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靈自視一眼,似是疑惑又似是驚喜:“好家夥,這麽厲害,有點意思。”葉飛體力不支,隨即散去天眼,半空中神光不見,魔靈的黑雲般的身體卻向內擠壓,天眼神劍留下的空洞很快愈合,還和先前一個模樣。

魔靈來勢不減,手中巨斧猛劈而下,卻不是劈向給了他當頭一擊的葉飛,而是劈向不避不逃的寧遠飛,看樣子他是認準了寧遠飛,誰讓他不喜歡逃呢,打活靶哪有打死靶來得輕鬆。

葉飛見狀也是一驚,手忙腳亂拋一大把紙符,氣急罵道:“本命尊神,你小子要再不出來我可跟你玩命了。”

事到如今,除了二爺的本命尊神,他還真想不出有誰能擋住眼前的魔靈,反正那家夥不是一直閑著沒事幹嗎?不是一直苦於找不到對手試試他生鏽的斧頭嗎?

現在機會終於來了,但願他別睡過頭錯過這樣一個大好的機會!

葉飛對金甲大神充滿期待,不過又有點隱隱的憂慮,萬一那小子被魔靈一斧頭給劈死了,拿什麽給二爺交待呢?這可是他們葉家傳了幾代的捉鬼正神,要一命嗚呼上哪兒找第二個去。

巨斧已到眼前,這時要等葉飛的本命尊神已經來不及了,就算能夠等到,倉促之間隻怕也擋不下這如同泰山壓頂的一記強攻。

寧遠飛一手捧缽,單手合禮,口中念動經文。到這緊要關頭他才開始對酒肉和尚的話感到懷疑,就憑一隻紫金缽兒,幾句經文,即使可以散出萬道佛光,又怎麽能擋得住這樣一把大斧頭,連葉飛的天眼神劍都傷不了他,佛光真的會有效嗎?萬一酒肉和尚如意算盤沒打好,自己一條小命就扔在這兒了。

寧遠飛為自己的衝動後悔不已,可惜現在想逃已經來不及了,殺氣騰騰的斧光已經將他完全籠罩,便是穿起袈裟縱地金光飛去,也不一定能躲得過。

祈可收攝心神,輕輕搖動七玉天音令,清脆的鈴聲如泉水一樣流過人的心間,帶來一絲清涼之意,王然葉飛幾人聽得心醉神馳神清氣爽,林七大寶和鬼巫之王卻齊皆變色,頭腦中一片混亂,身體更加虛脫無力,軟軟的跌倒在地。七玉天音鈴本是降妖鎮魔洗煉魔心的道家法寶,他們久戰之後心神不寧,當然經不住這道鈴音,但那魔靈卻似絲毫不受其所惑,巨斧來勢未減。

“這怎麽可能,怎麽可能?”鬼巫之王和林七一同驚呼,隻要是魔物,就會受天音鈴所惑,就算魔靈修為高深,也不可能一點反應都沒有,這事有些蹊蹺。

“相即性體之用,有體必有用。性相一如,相何可滅。則知欲見本性,必應離名絕相,破其我見。我見不除,便生分別心……”寧遠飛這時別無他法隻能橫下一條心,硬著頭皮念動經文,生怕自己走神,眼睛死死望著紫金缽兒,心中一個勁祈禱:“佛祖保佑,千萬可別失靈了,不然我可就隻能來西方極樂投靠您老人家了,這些年人口猛增,生的多死的也不少,隻怕你那西方極樂也住不下那麽多人,更何況我心術不正屢次破戒,真要來了你也不一定容得下我,還是留著我在這凡塵俗世禍害他人最好。”

紫金缽兒閃現出一道華光,缽體呈現出一排細小的竼文,金光閃耀著繞缽飛旋,字體越來越清晰,在人們的眼前放出萬道光芒。寧遠飛口中的經文也金色的佛光中顯得格外的隆重莊嚴,雄渾厚重有如來自九天之外,聽著看著真有幾分佛門高僧的味道。

身上的木棉袈裟也在這時迎風而長,構起一道金色的屏障放出萬丈光芒,將寧遠飛穩穩護在其間,魔靈一斧劈下,缽上的金色經文驀的疾飛而出,迎上他的巨斧。金光暴射而出,魔靈高大的身軀被撞得倒飛出去,看著寧遠飛身上金光異采的袈裟,眼中閃出一陣懼意。“木棉袈裟,木棉袈裟。”

魔靈難以置信的大呼出聲,才出封印就遇上佛門至寶,他怎能不驚不懼,早知這樣還不如待在封印之下來得安穩。

金色的經文浮在半空,象一張古老的卷軸徐徐殿開,每一個字都是那麽的清晰可見,雖然看不懂是什麽,卻能感受到其中蘊含著深遠的佛意。

魔靈似是知道其中的厲害,掉頭想逃,卻已經來不急了。金色的卷軸無限延伸,彎轉環繞,將魔靈困在其中,這時再看不見其上的經文,隻看到耀眼金光一片。

魔靈猛的向下衝去,那正是先前魔泉泉眼所有的地方,現在泉水幾近幹涸,隻剩下一個不知深淺的泉眼。“他想往回逃!”祈可呼到。王然聽到這話有點莫名的傷感,為什麽這些人對逃跑總是這麽有心得,連傳說中性情狂暴無知無畏的魔靈都不例外,隻有自己,每次連逃的機會都沒有。

魔靈去勢極快,卻怎麽也快不過無邊的佛光,由佛光經文展開而成的卷軸向內收去,就在魔靈腳下魔雲觸到泉眼的那一瞬,卷軸也纏上他的身體,象一張金色的大網完全將他罩在其中,卷軸不斷飛旋纏繞,也不知纏了多少圈,直到魔靈被裹得一動不動,才終於合攏成一道巨大的卷軸,完全緊貼在魔靈的身上。

魔靈發出一聲驚天的怒吼,手中巨斧跌落在地。

卷軸向內擠壓回縮,體積漸小。魔靈黑雲幻化的身體就象有了實體,傳出骨骼碎裂般的異響,麵容扭曲變形苦不堪言。金光佛力如鋼針一樣刺透他的身體,魔靈再也忍受不住,發出聲聲震天的哀嚎。

金色卷軸不斷回縮,魔靈痛苦的扭動身體,帶著卷軸在天空不斷的翻滾,卻怎麽也逃不出經文的禁製。不多時,魔靈便耗得差不多了,有氣無力的耷拉著腦袋,精神卻還不錯,龜兒子王八蛋先人板板一陣破口大罵。

眾人和葉飛相處久了,自然對川罵不那麽陌生,這時聽魔靈氣極了也象小孩子一樣口無遮攔,不由倍感親切。川中果然少受戰亂天災,民俗文化源遠流長,這道魔靈也不知被封了多少年,口中汙言穢語竟和今天沒什麽兩樣。

王然聽魔靈越罵越離譜,一行眾人不但親身受辱,連祖宗先人都無一例外的被他問候了一番,雖然心中氣憤,不知為什麽卻也覺得有幾分親切,這時再看不到他先前一臉惡氣的驕橫模樣,樣子可愛多了。

寧遠飛沒想到這麽容易就製服了王然口中能令天下蒼生受難的魔靈,甚至有些懷疑他們跟自己開了個不大不小的玩笑,但想到連七世輪回的活佛都被逼得掉頭逃跑,應該不激動得情難自禁,暗想原來也不過如此,不知道他們為什麽那麽緊張,連枯葉大師都裝得神神秘秘,早知道這樣一開始就捧缽念經,哪用得著冒這麽大的風險。心裏雖然胡思亂想,口中可不敢停,擔心一不小心讓魔靈脫身禁製,那時再想抓他隻怕就不那麽容易了。

卷軸收得更小,魔靈現在是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隻能不住哀歎,好不容易才逃出牢籠,連外麵是什麽世道都還沒搞明白就遇上了木棉袈裟和這件怪異的紫金佛寶,早知如此還不如躲在封印之中來和安全,至少不用這麽快就煙消雲散。

魔靈心裏明白,等這卷軸完全收攏重又變成竼文經言的時候,自己也就到頭了。

“高僧饒命,高僧饒命。”魔靈終於忍不住大聲求饒。

“饒命?剛才你拿著把破斧頭的時候怎麽沒想到饒我一命。”寧遠飛想想剛才的情景都覺得後怕,氣憤罵道。

“我不過一時糊塗,冒犯了高僧,望高僧慈悲為普渡眾生懷放我一條生路,我一定放下屠刀一心從善,再不敢為非作歹。”魔靈突然間矮了半截,和先前那個氣勢洶洶手持巨斧一陣亂劈的家夥完全判若兩人,原來見風使舵不止是凡人的專利,一到生死關頭魔物也不會例外。

“隻怕我放了你你也放不過我,還是老老死死的等死吧。”寧遠飛不為所動,他還沒有修到高僧的境界,哪來那麽多慈悲為懷,說到普渡眾生,他現在連自己都渡不過來哪管得了眾生。

半空突然裂開一道巨縫,從中透出道道金色雷電,一道高大的身影從中一躍而出。“魔氣,好濃的魔氣,哪裏來的妖魔鬼怪,吃你爺爺一斧!”金甲大神終於橫空出世,手舞金色長斧,睜大了一對銅鈴般的眼睛東張西望。

“終於舍得出來了,不過已經晚了,輪不到你出手了,我們自己搞定。”葉飛沒好氣的說道。如果他早一天出來收伏魔靈的話,自己定能揚眉吐氣一番,這是多好的表現機會啊,可惜又白白錯過了,葉飛當然生氣。還好是在王然幾人的麵前,如果是在琪拉兒的麵前,葉飛對著金甲大神準有一番破口大罵。不過現在他還想得罪他,肯出來就是好事,總算有個好的開始,以後用得著他的地方還多著呢。

“咦,怎麽是你,才幾百年沒見就變成了這番模樣,你去哪兒了,非洲嗎?”金甲大神這時才看見被裹成肉粽的魔靈,驚訝得差點連眼珠子都掉下來,他近來不聽葉飛使喚,一個人四處閑逛,也知道隻有非洲土著才會黑得這麽有水準。

“你怎麽會認識他?還知道了非洲?哦,對了,你是捉鬼正神,做了幾世的本命尊神,認識一兩個魔靈也沒什麽稀奇。”葉飛自我解釋道。

“胡說,這是我自家兄弟,哪裏是什麽魔靈,快放了他。”金甲大神揮起巨斧張牙舞爪的吆喝道,如果不是看縛在魔靈身外的卷軸佛光閃現,不似凡間之物,想必早就一斧破去了。

“兄弟?”王然等人齊聲驚呼,寧遠飛也吃了一驚,口中稍停,金色卷軸收勢一滯,魔靈終於緩過一口氣來,脖子掛在卷軸邊沿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可把我憋死了,就是老和尚的轉經輪也沒有這麽厲害。”

“不會吧,你不是睡得太久睡迷糊認錯人了,要不就是夜裏著了涼?”葉飛試探著想要伸手摸摸金甲大神的額頭,無奈受海拔限製隻觸到他的胸口。“我可是親眼看著他從魔泉裏冒出來的,阿拉丁神燈看過沒有,就那樣,一溜煙就冒出來了,不是魔靈是什麽,你不會告訴我他也跟你一樣是捉鬼降魔的正神吧?”葉飛戲謔的問道。

“不錯,我這兄弟正是捉鬼降魔的正神。”金甲天神鄭重的回答。

王然等人聽他說得一本正經,更加覺得驚訝。橫眉豎眼看了魔靈半天,除了體型和金甲天神有幾分相似,左看右看沒看出他有什麽捉鬼正神的樣子,隻有先前巨斧飛斬惡氣衝天的時候還有幾分捉鬼正神的霸氣,這時再看看他萎靡不振的模樣,根本就是讓人打回原形的妖魔一個。

“兄弟啊,一別數百年不見,我以為你已經修入仙途,哪知道你還在世間,怎麽又變成了這番模樣?”金甲天神沒有理會王然等人,知道一時半會跟他們也說不清楚,自顧自跟被他稱作兄弟的魔靈拉起了家常。

“唉,大哥這事說來話長,一言難盡啊,幾百年前有個道人在此降魔,我受其法旨出戰,那魔物實在厲害,我也不是他的對手,我們兩個見勢不妙正想開溜,哪知道這時來了個喇嘛和尚,不由分說祭起伏魔轉經輪,以自身精血鑄成金身,灑下數道經文,將那魔物封在此處,我一時逃生不及,也一同被封在此處,我本以為他們會放我出去,哪知道兩人至此音信全無,我也就一直脫不了身,聽你這麽一說我才知道已經被封了幾百年。”

聽這話他好象還真不是魔靈,王然追問道:“那魔物到底是什麽東西,這麽厲害?”

魔靈答道:“你問我我問誰去,就知道是個洋鬼子,騎著匹高頭大馬一身黑甲,拿著把破彎刀,祭用之時電閃雷鳴,端的是厲害無比,以我和那道士聯手之力都奈何不了他,以那道士三昧之體,還差點被他傷了性命,雖然沒死,卻了被他打傷了仙基,隻怕沒有一兩百年功夫休想恢複原狀。”

王然恍然大悟:“原來是黑暗騎士,難怪薩爾加會來這裏,想必黑暗一族幾百年前就來了東方,不過這其中的事,隻怕連他也不十分清楚,更打不開封印,否則為什麽不直接放出被封的黑暗騎士?”

魔靈疑惑問道:“什麽黑暗騎士?”

王然道:“說了你也不明白,就是和你交手的洋鬼子,對了,他現在怎麽樣了。”

說到這裏魔靈露出一臉得意之色:“那還用問,魔物終究是魔物,區區一個西洋妖魔,怎麽敵得過我道家法術的厲害,被封之時已經被打得遍體鱗傷,後來又和我惡鬥一場,最後氣力不支死在我的神斧之下,連人帶刀被我劈成了兩片,卻不知道為什麽魔氣不消,反而聚起了一道魔泉,我身處封印之中,既無天地靈氣,又無人間煙火,隻好把那魔泉借用一二以養精元,後來就成了這番模樣。”看樣子他對自己黑不溜秋的外型還是很不滿意,說話間一臉苦惱。以這樣的模樣,他是再當不了捉鬼正神了,試想請神之人如果請到他來斬妖降魔,隻怕比見到妖魔還要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