心裏忍不住揚起一陣陣的心疼。

風華寵溺的看著她,修長的手指劃過了非兒的發絲。

“風華,”非兒抬頭看她,眼睛晶亮的如同天上的星兒,“答應我,好好照顧自己,寶貝自己。好麽?”

風華揚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美麗如同素白的蓮花,她看著非兒,認真的點了點頭。

非兒滿意的拉起風華的手,用小手指勾起風華的手指,嗬嗬笑道:“我們打鉤鉤,說定了。”

風華寵溺的笑了笑,用手刮了刮她鼻子,就像是對待自己調皮的妹妹一般。

月至中天,繁星似點。

第二日的早上,非兒從風華的窗外朝裏麵看了風華一眼便轉身離開。

她不喜歡生離死別的場麵,無論以後是否還會重逢,也叫人心痛難當,誠如不見。

沈青桓早在成武門等她,身旁的兩匹駿馬是冷千羽所賜。定睛瞧去,沒想到冷千尋竟然親自來送行。

見到非兒來了,冷千尋便開口說道:“你們兩人一定要小心,務必要將君山絳草帶回來。風華的性命就指望你們二位相救了,子豫……不勝感激。”

說罷,冷千尋朝著沈青桓深深一揖。

沈青桓似乎沒想到這男人會為了一個已成了自己嫂嫂的女人做到如此境地,竟然放下了自己的身段和尊嚴,朝著一個默默無聞的草民行得如此大禮。

非兒深吸一口氣,她不是不知道風華與冷千尋的情,可這世間的事很難分出是非對錯。倘若他能帶她遠走高飛,也不會多生枝節。

她瞧著冷千尋,意味深長的說道:“王爺,她隻身在宮中,身邊沒有能夠解語的人,難免覺得孤獨。王爺若是有空就進宮陪陪她,倘若旁人在場,也不會多生是非。”

冷千尋輕抿嘴角,點頭應諾。

她與沈青桓二人謝了冷千尋,翻上馬背,緩緩出了宮門。

清晨,大街上清冷的很,她與沈青桓兩人的馬蹄聲回蕩在空寂的街道上空,倒顯得孤獨無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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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桓知道她心中難過,可他性子冷淡,再加上自小便在殺手群中長大,普通人的想法他猜不通透。可越是這樣,他就越發覺得心中煩悶,也就冷著一張臉,一語不發。

非兒忽然開口問道:“沈青桓,你一定知道風華神劍在哪兒,不是麽?”

聽她言之鑿鑿,沈青桓也不推辭,點頭說道:“雖然不能確定,但八九不離十。”

非兒淡淡微笑,也不再追問。

出了京城三十裏,猶能看到駐守在京城之外的禁軍。他們二人靠上前去,統領攔住他們二人去路,等見了皇帝的令牌才放他們二人離開。

“沒想到京城戒備仍是如此之嚴。”非兒回頭看了看官道上的一隊士兵,用水泄不通幾個字來形容京城現在的狀況卻也一點也不為過。

沈青桓見怪不怪,語氣極淡:“皇帝的意思恐怕是要切斷京城與外界的聯係,倘若那李敖還有親信,定然會聞訊趕來救助,這樣便可以一網打盡。至於京城之中的那些餘黨,卻也成了甕中之鱉,殺亦可,留亦可,但看冷千羽的意思了。”

非兒無奈苦笑,這皇帝的心思旁人總也猜不透。

可轉念之間,她又想到了自家公子。

倘若大事已成,公子定然會接掌龍瀾江山。等到那時,公子做的那個皇帝,又會與冷千羽有何不同?

公子寬厚仁和,定然會將龍瀾帶向另一個繁盛的境地,也不會變成另一個像是冷千羽一樣的暴君。

至於她……

將公子吩咐的事情辦妥,才能償還公子的恩澤。

沈青桓立馬躑躅,似乎在辨認方向。見非兒魂不守舍的樣子,他幾次三番想要開口詢問非兒狀況,可卻又不知道如何將這些話說得圓滿。現在的他,確實再也沒有心思與她爭辯了。

非兒忽然抬頭看他,不知怎的,迎上那雙晶亮的眼睛,他的胸腔內竟然有股前所未有的情愫流淌開來。

“沈青桓,天魔教不是在龍瀾國境內麽?我們這一來一回,又要半個月的光景了。”非兒皺了皺眉頭,現在情況緊急,她可浪費不起時間。

沈青桓別開眼睛,冷然道:“天魔教的分壇遍布在五處,龍瀾隻是其中的一處。我所說的總壇,可卻是在墨澤境內。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在墨澤禁衛軍中呆了這麽久都沒被人瞧出破綻?”

非兒點了點頭,似乎覺得沈青桓說的頗有道理,仔細一想,這才恍然大悟:“難道當日我與你重逢時,十二飛鷹之所以不讓你靠近墨澤境地,其實是阻止你回到天魔教總壇?”

沈青桓輕抿嘴角,算是承認了非兒的說法。

非兒頓時覺得心驚,隻是沒想到天魔教中的人竟然如此狡詐,這麽想下去,卻覺得此行凶險非常:“那教中的格殺令又是怎麽回事?”

沈青桓皺了皺眉頭,似乎非兒說道了問題的症結之處:“天魔教中的格殺令隻有天魔教中高層才能下達,凡此人手下殺手,見到格殺令,無論等級尊卑,一律格殺勿論。”

非兒聽罷,不禁一陣唏噓,忍不住問了一聲:“倘若有某個謀逆的叛徒想要殺了教主,那又如何?”

沈青桓眼中閃過一絲精芒,非兒見了那神色,總覺得什麽東西被自己錯過了一般,隻聽沈青桓說道:“倘若有人想要殺了教主,就要看他的實力,在教中的地位,盟友的能力,還有手下的衷心程度。但更重要的一點,他能給天魔教帶來什麽利益——因為這世上沒有人和自己的利益過不去,任何人都是如此,殺手更甚。”

非兒微微苦笑,也不像起初一樣不恥沈青桓的某些想法。

她也終於明白,每個人活在世上都是不同的個體,不能用特定的標準去衡量一切,對人對事都是如此。

“我們走。”沈青桓執起馬鞭,在馬背上一抽。馬兒吃痛,拚命的朝前跑去。

非兒暗暗皺眉,這人有時太過霸道,雖然很有本事,可卻也自負的很,怪不得天魔教中有人瞧他不順眼。

這一夜的傍晚,他們兩個人終於到了下一個城鎮。

沈青桓將她引到小巷之中,天色卻已經陰沉。

非兒牽著馬兒跟在沈青桓身後,這男人不說話,一個勁兒的巷子裏鑽。非兒心裏嘀嘀咕咕,就是不知道這大晚上的他們究竟要到哪裏去。

她偏過頭,試探性的問道:“我們去找祈宣?”

沈青桓頗具玩味的看了她一眼,好奇問道:“你為什麽覺得我會去找祈宣?”

“啊?不是去找他麽……”非兒支支吾吾,“我又沒見過你們天魔教什麽人,隻是覺得祈宣腦子好,心眼兒夠壞,跟你也是一拍即合,找他幫忙便是再好也不過了。人家不都說麽,寧信小人讒言無數,不聽遊信許諾千金。哈哈,看我記得多清楚。”

沈青桓揚起了一抹淡淡笑意:“祈宣還在龍瀾,我們去找另一個人。”

非兒“哦”了一聲,也不再多問,老老實實的跟在沈青桓身後朝著小巷子裏麵鑽了進去。

到了一座獨門獨棟的大院子前,沈青桓拉起門環扣下,三輕兩重一輕。

非兒在他身後左右張望,這院子在小巷深處,既安靜又隱蔽,確實是天魔教藏匿的好地方。

大宅泄開了一條縫隙,從裏麵露出了一雙眼睛仔細打量他們二人。沈青桓皺了皺眉頭,向後倒退一步,那人似乎認出了沈青桓的樣貌,連忙打開院門,低聲說道:“二爺來時身後可有人跟蹤?”

沈青桓低聲說道:“沒有,你可以開門了。”

那人點了點頭,將院門打開。見到非兒跟在沈青桓身後,他愣了愣,偏頭看了看沈青桓,見他神色自若,也就不多加詢問。

他俯在沈青桓身側小聲嘀咕兩句,隻聽沈青桓低聲吩咐:“叫他過來。”

那人朝著沈青桓一拱手,轉身便走。

沈青桓朝著非兒招了招手,說道:“跟我來。”

非兒與他進了前廳,沈青桓燃起一旁蠟燭,說道:“我沒想到他竟然會在這裏。”

“誰?”

沈青桓看著非兒身後,忽然詭異一笑:“他。”

非兒下意識的轉身,驚叫一聲:“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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