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餘穗跟著秦璟鉞回府,已經是日暮西垂,馬車才踏過門檻,就被人攔了下來,緊接著餘穗就聽到了女人的哭喊聲:“秦璟鉞,是你!是你對不對!是你害了我硯兒。”
秦璟硯?
他不是被送去江南了嗎?
餘穗想起了昨夜秦璟鉞那句意味不明的話,難道秦璟硯又出了什麽事?
秦璟鉞掀了馬車簾子,滿臉疑惑:“二弟不是被父親的人送去江南了嗎?難道是出了什麽事?”
“你別裝模作樣,除了你以外誰知道硯兒今日出行?在路上阻截?秦璟鉞啊秦璟鉞,你怎麽就這麽心狠!硯兒千錯萬錯,那也是你弟弟,你怎麽能…怎麽能…”侯夫人哭喊著,後麵的話不知怎麽始終沒說出口。
“我不知道母親在說什麽。”秦璟鉞依舊麵不改色。
侯夫人怒喝:“你不知情?不是你還能有誰?硯兒昨日去了趟觀月居,今日就路遇匪寇,傷了根本,不能人道,這世界上有這麽巧的事?”
侯夫人終於把後麵的話說出了口,坐在馬車裏,餘穗都瞪大了眼睛,不能人道…這真是秦璟鉞的手筆?
秦璟鉞不動聲色的對著餘穗點了下頭,算是肯定了她的猜測,餘穗一顆心砰砰砰地跳個不停,這就是他昨日說的給自己的交代嗎?
他並不是糊弄自己!
“母親說話真是好沒道理,沒有證據的事怎麽能隨便往我身上扣呢?就算母親再不喜我,也不該隨意汙蔑於我吧。”秦璟鉞說。
他聲音一直慢悠悠的。
侯夫人本就心急如焚,現下聽他這般不急不緩的語調,心裏就愈發的不耐煩,她正要再說什麽,就有小廝跑過來道:“夫人,世子,侯爺讓你們都去聽風閣呢。”
侯夫人冷哼一聲,又狠狠地瞪了秦璟鉞一眼,才朝著聽風閣而去。
秦璟鉞也下了馬車,他看了餘穗一眼:“你先回觀月居吧。”
餘穗卻搖了搖頭,她扯著秦璟鉞的袖子:“妾身想跟著世子。”
如此一個可以看侯夫人出醜落魄的機會,她怎麽可能錯過呢?
秦璟鉞好似知道餘穗的想法,他手腕晃了晃,自己牽住了餘穗的手:“想去便去吧。”
聽風閣裏已經擠滿了人,比當初德馨居出事時圍的人還要多。
餘穗一過來,就看到溫玉站在角落裏拿帕子擦著眼淚,侯夫人徑直衝向了溫玉:“哭哭哭,你哭什麽?不中用的東西,若是你爭氣一點,給硯兒留個孩子,何至於…何至於…”
侯夫人又罵不下去了。
不能人道,沒有孩子,秦璟硯這一輩子就真的完了。
永明侯絕對不會再重視他這個注定給侯府留不了後的人。
溫玉低著頭不說話,侯夫人揚起了巴掌就要往溫玉臉上甩,餘穗見狀,神色有些焦急,秦璟鉞拉住了她的胳膊:“莫慌,她可比你聰明。”
餘穗還沒來得及分辨秦璟鉞為何一副很了解溫玉的模樣,就見溫玉略微低了低頭,躲過了侯夫人的巴掌。
看到這一幕,餘穗也是鬆了口氣。
永明侯走了過來,他冷聲道:“鬧夠了嗎?還嫌今日的事不夠亂嗎?”
侯夫人像是有了主心骨,立刻高聲哭喊:“侯爺啊侯爺,您可得為硯兒做主,硯兒不能這麽不明不白地毀了啊!”
秦璟鉞也上前兩步,滿臉迷茫:“父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您不是親自派人送二弟去書院嗎?怎會出事?”
秦璟鉞特地點了永明侯親自派人相送,如此一來,也算是把自己掰扯了出去。
永明侯麵色不虞:“不知從什麽地方出了夥子匪寇,才出城沒多久,派去護送硯兒的人就被他們殺了個幹淨,隻有硯兒一人僥幸逃了回來,卻是…”
說到最後,永明侯攥緊了拳頭。
滿臉都是憤怒。
秦璟鉞也是義憤填膺:“怎麽會這樣?宋京城外,天子腳下,怎麽會有如此猖獗的匪寇?”
天子腳下幾個字,像是踩到了永明侯的痛處,永明侯神色乍變。
是呀,天子腳下,離宋京那麽近,哪裏來的那麽多武功高強,殺人於無形的匪寇!
除了秦璟鉞,還有東宮!
是了,硯兒出了事,東宮才是嫌疑最大。
隻不過昨日秦璟鉞的妾室出了事,他就先入為主地覺得此事和秦璟鉞有關,卻忘了他才明目張膽地設宴請了七公主,東宮必然恨他至極!
永明侯神色變化不定,秦璟鉞知道他是把自己的話聽了進去,於是又道:“雖說母親不信我,可阿硯畢竟出了這樣的事,這簡直是打了我侯府的臉,若父親信得過我,這件事由我去查,我必定剿滅那幫匪寇給二弟報仇。”
永明侯慌亂地搖頭:“不可!鉞兒!萬萬不可!這件事查不得!你且先回去吧,我自己心裏有數。”
若這件事真是東宮給他的警告,他大張旗鼓的查下去,那就等於明目張膽的同東宮叫板了,這絕對不行!
“侯爺,為什麽不查?硯兒如今落得這麽個下場,憑什麽讓凶手逍遙法外?”侯府人說。
“閉嘴,難道你想要我整個侯府都搭進去嗎?”永明侯直接出聲嗬斥,又一次後悔自己當初娶了這麽個分不清形勢的人入門做侯府主母。
“這管侯府什麽事?分明是他!是他毀了硯兒!侯爺憑什麽放過他?這對硯兒不公平!”侯夫人哭喊著,就要朝著秦璟鉞撲過來。
永明侯擋在了秦璟鉞前麵,伸手推開了侯夫人:“夠了!此事同鉞兒無關,你莫要再鬧了!”
侯夫人被推得踉蹌兩步,險些跌坐在地上,秦璟鉞提醒:“父親還是要注意一點,母親畢竟懷了身孕,可不能再出什麽事端了。”
他這一句話讓永明侯清醒了許多。
是了,侯夫人還懷有身孕,萬一是個男孩呢…
侯夫人卻是渾身都被冷汗浸濕,目光警惕地看著秦璟鉞,他為什麽替自己說話?難不成他知道了什麽?
侯夫人手扶著自己的小腹,心裏始終惴惴不安,也忘了繼續撒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