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那厲說著卑微的話,態度卻一點兒也不卑微,他甚至強硬的捏著宋驕陽的手去摸他的脖子,就像是那兒真的有根繩子束縛著他一般。
宋驕陽手指彎曲,掐在他脖子上,就是這樣明顯讓他生命受到威脅的指示,也沒能讓他臉色有半分變化。
他在宋驕陽麵前俯首低頭,肩膀上的那隻刺青雄鷹好像也變得乖順許多。
他這個人素來如此,即便是他自己步入宋驕陽的羅網,先敗一城,也不可能放任自己一敗再敗。
即便宋驕陽妄圖三個都要,他也必須做宋驕陽最在意的那一個。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是一樣的。
都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罷了。
阿木函死死的盯著阿那厲,那雙眼睛裏幾乎要透出火來。
他恨極了阿那厲此刻在宋驕陽麵前搖尾乞憐的模樣,偏他自己又做不出那樣的行為。
阿力木還是神色淡淡,也不說話,好似並不在乎阿那厲爭寵的行徑,在宋驕陽手上從沒離開的目光,卻出賣了他此刻並不平靜的心緒。
索性宋驕陽很快就收回了手,她伸了個懶腰道:“我有些乏了,可汗安葬的事就交給你們三個處理,你們會處理幹淨,不讓我費心的對吧?”
“何須他們二人?便是我一個也能給大妃處理的妥妥貼貼。”阿木函這次終於找到了表現的機會,一拍胸脯便開始向宋驕陽承諾。
他說處理,好像隻是處理一件貨物,而不是他的父汗。
“那就勞煩大哥了,大妃今日勞累一天,想來應該餓了,我去讓人給大妃準備吃食。”阿那厲並不爭這個差事,慢悠悠的一句話就把阿木函氣得雙眼冒火。
阿力木還是一言不發,已經揮手帶著自己的軍隊離開了,明顯也沒有要幫忙的意思。
阿木函雖然也不想去幹那件麻煩事,奈何他已經在宋驕陽麵前誇下了海口,這會兒也隻能硬著頭皮朝著老可汗殿中而去。
宋驕陽回到自己殿中,才回頭看向餘稷,她那雙丹鳳眼裏帶著探究:“你剛才一直打量本宮,有什麽話不妨直說。”
餘稷終於鼓足了勇氣道:“公主,屬下阿姐畢竟是普通女子,她從未見過什麽腥風血雨,您…便是您真的是她姐姐,屬下也擔憂她跟在你身邊會害怕。”
“雖然阿姐在我們家裏過得不是什麽富貴日子,可從小到大,爹爹也沒讓她受過半分委屈,也隻有後來爹爹病了,她才賣身入了侯府,這段時日以來,阿姐在侯府吃了不少苦頭,屬下實在不能看她再擔驚受怕。”
餘稷語速極快,把自己的心裏話一股腦的全倒了出來。
宋驕陽安靜的聽著他說。
一直到他話音落下,她才道:“你還真是杞人憂天,那是我苦尋多年的妹妹,我寵著她護著她都還來不及,又怎會嚇她,讓她受委屈?待我回了宋京,我恨不得給她建座金殿,把她這些年所有的委屈不好全補回來,你且放心好了,隻要有我在,定要她成為這全天下最尊貴的女人。”
提到妹妹。
宋驕陽那雙總帶著厲色的丹鳳眼裏浮現了幾分溫柔。
沒等到餘稷說話,她又說:“對了,你最近趕緊跟我講講她喜歡什麽,若我回去,總要給她帶些禮物的,算了,這樣吧,你把她喜歡的,討厭的都寫在紙上給我,我提前記一記。”
宋驕陽聲音裏盡是期待。
餘稷也被她感染,心裏同樣多了期待。
雖說得知餘穗並不是自己親姐姐時,餘稷也覺得不可思議,可現下見宋驕陽真的這麽在意餘穗,他也釋然了。
為了給父親治病,阿姐把自己賣進侯府,受了那麽多委屈,現在有人回來給阿姐撐腰,那當然是極好的。
想必以後有五公主在,便是那永明侯府的秦世子,也不能再讓阿姐受委屈了。
“好。”餘稷說。
他急急出去要拿紙筆。
宋驕陽又說:“旁的先別急,你且與我說說她喜歡什麽花,我打算先給她備些衣服首飾,我宋驕陽的妹妹,一切都該用最好的。”
“荷花,阿姐最喜歡荷花,當初我們住的地方不遠處就有個池塘,每當夏天,阿姐總喜歡帶我去摘荷花,隻要有個瓶子裝上水,那花兒就能活好幾天。”餘稷半點都沒有猶豫,就開始回憶起過往來。
女子總喜歡些妍麗的花草。
比起嬌貴的牡丹月季,荷花最好養活,也不用多費功夫,夏日的時候,阿姐窗台總要擺放那麽幾枝荷花。
後麵的話餘稷沒有說。
宋驕陽自己也想到了些什麽。
她道:“那等我們回宋京的時候,我便用金玉給她打一整套荷花首飾,不止荷花,所有好看的花兒全都做一遍,我的妹妹永遠都不用羨慕別人。”
荷花首飾嗎?
餘稷微愣。
他好像還從來都沒有見過金玉打造的荷花,但可以想象到阿姐帶上一定是極美的。
餘稷忍不住問:“五公主,我們什麽時候才能回宋京?當初父親才出事我就走了,我有些擔心阿姐自己在侯府過得不好。”
“很快了,最多過了年關,我們便回去。”宋驕陽說。
見到餘稷之後。
她直接就給秦璟鉞去了信。
秦璟鉞的東西還在她手裏,那人必不敢再為難她的妹妹。
年關之後啊…
很快了。餘稷眼裏帶了明顯的期待。
他如今在五公主身邊也學到了很多東西,等回到宋京也可以保護阿姐了。
也不知現在宋京如何了。
比起如今陰霾籠罩的東夷,宋京也相去不遠。
太子監國,四皇子屯兵鬆原山,本來還井水不犯河水,可四皇子那邊卻不知出於什麽原因,竟是無聲無息的直接帶兵朝著宋京攻來,一夜之間連破兩道城池,太子方才收到消息。
即便戰火還未燒到宋京,整座宋京也好似被陰霾籠罩。
永明侯更是在四殿下發兵之際,就帶著笙姨娘悄無聲息的離了宋京,而秦璟鉞也是頻頻被招到宮中議事,隻把薑闊留在臨濤院陪著餘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