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川望著王然的眼睛,眼神中透出無比怨毒的神情,這是他殘留在世間最後的一眼,不知為什麽,看著他的眼神王然感到隱隱的不安,他突然感覺到,鬆川還沒有死,還有更大的危險還等待著他。鬆川的身體筆直的倒下,重重的砸在地麵,激起一團濃濃的塵沙,這就是鬆川竹千代,最強的薩摩示源流劍客,即使是死亡,都展現出無比的霸氣。一道血箭從他的後胸噴出,王然的破魔真氣竟然完全穿透了他的身體,這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刀氣。
道場中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對這樣的結果感到意外。在此之前,每個人都對在猜測最後的結局,沒有人會懷疑,王然也具有獲勝的機會,在和田宮一鳴的決戰中,他已經充分表現出強大的實力和優秀的反應力和決斷力,戰勝鬆川竹千代並非不可能的神話。但他們沒有料到王然會以這種方式結束戰鬥,他的短刀,竟然完全壓得鬆川沒有還手之,也壓得在場的第一個人喘不過氣來,最後以一種看起來異常輕鬆的方式斬殺強大的對手。
這才是真正的神話,即便天生神力的劍聖宮本武藏重生,也未必能以這樣的短刀劈斬出這麽可怕的刀勢,但王然卻做到了,準確的說,他所發揮出的力量並不完全屬於他自己,其中很大一部分來自他的對手,隻有強大的對手,才能令他的發揮出更強的實力,這才是他刀法中真正的精義所在。
幾名鬆川家的劍士以最快的速度奔上高台,將鬆川竹千代抬了下去,臨別時向王然投來陰毒的一瞥,王然的心中不由自主升起一股涼意。看他們的樣子,分明不止是抬下一具屍體那麽簡單,難道身受如此重創鬆川還有複生的機會?但神秘的鬆川家族,他們到底還隱藏著多少秘密呢,就象詭異的陰陽師,不也創造了一個不可能的奇跡,以妖魔之身突破了幻境的禁製,誰知道他們是不是真能將鬆川拖出死亡的深淵,王然不能不這麽想。隻有一點他可以肯定,如果鬆川獲得重生的話,那會是一名更加可怕的劍客,或者說是一個魔鬼。
王然拖著疲憊的雙腿走了下去,剛才的一戰沒有別人看起來那麽輕鬆,同樣也耗費他全部的精力,僅靠著意誌支撐著虛脫的身體。這時,台下看客們才清醒過來,爆發出如雷的掌聲和歡呼,這畢竟是一場萬人矚目的生死決戰,而不是一場尋常的劍道切磋,過程並不重要,不是每一個人都能看懂過程中的鬥智鬥勇,大多數人隻能感受到過程中的驚心動魄,他們更在意的是結果,是血腥,甚至連武神祭確定家族地位的本來目的,他們都已經暫時的遺忘。現在不再是冷兵器的時代,僅靠幾名劍客就能決定家族的地位嗎?懷疑的人不止一個,也許武神祭早就隻是存在於曆史的傳統,成為各大家族幛顯實力的一個舞台,已經走到了被遺忘的邊緣,唯一能讓人們記得它的就是血腥。
鬆川家的人離開了道場,一艘遊船以最快的速度駛出海岸離開武神城。而此刻,高台上的神官還在宣讀長長的祭詞,台下的看客也如潮水般退去,剩下的事已經和他們沒有關係,他們興奮的議論剛才的決戰,雖然他們的內心有太多的疑問和驚歎,但這一場決戰將會永遠的銘記在他們的心中,曾經有一位日本史上最強的劍客和一名來自中國的神秘武者決鬥,最後的結果是那麽的出人意料,也許他們一生都不會再有機會看到這樣精彩的對決。
神官走下台去的時候,台下的看客也已經走得精光。王然不禁苦笑,武神祭最初的神聖光芒早已不在,如今已經淪落為供富豪權貴取樂的角鬥場,除了幾個真正為了家族地位參戰的大家族,大多數人不過是拋開世俗來這裏欣賞一場現代都市難得一見的暴力遊戲而以,對神官的長篇祭語哪有半點興趣,除了那些對所謂的民俗學者,大概沒有人對他的祭文有興趣。如果不是身體虛脫無力,王然也不會坐在這裏甘受他的折磨,不過在這樣的身體狀況下,他宛如歌唱般的低聲沉吟無疑是一道治愈疲憊的上等良藥,令王然想起德魯伊同樣悅耳卻更加神秘的吟唱,身體也跟著輕鬆起來。
佐佐木來到王然身前,鞠躬行禮道:“恭喜你成為最後的勝者,城主大人有請。”
王然休息了好一陣,身體又恢複了活力,伸了伸懶腰:“就算他不來請我我也會去,我記得他應該說過,最後的勝者能得到一份豐厚了獎品吧。”
佐佐木笑了笑,露出羨慕的神情:“我想這正是城主大人請您過去的原因。”
王然展露出他一貫的深沉神情,隨既又輕快的笑了:“不知道會是什麽,希望不要讓我失望才好,要知道這可是用性命換來的。”
佐佐木自信的近乎誇張的說道:“無論你想要什麽,城主大人都可以滿足你的要求,但我相信你見到這件獎品以後,再也不會提出其它的要求了,如果讓我來選的話,我甚至情願放棄世上的一切來換取這件獎品,相信你也不會例外。”
王然聽了他的話心情激蕩,雖然不知道是什麽,但看佐佐木如此神情一定不會是尋常寶物,誰知道在這樣神奇的幻境上,究竟隱藏著多少神奇的事物呢。
王然跟著佐佐木穿城而出,走向幻境之後,林木和荒木兩人則自行回去客棧。
遠遠的聽到一陣悅耳的泉水聲,叮咚叮咚的聲響似一曲輕柔典雅的樂章,撫慰人激蕩的心情,所有的殺戮、所有的貪欲都在這一刻平息,王然就象重新回到渡仙幻境一樣,內心從未有過的平靜。泉水聲似乎和人的心跳保持著一至,引領人的內心進入最平和的冥思。
眼前出現一片青幽的密林,陣陣仙靈之氣飄浮林間,在樹林深處升起一朵朵潔白的仙雲,浮上藍天在微風中悄然散去,充斥在武神城中的每一處角落。王然從未見過如此充盈的仙靈之氣,就如同有了實體,幾乎觸手可及。
王然不禁感慨,在這裏修行隻怕比在幻境中修行更加事半功倍,如果沒有那道強大禁製的話,單憑這充盈的靈氣,這洗滌人心的水聲,就足以令凡人成仙了,哪裏還用得著什麽修行。
佐佐木停下腳步:“城主大人在裏麵等你。”
王然沿途沒有見到一個人影,知道這地方該是武神城的一處禁地,當然不是人人都可以進去的,佐佐木顯然級別還差了一點,朝佐佐木點頭致謝,沿著小道獨自走進林中。
走出不遠,眼前豁然開朗,一條小溪在林間蜿蜒而過,清澈的溪水擊打在溪間清亮的河水,發出清脆的水聲,濃濃的霧氣從水麵騰騰升起,其中蘊含著無窮無盡的仙靈之氣,剛才所見的彌漫在林間的靈氣,原來全部來自這道溪水,也許整個武神城的靈氣和幻境都和這道溪水有本質的聯係。
一座小石橋橫跨水麵,橋影在溪水中隱隱約約的晃動,濃濃的霧氣在橋邊浮過,整座橋如象飄浮在水麵,流動在雲霧中一般。
一位老人於橋中間盤膝而坐,膝上端放著一把外形拙樸的古琴,老人的手指輕輕撫過琴弦,清雅的樂聲和清脆的溪水聲相容相和,王然覺得自己聽到了世間最美的樂聲,這道琴音不是發自老人的琴間,而是發自心間,在身體四肢百骸中柔柔的流動,牽動著人的心神。
走得近了,透過那層濃濃的霧氣,王然才看清原來這位老者便是前幾天見過的武神城主,但那時隻覺得他外形清矍精氣內斂,這時才發現他竟也有一身灑脫世外的超然之氣,和道家常見的仙靈之氣有些不同,卻是殊途同歸。王然暗自驚訝,隻怕這位武神城主也已經初窺仙境,雖然用的未必就是道家丹氣之法,說不定就是他曾經猜想過的以武入道,不管怎麽說,王然確定他的修為必定高過自己。
看明白這一點,王然對這武神城主也變得恭敬起來,上前拱手施禮道:“您老找我?”
武神城主起身還禮:“小兄弟不必這麽客氣,你知道我為什麽找你吧?”
王然嘿嘿一笑:“當然是為了我的獎品,我想你不至於食言吧。”
武神城主也笑了:“早就為你準備好了,就等你最後這一戰,你沒有讓我失望。”
“你知道我會最後勝出?”王然不由驚訝的問道。連他自己,在昨夜陰陽師到來之前都沒有想通其中的關係,更沒有自信能戰勝鬆川,他怎麽會知道?
武神城主哈哈大笑:“如果學了徐家的破魔真氣都還不是鬆川的對手,徐鉉那一番苦心豈不是白費了。”
王然吃了一驚:“你怎麽會知道?”隨即又暗罵了一聲該死,這位城主既然身處如此幻境,修為勝於自己,怎麽會看不出自己刀中蘊含的異力,真正奇怪的是他怎麽知道那是破魔真氣,又怎麽知道徐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