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餘穗聲音訝異,手足無措的模樣,她的手稍稍鬆了些,又好像過分緊張了,指甲從明珈手腕上輕輕刮下來,疼得明珈又是一聲尖叫。
明珈猛地把自己的手抽了回來,她聲音都變得尖銳了許多:“你故意的?”
方才隻覺得疼,現下真的看到自己鮮血淋漓的胳膊,明珈當即控製不住脾氣了,本來那樣的燙傷或許留不了疤,但現在讓餘穗弄得膿水血水直流,甚至還能看到她指甲留下來的劃痕,明珈心裏徹底慌了。
她現在留在秦璟鉞身邊靠的並不是容貌,但留下疤痕總歸是讓人倒胃口,還有二殿下那邊…
明珈咬著牙,手腕都抬了起來,當即就想給餘穗一巴掌。
因著方才的教訓,餘穗撥歪了臉上的綢布,她清楚的看到了明珈的動作,忙把頭低了下去,手指無措的勾著裙擺:“姑娘誤會了,我…我看不到,沒想到會…是我對不起姑娘,姑娘要打要罵我都認了。”
她聲音怯怯的,讓明珈心頭那把無名火越燒越烈。
打?罵?
若是餘穗沒這麽說,明珈當然毫無顧忌,可現在…
餘穗口中的打罵就像是一句警告,就算世子再怎麽冷待她,她也依舊是名正言順的姨娘,自己無名無份,若真的打了她…
明珈咬著牙,她肩膀都不斷的發抖,強行壓抑住了火氣:“趕緊起來,莫要耽誤時間,再拖延下去府醫都回去休息了。”
她是真怕留下疤痕,說話間已經把那隻完好的右手伸到了餘穗麵前。
這次餘穗沒有再做什麽,握著她的手順勢起了身。
兩個人一路到了林府醫所在的杏林居,隔著門簾,就聽到裏麵有說話聲,聲音有些熟悉,餘穗忍不住心裏犯嘀咕,還真是巧了。
明珈顧忌著自己的傷,直接拉著餘穗撩開了門簾,屋裏的笙姨娘聽到動靜回了頭,目光正好落在了餘穗的身上,隨即便親切的道:“餘姨娘,這麽晚了你怎麽過來了?可是來看腿的?”
在後花園跪了一整日,這會兒過來看腿也實屬正常,對笙姨娘這句話,餘穗倒不覺得奇怪,她搖了搖頭:“明珈姑娘受了傷,世子讓妾身陪姑娘過來。”
她這一句話,就是在告訴笙姨娘世子有多麽重視在意明珈,哪怕她是世子名正言順的妾,也要在明珈這個無名無份的人身邊作陪。
笙姨娘的視線順著餘穗的話轉到了明珈身上,她不動聲色的把明珈打量了一番,五官隻能算清秀,禮儀姿態看起來還算可以,但比起真正的主子也差了一大截,尤其是眼裏帶著的倨傲實在讓人喜歡不起來。
她不由得在心裏拿明珈和餘穗做比,好像除了這女子據說是五公主妹妹的出身以外,她並沒有什麽拿得出手的地方。
“原是世子最寵愛的明珈姑娘,我入府時就聽過姑娘的名諱了,沒想到直到今日才得見姑娘。”笙姨娘說。
她臉上掛著溫和的笑,衝著明珈伸出了一隻手。
明珈本來還有些警惕地打量著笙姨娘,但聽到她口中“世子最寵愛的”幾個字,她臉上不受控製的浮現出了些許的淺笑,心裏的芥蒂也散了些,直接衝著笙姨娘伸出了手。
她還是習慣性地伸出了左手,直到注意到手腕上猙獰的傷疤,她慌亂地把手收了回來,又換了右手同笙姨娘握手。
將她的小動作都看在眼裏,笙姨娘當然也沒錯過她的傷,她有些訝異道:“姑娘的手怎麽弄的?怎地傷的這麽嚴重?林府醫,我的藥不急,你趕緊給這位姑娘看看,莫要留了疤痕。”
她在明珈麵前表現的同樣熱切。
餘穗在心裏不動聲色的分析著她的舉動。
林府醫得了吩咐,停了抓藥的動作過來給明珈看傷,笙姨娘又望向了餘穗,她說:“餘姨娘今日在後花園也罰了跪,既然來了,便勞煩林府醫也給她抓些止血化瘀的藥吧。”
她一句關心的話,端的是對餘穗和明珈一視同仁的姿態,可餘穗卻分明能感覺到她在對自己示好。
方才自己說明來意的時候,就沒有提自己要看傷,現在由她吩咐下來,就像她之前讓桃紅齋的丫鬟給自己送飯幾乎是一樣的意思。
明珈眉頭緊鎖,怨恨地看了餘穗一眼。
她知道餘穗腿上有傷,又刻意絆倒餘穗,本來就打著讓她傷口惡化的主意,她有絕對的把握讓餘穗今日看不了府醫。
哪曾想竟會在這兒遇到侯爺身邊的人,現下笙姨娘開了口,她當然不好再說什麽。
明珈的燙傷其實沒那麽嚴重,主要還是餘穗摳出來的那些外傷,林府醫很快就備好了藥,除了給明珈多了些燙傷藥,其他的和餘穗都是一樣的。
等抓藥的空檔,笙姨娘又熱切地對兩人道:“我們年紀都差不多,侯爺不在府裏的時候,我一個人在桃紅齋也是無聊,你們若是有時間,一定要來桃紅齋陪我說話呀。”
客套的官話落下,笙姨娘又湊近了明珈,壓低了聲音道:“早就聽聞世子對姑娘甚是寵愛,想必姑娘一定有…我很是期待和姑娘交流呢,姑娘可一定要來找我。”
明珈本來心裏還對笙姨娘有些不滿,這會兒已然被笙姨娘捧得飄飄欲仙,她的腰杆都挺直了許多。
世子私底下確實對她異常偏愛,可是在旁人麵前,她自己都覺得自己名不正言不順,她最希望的莫過於得到別人的肯定了。
當然淩霜院那邊的肯定算不得什麽,倒是笙姨娘這個外人每一句話都說得她心裏熨帖。
明珈也笑了起來:“隻要姨娘不嫌珈珈話多,珈珈日日去陪姨娘都行。”
笙姨娘也笑,她順勢挽住了明珈的胳膊:“翠柳,你替餘姨娘和明珈姑娘提著藥。”
餘穗一直安靜地聽著兩人說話,她知道笙姨娘打的什麽主意,見她三言兩語就能取得明珈信任,餘穗背脊都有寒意升起。
比起明珈來,這女人委實心機深沉,就算她主動提出和自己合作,自己也得對她打起十二分的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