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穗怎麽都沒想到,這件明珈用來陷害她的繡著山茶花的衣服,到最後竟然回到了她手裏。
衣服是薑闊親自送來的,也是薑闊特地叮囑她必須穿這件衣服跟世子出門的。
薑闊的話餘穗是信的,可握著這件衣服的時候,她心裏還是有不祥的預感,遲疑許久,不敢耽擱世子的事,餘穗還是換上了衣衫。
她挨的那十板便是有薑闊刻意放鬆力道,板子也是實打實地打在身上的,才休息了三天,傷自是不能好全,但到底沒傷到骨頭,走路時雖然疼,卻也能忍受。
“好你個餘穗,你竟然還敢穿這件衣服,你簡直不知死活,信不信我這就去稟報世子,讓世子治你的罪。”收拾妥當才從房裏出來,餘穗就撞上了倩倩和阿意,倩倩的大嗓門也是一刻都不耽擱。
這幾日餘穗沒出門,也能聽到她們二人在院子裏的說話聲,她猜測這兩人分明就是日日都在院裏蹲守她,隻等著捏她的錯處。
倒是明珈這幾日消停了一些,餘穗也沒聽到她的聲音,聽苓兒說觀月居出事的當晚,明珈跑到德馨苑去拿賬本,結果當時秦璟硯正好也在場,不知怎麽一盞熱茶打翻,全澆在了賬本上。
侯夫人對秦璟鉞讓明珈分權一事本就不滿意,賬本毀了之後,她幹脆撒手不管了,就導致這段時間以來,明珈補賬本補得焦頭爛額。
還不知道秦璟鉞要帶自己去哪裏,餘穗並不想徒惹事端,這次麵對倩倩的質問,她不退不讓,聲音淡定:“衣服是薑管事親自送來的,也是世子要我穿上去見她的,你若想找世子理論我沒意見,但是誤了世子的事你擔待得起嗎?”
之前倩倩囂張,那都是在明珈身邊,現在明珈不在,麵對餘穗的質問,她紅著臉竟是不敢反駁。
餘穗不再理會她,見她不再阻攔,就由苓兒攙扶著出了淩霜院。
阿意和倩倩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裏的驚疑不定,還是阿意道:“趕緊去通知明珈姑娘。”
山茶花在世子心裏代表著的是什麽,前段時間她們都已經知曉,現在世子又拿這衣服給餘穗穿,這件事本就不同尋常。
又是和秦璟鉞共同坐在一輛馬車上,餘穗想到上次同慶樓的事,方才懟倩倩時的那股氣勢,一下子就煙消雲散了,她心裏不免在想,上次秦璟鉞讓自己跟他出門,帶回了個明珈,這次又要帶回哪個?
馬車不知行了多久,終於漸漸地慢了下來,餘穗心裏還思緒萬千,秦璟鉞卻牽著她的手把她帶下了馬車。
視線裏一片黑暗,餘穗隻知道自己又置身於人聲鼎沸的街頭,鼻尖縈繞著濃鬱的脂粉香,根本不等她分辨,就聽到一個女子嬌媚的聲音:“世子爺,您來了,二爺早就吩咐了盈香在這兒迎您呢。”
結合這樣的語調,餘穗算是明白了秦璟鉞把她帶到了哪裏,男人中的銷金窟,拂花樓。
想到是這樣的場合,餘穗心裏生了幾分抵觸,秦璟鉞卻不由分說地箍著她的腰就往裏帶,餘穗不敢明麵上抗拒,隻能努力忽略心裏的不適。
自稱盈香的女子滔滔不絕地給秦璟鉞介紹著拂花樓的布局,所幸餘穗擔憂的事沒發生,許是白日的原因,拂花樓很是安靜,也沒有什麽女子撲上來迎客,倒是讓她心裏的尷尬少了許多。
很快盈香就把他們帶進了一處包廂。
餘穗能聽到清脆悅耳的管弦聲,秦璟鉞等的人大抵還沒來,他總算顧得上餘穗了,目光在餘穗領口處那朵怒放的山茶花上掃過,他壓低了聲音道:“不是喜歡學宋驕陽嗎?那就學得大方些,把腰杆挺直。”
餘穗心裏微涼,她學宋驕陽最明顯的那一次就是在觀月居,秦璟鉞果然看穿了她。
到了這會兒,餘穗才終於隱約摸到了秦璟鉞帶她來這裏的目的,她聽話地昂首挺胸,腰杆筆直不折。
秦璟鉞好似滿意了,並沒有再說什麽。
不多時,隻聽得門又一次被推開了,緊接著是一群人說說笑笑地走了進來,餘穗敏銳地感覺到,其中有個聲音就是二皇子。
大抵是因為二皇子把明珈送到了秦璟鉞身邊的緣故,餘穗對這個二皇子總是有些不一樣的提防。
秦璟鉞起身給宋江瀾行禮,宋江瀾目光先在他身邊的餘穗身上稍作停留,隨後轉身訓斥盈香:“混賬東西,秦世子來了這麽久了怎麽也不叫人過來伺候著?誰教你們怠慢本殿下貴客的?”
聽宋江瀾熟悉的語氣,就知道他是這拂花樓的常客。
秦璟鉞道:“二殿下莫要怪罪她們,是臣不喜…”
“阿鉞,既是來了,就別推脫了,本殿下都說了,我們這次是朋友間的相聚,你難道要掃本殿下的興嗎?”宋江瀾說。
話說著,他已經上前到了秦璟鉞旁邊,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餘穗身上:“阿鉞怎麽不帶明珈,是因為明珈哪裏做錯了不合你心意嗎?”
宋江瀾語氣還算平和,但餘穗就是能聽出來他在給明珈討公道,莫名到了這樣的場合,心裏本來就慌,這會兒餘穗越發不安了,她手揪著衣擺,腰當即要蹋下去,隨即又後知後覺地想到了秦璟鉞的話。
在宋江瀾沒來之前,秦璟鉞出聲提醒就說明對方這次不是要舍了她,那麽她得按秦璟鉞的意思來。
餘穗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態,強撐著沒有彎腰,臉色也很快平淡下來。
秦璟鉞瞥了餘穗一眼,很快就收回了目光:“殿下多慮了,珈珈極好,這幾日更是在府裏幫著母親理賬本呢,這次不帶她全是臣不想這樣汙穢的地方髒了她的腳。”
不想髒了明珈的腳,所以才帶她來嗎?餘穗心裏自嘲。
上次在侯府,宋江瀾剛提了明珈可以管家,今日秦璟鉞就告訴他明珈在看賬本,他臉色緩和了下,笑道:“還是阿鉞會憐香惜玉。”
在回自己座位的時候,他又看了一眼餘穗,倒也沒再多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