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丹羽平秀沒有絲毫猶豫,當先帶領幾名織田家的長者奔出門外,幹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幾名黑衣人這時已經衝到木屋前,手中握著鋒利的短刀,看他們身形矮小,卻又異常迅速敏捷,顯然不是黑暗騎士,也不是劍客,而是王然再熟悉不過的忍者。
一名黑衣人舉起短刀,朝丹羽當胸刺到,丹羽即沒有放慢腳步,也沒有躲閃,直到對手的刀似已觸到胸前,放在腰側的手才猛然揮出,一道寒芒在黑暗中一閃而過,黑衣人猛的撲倒在地,永遠的停止了呼吸,丹羽的刀這時已經回到刀鞘。可怕的拔刀術,織田裕美對他的信任不是沒有原因的,如果沒有那把邪刀,鬆川竹千代想要戰勝他的確很難。
雖然在那場決鬥中他失敗了,卻改變不了他身為一名頂尖劍客的事實,但在這種情況下,他也許比鬆川更有威脅,在混亂的夜色中,很少有人能防禦這樣詭異的刀法。另兩名黑衣人看出他的可怕,分別避過他的鋒芒,撲向他身後的幾名老者,但織田家的人,即使是古稀老者,也不象他們預想中的那麽脆弱。
一名老者大喝一聲,蒼白須發飄揚,一把外形古拙的厚背刀朝著來人當頭斬下,用的也是一擊必殺沒有防禦的刀法,這是純粹應用於戰場的刀法,沒有太多的技巧,隻有無以倫比的速度、力量和壓倒一切的氣勢,對方也是經受過嚴格訓練的武士,見狀也是一刀朝老者當頭劈下,但在他的刀劈中老者之前,自己的身體已經在對手的刀下分成兩段,鮮血狂噴而出,他的上半聲直直的跌落塵土,下半身卻還順勢前衝,奔出幾步才頹然倒下。隻眨眼間功夫,幾名來襲的黑衣人全部命歸黃泉。
荒木的斷刀隻抽出一半,前麵的戰鬥已經結束。荒木的手久久的停留在刀柄,更加明白一個道理,所有的刀技武技都來源於戰爭,失去了戰火的粹煉,根本不可能得到最強的刀法,如果想要讓自己變得更強,就必須追尋屬於自己的一種全然不同的劍道,他確信,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
門前的敵人已經肅清,丹羽平秀回頭行禮道:“小姐,請多加小心。”
織田裕美讚許的點了點頭,對王然等人說道:“我們也走吧。”
王然問道:“去哪兒?”
織田裕美道:“去取屬於你的奇寶,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前麵這些人也是為此而來,或者說,是為了我們而來。”
王然點了點頭,越發肯定那是一件與眾不同的奇寶,否則不會發生這樣的事,相信以武神城的威名,也這樣大舉入侵的人也不會是常人,既然連他們都如經重視,自己更不該輕易放過,那本來就是屬於自己的東西。
荒木回刀入鞘,看了看林木說道:“我們也要去嗎?”
織田裕美道:“你們現在是我織田家的客人,當然要保障你們的安全,無論發生什麽事,我都會讓你平平安安離開武神城。”
荒木道:“但如果敵人是因為你來的話,跟你在一起豈不是更危險?”
織田裕美道:“如果你細心一點的話,會發現所有的敵人都來自同一個方向,那也正是丹羽趕去的方向,他們會為我們爭取到寶貴的時間,所以我們暫時是安全的。”
荒木堅定的說道:“不,身為一名劍客,以他人的危險換來的安全是對我的汙辱。”
織田裕美看了看這年輕氣盛戰意高昂的年輕人,知道他已被戰火衝昏了頭腦,失去了原有的理智:“我知道你想做什麽,但是我要告訴你,這些不是普通的敵人,你是一名劍客,而不是一名武士,這裏已經淪為戰場,你可以一對一戰勝強大的敵人,但你無法在戰場上生存下來,所以你必須跟我們走,這樣更安全。”荒木沒有再說什麽,雖然他很不情願,但他得承認織田裕美所說的都是事實,他的確不是一位能在戰場上生存下來的武士,他所學的一切,都僅僅是為了一對一的決鬥,他不需要去考慮身前左右,他的眼中隻有麵前的敵人,一個敵人就會耗去他所有的力量,無論對手多強多弱,結果都是一樣。
“那他們呢?”徐悠看著丹羽幾人離去的方向,不無憂慮的問道。
“也許他們都會死。”織田裕美平淡的說道。
“什麽?”徐悠驚呼,她無法理解織田裕美在說這句話時的平淡自若,盡管相處時間不長,但她已很自然的把那些人當做自己的朋友,自己的親人,怎麽會有人在明知親人即將失去生命的時候還這麽平靜,那難怪不正是她需要去保護的人嗎?
“沒有什麽好奇怪的,為了家族而戰是他們的使命,為了家族而亡是他們最大的榮譽,也是他們畢生的追求,身為武士,這就是他們的命運。”王然麵無表情的說道,但他的心情,也和徐悠一樣沉重而壓抑。
“原來你也明白這個道理。”織田裕對說道。
“我不明白,但是我知道。”王然有結無奈。
幾人快步走出木屋,沿著小道進入山穀。此時城中火光衝天狼煙四起,塔樓上警鍾長鳴,滯留在街道上的行人四散奔逃,卻逃不過眾多黑衣人手中雪亮的戰刀,躲在家中的人緊閉門窗,卻又在烈火的威脅下逃出門外,迎接他們的,是死神的呼喊。
武神城似已完全失去了抵抗的能力,這麽長時間竟沒有見到一名護衛挺身而出,難道他們被早就隱藏在城內的敵人肅清了嗎?武神城的防衛能力怎麽可能這麽薄弱?就王然對佐佐木幾人的了解來看,雖然不算太強,但也絕不可能連一戰之力都沒有。出現這樣的情況隻有兩個可能,一個是他們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敵人完全殲滅,這個可能性極大,以他們的實力,根本不可能躲過黑暗騎士致命的一刀,還有一個可能,就是他們正在集結實力,象所有的劍客戰前所做的那樣,等待最好的時機,這是聰明的做法,但城中的居民卻會為此付出慘重的代價。
王然留意到,城中隻有一些前來看熱鬧的家族劍客和保鏢奮起禦敵,但他們的實力和來襲的敵人相差懸殊,雖然在一對一的決鬥中他們無一不是千中選一的頂尖高手,但麵對如此眾多的敵人,他們卻顯得那麽弱小無助,被分割成無數的小塊圍而殲之。不時有人倒在血泊之中,地麵上隨處可見血肉模糊的殘肢斷臂,血液滲入泥土,在地麵留下幹涸的汙漬,血腥卻隨著海風充斥城中,那是令人作嘔的腥鹹。
雖然王然一向把這些人當作敵人,但看到如此慘相,還是有些於心不忍。
織田裕美健步如飛,順著碎石小道奔向山峰,看得出她也沒有學過什麽武技,純以自身體能奔行多時絲毫不顯疲憊,沒想到以她的年齡和養尊處優的生活方式還有這麽好的體質,王然有些佩服。
這條道路王然和徐悠都不陌生,白天,他們兩人正是沿著這條小道來到半山之腰,也是在那裏發現岸旁停泊的海船數目有些問題。踏上這條小道,徐悠才知道白日裏王然的發現有多麽重要,原來早有人潛入了武神城,應該正是鬆川家族離開武神城的時候,一去一來之間,岸邊的海船數目完全吻合,從而麻痹了那些還沉浸在武神祭興奮中的武神衛士。如果那時能在重視王然的發現,也許就不會發生現在的事了,徐悠有些後悔。
王然越走越覺得奇怪,織田裕美的路線和自己白天所走的完全一樣,難道武神城主所說的奇寶就隱藏在這裏麵,白天自己和徐悠兩人沿著這條山道一直走到路的盡頭,都沒有發現什麽異樣,能藏在哪兒呢?
一行人大步前行,漸漸遠離武神城,城中的火光在黑夜中顯得越來越淡,卻也越來越刺眼,廝殺慘叫聲在海風的呼嘯聲中越來越遠,也更加刺耳,人們不由懷疑屠殺是否還在繼續,或者,那隻是暫停在腦海中無法抹去的聲音。終於,一切恢複寧靜,山穀間隻有輕柔的晨霧和叮咚的泉水,所有的殺戮和血腥仿佛都來自另一個世界。即便整個世界都陷入混亂和恐怖,這裏,將會成為人類的又一方淨土。
山間野花芬芳夜色茫茫,人們似乎禦風架霧而行,速度比白天不知道快了多少,沒有多久便來到小道的盡頭,參天絕壁擋住去路,道旁隻有萬丈深淵。武神城主一身葛衣,於青石中央負手而立,遠遠注視著城中的火光,神情平靜如常。
“你怎麽在這兒,城裏不是出大事了嗎?”王然猛的停下步子。
“我知道城中出亂你們一定會來這裏,所以先行一步。”武神城主鎮定的說道,好象並未將城中的騷亂當成一回事,也許是因為他另有籌謀。
“很抱歉這種時候打攪你。”織田裕子深深的鞠躬,這不是日本人那種禮節性的鞠躬,而是真正滿懷歉意。
“不要這麽說,這本來就是我份內之事,武神城平靜了幾百年,也該有此一亂了,這件奇寶,我也應該為它找個主人了。”
武神城主單手伸向身後,神情莊重肅穆,緩緩拔出一隻劍柄,沒錯,不是長劍,而僅僅是一隻黑中揚紅的劍柄,但每個人都受到無形的劍意,劍柄似將它身旁的一切都熔儔成鋒利劍身,沒有劍身,卻又無處不是劍身,天地間的一切都被它的光芒所籠罩,沒有人能逃出它無形的劍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