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處轉了一圈,王然越看越覺得滿意,回到駕駛室對林木說道:“如果能改裝成軍艦就最好不過了。”
林木仔細想了想,眼前一亮:“好象工程師的確有這樣的打算,我曾經仔細看過設計圖紙,發現遊艇上有許多空間設計很奇怪,聽你這麽一說,好象真有改裝的可能,不過你別期望太高,就算能改裝,也頂多能和裝備落後的小股海盜對抗一時,別希望他能和大型艦艇正麵交戰。”
即使是這樣,也已經令王然的夢想得到極大滿足:“打倭寇怎麽樣?”
林木對他的稱呼哭笑不得,好歹他也有一半的日本血統,而且還加入了日本國籍,王然未免也表現得太不尊重了。但兩國之間積怨已深,就象日本人極不尊重的稱中國人為支那人一樣,作為一名中國人來說,稱呼日本人為倭寇的確也不過份。林木說道:“如果是幾百年前,別說日本,世界上沒有任何艦隊會是你的對手,但現在,我看還是打打海盜過過癮吧。”
這樣的說詞沒有對王然的熱情造成任何打擊,反麵更加興致高漲:“這年頭還有好盜嗎?”
林木說道:“世上總會有人填不飽肚子,也總會有人為了財富鋌而走險,所以所謂的正義不一定有永恒,但是罪惡一定有。”
王然興衝衝的問道:“哪裏海盜最多?”
“馬六甲,離這兒不是太遠,前不久還有一艘日本拖船被他們打劫。”林七熟練的轉舵駛回正確的航線。
“哦,這麽說來他們是好人了,先放過他們吧,等我心情不爽的時候再去試試火力。”王然沉吟著說道,林木徹底無語了。
王然異常興奮,在駕駛室內到轉著圈子,不住東張西望,考慮在什麽地方安上一門機關炮最合適,對林木說道:“這件事就交給你了,改裝得漂亮一點,火力大一點。”
林木愣了愣,過了好一陣才猶豫著問道:“你有錢嗎?”
王然頓時泄了氣:“暫時還沒有。”
林木抹了把汗:“那就好那就好。”雖然他對這艘遊艇了如指掌,雖然他的航海知識和王然相比勉強可算豐富,雖然他也對武器槍械略有了解,但坦白的說,這件事有點超出他的能力之外了。
王然沉默了一陣,重又自信滿滿:“不過很快我就能有錢了,所以你先著手準備。”林木知道他指的是德拉內爾家族,了解他的自信並非盲目,沒有了鬆川家族在中間作梗,遠翔和德拉內爾會很快達成一致,那時的王然也許真的會有這樣的財力。自始至終,林木對這件事都非常了解,再次皺起了眉頭。
接下來的時間在沉默中度過,王然完全沉浸在美好的憧憬當中,幻想著炮聲隆隆水柱衝天的壯觀景象。而林木,卻為同樣的事傷透了腦筋。
遙遠的天邊終於出現一抹金黃的色彩,其間有隱藏有絲絲綠意,在大海中航行多時,突然見到這樣的一線生機,任誰都會忍不住歡呼雀躍。林木指著那一抹金黃:“那就是我的家鄉,哦,我祖父的家鄉,很美的地方。”說到家鄉,每個人都會露出親切的笑意。
遊艇朝著那片金黃飛快駛去,平靜的海麵卻突然湧起劇烈的波滔,船身在波滔中不住的晃動,海水翻滾著湧上甲板,飛濺著灑進駕駛室,王然有些茫然。林木緊張著握著舵盤,目不轉睛的望著前方海麵:“快要到了。”
王然極目遠眺,順著林木的目光望去,前方仍是無盡的海麵,一道巨大的旋渦在前方卷起陣陣驚天駭浪,林木駕駛遊艇朝旋渦中心疾衝而去,看得出,他非常緊張,緊咬著牙關,麵部肌肉擰成一團扭曲變形,汗珠順著麵頰滴滴下落。
“你怎麽了?”王然看他樣子有些駭人,忍不住問道。
王然的話稍稍緩解了林木的緊張情緒:“這片海域被當地漁民稱作死亡之海,凡是進入這片海域的漁船沒有一艘能回去,我以前捕魚時曾經靠近過邊緣地帶,九死一生保住一條小命,漁船差一點被完全摧毀。”
“那你還不調頭,不要命了?”看著那道巨大的旋渦,王然也有些惶恐。
林木苦笑道:“那就是我們的目的地,現在你知道我昨晚為什麽是那種表情了吧。”
遊艇接近旋渦的邊緣,林木緊握舵盤,操縱遊艇沿著旋渦邊緣小心的向中心切近。王然注視著旋渦中心,眼前出現一片若有若無的虛影,象海市蜃樓一樣悄悄的浮現於驚滔駭浪之上,如果不是他的元神之眼,幾乎看不見它的存在。王然恍然道:“原來是這樣。”這是一道和道家幻境異曲同工的虛幻之境,海麵上的巨大旋渦,隻是這道幻境的最外一道屏障而以。與此同時,王然感受到一股奇特的氣機,如同一道綿綿不絕的磁場,牽引著他體內的道家真氣。雖然絕對不會對他的身體構成任何傷害,卻也迫使他無法自如的運行真氣施展道法。
難怪徐鉉會執意讓他乘坐遊艇來到此地,也難怪他會說拳腳功夫比道法仙術更加有用,因為在這裏人們根本無法自如運行道家真氣,隻能最大限度的發揮出血肉之軀的所有潛力。不知道穿過幻境的邊緣又會是怎樣的情景,如果仍然無法運行真氣的話,是否連元神都無法祭出,那麽他的一體雙修也再無半點用處。
不過有一點王然可以肯定,徐家的破魔真氣一定可以自由施展,因為那本來就不是精氣所化的道家真氣,而是先天之氣,這也正是徐鉉逼自己修習它的原因,原來徐鉉早就知道這裏麵的異樣。選擇林木也就很好理解了,相比其他諸人,他的拳腳功夫至少自保無虞,不用去擔心他的安危。
遊艇順利穿過旋渦的邊緣進入中心,深藍的海水在船邊飛速的旋轉,幾乎迷失了人的眼睛,旋渦的中心,象一張大口,無情的吞噬著身邊的一切。遊艇失去了控製,所有的儀表都飛快的毫無規律的轉動起來,遊艇似也如那些儀表一樣,沿著旋渦飛轉。
林木仍然死死握著舵盤,似乎努力想要把握住什麽重要的東西,舍不得放棄。王然知道,他想把握的是自己的生命,也許他說的是真話,他不怕死,但他也有留戀。兒子,大概是他他在世間唯一的留戀,在親眼見到自己的兒子之前,他還舍不得死。
但是王然錯了,讓林木留戀的不止是他的兒子,還有王然自己。如果同伴作出了讓自己活著的承諾,那麽自己更不應該輕易放棄,不應將自己的生命完全托付給他人,成為他人的累贅。這是林木的思維方式,也是他的父親,他的祖父所特有的思維方式,也許和王然等人相比,他們幾乎完全不懂得如何互助,但他們會努力做好自己的一切,不讓跌倒的自己成為同伴前進的障礙。
不為他人帶去麻煩,在他們看來才是幫助同伴最好的方式,即使那已經超出了他們的能力範圍之外,他們也會樂此不疲。在很多人看來這樣的想法是愚蠢的,不動得互相幫助團隊怎麽可能獲得成功?但在一個龐大的社會機器當中,這樣的思維方式卻能最使這台機器長期保持高速而穩定的運轉。
“放手吧,不會有事的,我們死不了。”王然靠著船艙坐下來,伸長了腿,懶懶的用交叉的雙手枕著頭。對於從未見過大海,甚至僅在怒龍江上乘過一次貨船的王然來說,這樣的景象可稱觸目驚心,但在運不起道家真氣施用不了道法的情況下,任何恐懼和擔憂都是多餘的,除了靜觀其變不會有其他更好的選擇。單憑個人的力量,無論他有多麽強大,即使是能將人體潛能發揮到極致的葉家和徐家,都無法和這樣的大自然的力量相抗衡。這根本不是普通的幻境,單以個人的能力,哪怕是神仙也築不起這樣可怕的幻境。這也不是幻覺,而是真正的怒海狂濤。
林木鬆開舵盤,在王然對麵坐下來,王然的冷靜和灑脫令他大感慚愧,也許真的有些緊張過度了。“你猜旋渦裏麵會有什麽?”林木突然問道。遊艇正處於旋渦中心,沿著旋渦邊沿隨著水流的方向轉動,朝旋渦深處轉去,四周的光線越來越暗,高速流動的海水發出一陣嗚嗚的呼嘯之聲。
“按照通常的情況,應該有青山綠水碧瓦朱簷,或者是古牆院落小橋流水,如果運氣好的話,還能見到幾個人間仙子。”王然虛眯著眼睛幻想著書中才能見到的美麗景象。其實在幾百年前的南行途中,他曾經見到過那種宛如人間仙境的世外桃源,可以如今除了幻境,大概再也找不到那樣動人的風景。
“有時候我真的很佩服你,這種時候還有心情還玩笑。”林木不以為然的望向窗外,這時再也看不見明朗的天空,四周隻有深藍幽暗的海水,偶而跳躍出幾點白色的浪花,宛如閃爍在幽藍夜空的點點星辰。
“你有沒有聽說過幻境,虛幻之境?”王然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