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黑白一線間（七）
“袁爺爺,她們還會好麽？”盯著三隻癡呆狀的女鬼,陶小倩心塞的快崩潰了，按照老爺子的說法,這三位回到死亡地是想等待凶手再次出現，為自己報仇,隻有了了這段仇恨，她們才能安心去投胎。
但隨著照射日光的時間增加，她們已不記得為什麽要徘徊在那裏，隻記得不能走。換句話說,現在就算把凶手繩之以法，她們也不知道,除了飄蕩在世間，等待魂飛魄散外，再沒有其他選擇了。
“這個嘛，我父親的筆記上也沒有記載。”老爺子快把神算子的筆記翻爛了也沒能找到這方麵的講解，想來當年神算子老前輩要麽就是沒遇到過這種情況，要麽就是同樣無可奈何。
陶小倩失望地靠在沙發上，兩眼無神地望著天花板，能順利找到三個受害者固然是好，可現在的情況一點都不樂觀，若不讓她們三個恢複神智，她豈不是永遠也別想完成任務了？
“既然她們三個都回到了死亡地點，那另一個怎麽不見了？”當當顯然也很為這三人的狀態擔憂，不過和陶小倩相比，她沒那麽多顧忌，反而看問題更明了。
“她不見了可能有三種情況，”抱著筆記本看了半天，小袁搶先一步作出解釋，“第一種可能是她怨氣難平，變成了惡鬼，這樣的鬼雖然也想報仇，但卻不會守著死亡地等凶手上門，而是主動去尋找，不過在這過程中，她可能把其他人當成凶手，殺的人多了，就會忘掉初衷，成了隻會殺人的機器。”
陶小倩搖搖頭，她先前就想過這種可能，所以帶著當當離開警局前特意挨個辦公室轉了一圈，沒發現最近有類似的凶殺案，也就是說即便那位失蹤的妹子變成了惡鬼，也沒到四處殺人的地步。
“第二種情況就是她太陽曬太多，已經煙消雲散了，”小袁說著看了看立在旁邊的三位，立馬就把自己給否了，“當然，這種情況也不太可能，比她早死那位還在，她不可能先一步煙消雲散的。”
“至於最後一種情況……”小袁摸摸下巴，“她可能在遊蕩的時候遇到了高人，被高人收了或者超度了。”
“現在還有高人麽？”陶小倩翻個白眼，至少她是從來沒見過，所謂高人，或許就是個傳說。
“其實還有種可能性，”見孫子說完了，袁爺爺才不慌不忙地開口，“她徘徊在死亡之地，目的是等待殺害她的人，若是讓她遇見，又沒有足夠的能力殺死對方，那她很可能會寸步不離跟著凶手，等待著變強那天，手刃仇人。”
聽完小袁的分析，陶小倩本來都快挺屍了，開什麽玩笑，雖然三種情況聽著都那麽不靠譜，但一旦倒黴被她碰上，她這輩子就別指望再穿越了。可袁爺爺的話卻讓她重新看到了希望：“您的意思是，隻要找到凶手，就能找到她？”
她們這群倒黴蛋兒裏，終於有一個看清凶手長什麽樣的了，太不容易了！
“我覺得還是找到她更容易點吧……”被爺爺反駁，小袁悻悻地摸摸鼻子，薑到底是老的辣，他這個小嫩蔥是比不了的。不過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對他們這些普通人加普通鬼來說，找鬼絕對比找凶手要容易，至少他們知道鬼長什麽樣。
這回袁爺爺隻是微笑著點頭，算是認同了小袁的話。
“可是這座城市這麽大，找人找鬼都跟大海撈針差不多啊！”當當就沒其他人那麽樂觀了，她們現在最寶貴的就是時間，必須在凶手下次作案前把人抓出來，可若是在全城範圍內尋找個行蹤不定的女鬼，和是男是女都不知道的窮凶極惡的凶手，估計等她們找到，早不知又死了多少人了。
“人和鬼要是分開，那還真就不好找，不過，”袁爺爺笑著摸摸胡子，一雙睿智的老眼裏滿是精光，“人背後跟著個女鬼的，恐怕還不太多。”
“可天知道這一人一鬼現在在哪兒。”小袁毫不留情地回嘴，立馬把袁爺爺噎的沒話說了。是啊，雖說帶著鬼的人不多見，但也得遇上這樣的人才知道對方就是他們要找的凶手，遇不見，啥都白扯啊！
陶小倩沒有參與他們的討論，等所有人都一籌莫展閉口不言的時候才忽然開口：“你們說，凶手會經過第二個死亡地一次，會不會還會經過第二次？”
“你是說，”小袁的眼睛也亮了，“咱們去那兒來個守株待兔？”
陶小倩點頭，這雖然是個笨辦法，而且也不確定能否在下次凶案前等到凶手，但總比沒頭蒼蠅似的滿城搜索要好，就她和當當兩隻鬼，外加小袁老袁兩個人，幾乎沒可能在茫茫人海裏找出凶手和失蹤的女鬼。
於是從這天開始，晚上，陶小倩和當當會去那條偏僻的巷子蹲守，白天換成袁爺爺和小袁蹲守，不過按照老爺子的說法，白天不會有收獲，女鬼既然想報仇，就不會任由自己被烈日曬傷。她都找到了凶手的老巢，白天大可以在凶手家裏養精蓄銳，等待晚上再跟著出來，找機會給對方致命一擊。
話是這麽說，但誰也不想因為一時疏忽就錯過抓到凶手的機會，所以每天白天，小袁都會坐在他家那輛很拉風的跑車裏，舉著望遠鏡看著遠方巷子裏過往的人。袁爺爺因為年紀比較大，最多能堅持倆鍾頭，就得找地方喝茶歇會兒。
守了兩天還是沒有任何發現，陶小倩心裏著急，按照前六起案件發生的頻率，今晚，最遲明天就會發生第七起命案，若還是找不出凶手，那就意味著她們又要多個戰友了。
“袁爺爺，今晚就麻煩您和小袁帶著當當去盯一下吧，我得回警局探探情況。”終於想起不止她們在調查命案，陶小倩立馬竄起來，要是警局那邊已經掌握了凶手的線索，她們這頭又何必黑白不休的蹲坑呢。
袁爺爺點頭，當當雖然不願意和陶小倩分開，但也知道若是小袁和老袁大半夜遇上凶手還真就沒法辦盯梢，所以她隻能留下，再弱，她也是個普通人看不見的鬼，會飄的。
離開袁家，陶小倩一溜煙飛回警局，在法醫室裏溜了一圈，懸著的心才稍稍放下，至少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增添新的受害者。不過剛才去辦公室繞了圈，案子似乎也沒有實質性的進展，凶手的身份仍舊是個迷。
守到午夜，確定今晚八成不會出狀況，陶小倩又急忙從警局飄出來，直奔當當她們盯梢的地點，袁老爺子的身子骨再硬朗也是個老人家，不能讓人家黑天白天的忙活。
才飄到巷子一端正對著的大街拐角，陶小倩就發現遠處有兩個影子鬼鬼祟祟地從巷子裏鑽出來，前麵那人身材纖細但不柔弱，後麵那個稍稍矮小，但不知怎的，卻給人一種肅殺的感覺。
沒等看清這兩人的長相，陶小倩就先打了個寒顫，身為靈體，她對同類的感知能力比很多靈媒還強，直覺告訴她，那兩個影子裏至少有一個是她同類！
果然，這兩人的身影剛離開巷子口，當當的小腦袋就冒了出來，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盯著這兩人直放光，隻看她的表情，陶小倩就猜到這兩人是誰了。讓她意外的是，被鬼跟那個，竟然是個女人！
“不是吧，凶手是個女的？”陶小倩摸摸脖子，滿臉的不忿。要是讓男人宰了她吧，好歹還可以理解為男女力量上的懸殊，可眼前這女人，除了個頭高一點外，怎麽看怎麽是個弱質女流，被這麽個人殺了，她真是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可既然她被第二個受害者盯上，就證明她的確是凶手，陶小倩不跳的心髒猛地抽抽兩下，一種即將完成任務的激動感，不可抑製地在胸腔蔓延。
跟在女人身後的鬼影顯然也看到了陶小倩，不過看對方似乎沒有找麻煩的意思，所以也沒搭理她，仍舊一心一意跟著前麵毫不知情的女人。
讓過這一人一鬼，陶小倩快速繞到後方，和當當匯合，通過當當的確認，那女鬼就是第二個死者，也就是說前麵那個女人，千真萬確就是凶手。
“真沒想到殺我的會是個女人，早知如此，我那天奮力反抗下，沒準就不用死了。”當當哀怨地歎了口氣，怎麽都說服不了自己死於同樣柔弱的女人之手這個殘酷的現實。
“沒什麽好丟人的，我不是也被她殺的麽。”陶小倩故作輕鬆地擺擺手，對方能幹淨利落地殺掉她們六個，說明她絕不是個普通的女人，看似弱不禁風的外表下，說不定隱藏了怎樣牛叉的戰鬥力，可不能因為自己做了鬼就掉以輕心。
又安慰當當幾句，陶小倩拉著她遠遠跟在後麵，時間有限，現在不是和女鬼解釋的時機，所以這時候過去，隻會因為缺乏溝通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還不如等那女人回了家，她們這三個受害者再好好交流下報仇的心得體會。
女人似乎對縱橫交錯的小路十分熟悉，左拐右拐的，一會兒就沒了蹤影，要不是這些路通向哪裏都印在當當腦子裏，她們早被甩沒影了。
“再往前兩條街就是一條很偏僻的巷子，而且那邊常年沒有路燈，”當當說著怕怕地摸著手臂，“你說，她會不會是想在那裏殺人啊？”
陶小倩若有所思地點頭，這倒是和她先前的推論不謀而合，隻是她們三個沒多*力的鬼，要怎麽做才能阻止悲劇的發生呢？
女人在大路上繞了幾圈，一轉身閃進了街邊的一條幽黑巷子裏，纖弱的身體緊緊貼著髒兮兮的牆壁，一動不動，一眼望過去，根本無法發現那片黑影裏還藏了個人。
她的對麵，女鬼披頭散發地站在那裏愣愣望著她，可惜她法力太弱，甚至都沒辦法讓對方感知到她。
“糟了，有人來了。”守在拐角處的當當聽到高跟鞋敲擊地麵的聲音，急得小臉發紅，若是凶案在她眼皮子底下上演，她真是投胎都投的不安心。
“別慌，”陶小倩咬咬牙，“實在不行，一會兒我附在她身上，就不信躲不過這一劫。”
“附身？”當當誇張地瞪圓雙眼，在她看來，附身可是既傷身又傷神的高級法術，先不說她壓根不會，就是會，她也不敢使出來。
陶小倩的心裏也沒底，她倒是不怕給自己或那位倒黴的妹子留下啥後遺症，怕就怕她一會兒附身失敗，眼睜睜看這個二十多歲的姑娘被殺。
她實在不喜歡血腥的味道。
眼見毫不知情的妹子離殺手越來越近，陶小倩一閉眼，身子猛地飄出去，撞在女孩兒身上的時候，兩人同時顫抖了下，不過那感覺轉瞬即逝，女孩兒隻以為是夜風吹得有些冷，攏了攏衣服又繼續前行。
進入她體內的陶小倩就沒那麽好受了，再怎麽說人家身體裏還有個靈魂，她這個寄居者一進來就想控製身體主動權是不可能的。可時間不給她適應的工夫，一眨眼，女孩兒就進入了殺手的攻擊範圍。
寒光在黑暗中綻放，一道冷光直奔女孩兒的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