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付出靈魂——這對使用黑暗魔法的精靈而言，可以說是天上掉餡餅。

對麵的精靈一臉驚喜地和謝臨聿簽訂了契約，雙方都在羊皮紙上簽了字，一式雙份，謝臨聿的那份又被他吃掉了。

“作為和黑暗交換的代價，你需要付出身體的一部分。”謝臨聿轉過來問虞渺：“你想要她的什麽？”

他回想剛見到精靈時她的目光，一個個令人驚恐的選項浮出：“眼睛？耳朵？手？”

“不是……為什麽……”虞渺總覺得眼前的一幕有些熟悉，又很殘忍，雖然她早就知道，黑暗魔法就是很殘忍的：“你要給她什麽力量呢？居然需要這種代價？”

迪特迪麗眼含驚異地看著虞渺。

這實在是太奇怪了，她今晚下定決心召喚黑暗神，黑暗神隻有一個毋庸置疑，可來到這裏的卻是兩位……更奇怪的是兩人看起來都和深淵不搭邊，一個雖然黑發黑眸卻像個普通人，一個身穿絲綢錦袍，黑發金眸，形貌仿佛人間繪畫中對光明神的暢想。

當然，從來沒有人見過黑暗神，所以神靈光鮮亮麗是理所應當的……吧？

但不管怎麽說，迪特迪麗卻不認為世界上還存在光明神和黑暗神以外的神靈。精靈族活的時間太長了，他們見證了創世神的隕落，也見證了混亂的諸神黃昏混戰不休，所以清楚地知道現在世界上隻有兩位神靈。

光明和黑暗。

而且神靈的壓迫感是自然而然的，因此她很容易地感知到這個女孩並不是神，她說話的態度、他們的肢體語言卻令她詫異：這是神的偏愛嗎？

謝臨聿的回答更令迪特迪麗大開眼界。

這位神靈甚至安撫她：“黑暗魔法可不是慈善，和深淵做交易，必須付出一部分肢體，這是【規則】。”

“我會給她自然之心。”

迪特迪麗激動得呼吸不暢，她即刻跪下：“自然之心！請您取走我的任何一部分！任何部分我都心甘情願！！”

精靈世界已經近百年沒有出現過自然之心了，前一位自然之心的擁有者在光明神和黑暗神的混戰中去世後，再也沒有精靈得到過自然之心。

可以說如果有自然之心在，迪特迪麗就是板上釘釘的下一任精靈王。

不過虞渺是不知道的，她被迪特迪麗用熱切的目光懇求：“隨便什麽部分都可以的，您不要我的靈魂，已經是莫大的仁慈！”

虞渺：……其實真的不想要什麽。

她沒有做決定，謝臨聿就自主決定了，“那就手吧。”

迪特迪麗欣喜地斷了一臂。

沒有虞渺想象中的血腥，魔法的效果很奇妙，傷口也沒有，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部分肢體，隻是殘存的黑暗魔法的痕跡在迪特迪麗的胳膊上留下來一個黑色的印記。

然後迪特迪麗一臉喜悅地接過謝臨聿扔給她的一個綠寶石一樣的東西，直接把自然之心吃掉了，生吞。

虞渺：“……”好粗暴。

“今晚我們想借住一晚，你還有多餘的樹屋嗎？”謝臨聿問：“你們族內哪裏比較有特色？”

“沒有多餘的樹屋了，不過要是二位不介意的話，就住在這裏吧。”迪特迪麗畢恭畢敬地收拾好自己的東西，麻溜地把樹屋讓出來給他們住了，“其實森林裏都一樣……不過神樹可能值得一看。”

虞渺想不通：“……這個精靈，真的沒有被洗腦嗎？”

“沒有。”謝臨聿已經把屋子裏清理過了，整個房間都煥然一新。

他現在看起來倒是一副純良無害的樣子，像個普通人，“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想要得到不屬於自己的東西，遠超自己力量的東西，總是要付出代價。如果想要依靠深淵的力量，就必須以身體的一部分作為籌碼，或者說，交易的憑證。”

“努力沒有結果，付出一切也不會有改變，但……如果和深淵交易，隻要舍得放棄，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謝臨聿歎息：“人的欲望都是不滿足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也不難理解，為什麽有人願意和深淵生物做交易了。

虞渺想，如果她的魔法天賦很爛，又想要在這裏活下去的話，說不定也會願意用什麽交換一下的。

“所以和你做交易的人都是這樣嗎？”虞渺問：“會缺胳膊少腿？”

“不完全是。”謝臨聿握住她發尾的一縷，一圈圈繞在指尖，然後俯首深吸：“如果你和我契約，就割發給我吧。”

“我才不和你交易！”虞渺拍開他的手，一邊推開他：“你現在在我這裏是個壞人。”

“我當然十惡不赦。”謝臨聿攥住她拍過來的手緊握在胸口，勾著她的下巴吻她，溫柔流連，親得虞渺手腳發軟，他的眼睛裏燦爛的金色淺了，像是陰氣深深的井口，“隻是渺渺，現在就算你想要反悔，也來不及了。”

分開的時候，虞渺瞥見他的唇色，那像是爛熟的漿果，甜蜜又破碎，然後他湊過來，勾得她神魂顛倒。

虞渺又仰頭去親他，擁抱也很用力，她含含糊糊地說，“不會反悔。”

*

謝臨聿說自己十惡不赦，確實是實話。

且不談他現在拿到了黑暗神的一半神格，所以才能取代真正的黑暗神被迪特迪麗召喚，就是他本身，也不是什麽好人。

雖然迪特迪麗得到了自然之心，可在她死後，自然之心依舊屬於謝臨聿；而她不僅需要付出一隻手，還需要幫他拿到西裏的酒杯。

可盡管如此，迪特迪麗依舊為這位神靈的仁慈而竊喜——傳說和黑暗神做交易，必須付出靈魂。可她不必付出靈魂，所以其他的代價都顯得微不足道。

精靈族的王位空懸，這幾天正是選擇新王的關鍵時刻。

曆代精靈王都需要做到的一件事，是得到聖地神樹的承認，而這，也是新王選擇最最重要的標準。

這也是迪特迪麗對自然之心渴望的最直接原因——自然之心就是聖地神樹的種子，那還是在創世神時期和諸神黃昏時期，神樹還很健康的時候生長出來的種子。

隻要有自然之心在，神樹就不可能選擇別人。

現在的神樹，已經不能結出種子了，以前的種子也無法播種，因為世界上隻能有一棵精靈神樹，除非這一棵死亡，否則任何的種子種到土裏都無法發芽。

以自然之心的稀有程度，迪特迪麗幾乎可以肯定沒有人能夠在這一項上勝過她。

而另外幾項需要和其他候選人競爭的項目，是射擊、植物親和掌控兩項。而則兩項迪特迪麗是有信心做到和別人不相上下的。

當然，最後是對容貌的考量，因為精靈都長得好看，所以他們對容貌非常看重，絕對不能接受長相奇怪的精靈作為王代表整個種族。雖然現在她已經失去了手臂，不再完美，可精靈也是崇尚勇敢的——

迪特迪麗為早就自己編造好了借口：她是為了奪得自然之心才痛失一臂的！黑暗魔法的痕跡就是她最好的證明！

在召喚黑暗神之前她已經去過界牆一趟，現在，隻要向所有人展示她的殘疾，一切就都順理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