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0444看笑話

杜修皺眉,身子一側,擋住了陳童生看向顧軟的視線,冷冷地說道:“陳童生,你也算是讀聖賢書的人,難道書上沒教過你非禮勿視、非禮勿言嗎!”

竟然用這麽下流的眼神看著他媳婦!杜修氣得想打人。

陳童生沒想到他這奉承的話不僅沒能投其所好,還惹了杜修。

陳童生又是一陣尷尬,杜寶珠見自己剛成親的丈夫竟然那麽直勾勾的看著顧軟、被顧軟一個大肚婆勾引,心中閃過一絲猙獰。

她就不明白,顧軟到底哪裏好,那麽多人都對她嗬護備至,她忍不住心裏的嫉妒陰不陰陽不陽的說道:“嫂子就算懷了孕,也是風韻不減,可把男人看癡了。”

這明顯是在諷刺顧軟懷了孕還不知道收斂,出來賣弄**。

這話一下就把杜修惹惱了,“杜寶珠,不會說人話就給我滾!”

杜修身上散發出來的怒氣讓杜寶珠有些害怕,杜寶珠縮了縮脖子,陳童瞪了多話的杜寶珠一眼,打圓場道:“舅哥,你別生氣,寶珠她就是性子急不會說話,我代替她向嫂子道歉,說起來,我也聽說嫂子嫁來杜家一年多沒有懷上,在我和寶珠快要成親時有了,這說明寶珠是個福星啊,現在寶珠也有了孩子,舅哥,不如你我兩家親上加親,給孩子們先定下來,你覺得如何?”

杜寶珠還沒嫁進陳家的時候就和陳童生先勾搭在一塊了,杜寶珠時常在陳童生耳邊說顧軟是如何如何的歹毒、如何如何的不守婦道,總之要多壞有多壞,所以在陳童生的潛意識裏,就覺得顧軟不是什麽正經女子,,於是剛才盯著顧軟看的時候,目光才那麽不知收斂,惹了杜修。

杜寶珠也跟他說過,顧軟嫁來一年過沒有懷上,突然懷上,說不定是跟野漢子勾搭懷上、尤其杜寶珠在得知自己也懷上後,就開始說顧軟都是托了她的福什麽的,陳童生也信以為真,現在就拿出來說了,力求在杜修麵前博得一點好感,把這門兒女親家先定下。

杜修冷冷說道:“我媳婦嫁進來一年多沒有懷上,也總比那些還沒有嫁出去就懷上了的女人強。”

杜寶珠臉色扭曲,杜修又說明確拒絕陳童生結為兒女親家的提議,免得他以為他是默認,出去亂說:“我媳婦肚子裏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是我的第一個孩子,婚事又怎麽可以輕率,以後要找,也是要找家門清正,父母品性端良的人,那些隻知攀龍附鳳、與人無媒苟合,做出不要臉的事情來還到處指摘人家是非的人,我們家可高攀不起。”

杜修說話毒辣,簡直半點沒給杜寶珠留臉麵,但杜寶珠又發作不出來。

顧軟拉了拉杜修的袖子,先安撫了他才說道:“大郎,陸公子來了,就在後麵歇著呢。”

杜寶珠夫妻倆一聽到陸公子三個字,卻是雙眼齊齊放亮,陳童生急不可耐地說道:“舅哥,嫂子說的陸公子,是那位經常來大灣村的陸七公子嗎?沒想到我今天運氣好,來舅哥家裏就遇上了這樣的大人物,我可一定要去拜會拜會這位陸公子,勞煩舅哥給我引薦引薦了,我也好結交一下……”

顧軟淡淡的說道:“陸公子舟車勞頓也有些累了,此刻正在休息,已經吩咐了下來,任何人不得去打擾。”

陳童生表情僵了一下,然後又接著說道:“沒關係,我可以等,陸公子什麽時候有空了,我再去拜會也可以。”

顧軟隻含笑,對杜修說道:“大郎,那我先下去休息了。”

杜修點了點頭,囑咐她小心些,再讓下人扶著她先回屋了。

顧軟離開大廳時,奇異地發現杜寶珠竟然不見了,顧軟微微挑了挑眉頭,約莫已經猜到了杜寶珠的去處,肯定是對陸七還沒死心,聽說陸七來了,偷摸著去看陸七了。

這宅子裏可不比以前,現在四處走來走去的都是下人,那麽多眼睛,杜寶珠本身因為成親時肚子的顯懷讓村裏人非議,現在還敢去做這種事,真是不做死不作死。

杜寶珠也的確是如顧軟所想的那樣,她就是去找陸七的。

陸七此刻正躺在院中的搖椅上,吹著涼風稍作休息,杜寶珠在宅子裏旁敲側擊的問了好幾個下人,才打聽到他在這裏,過來時,她看見陸七安靜地躺在搖椅裏,華衣俊臉,杜寶珠微微出神。

她跟陳童生好了,嫁給了陳童生,但其實,她心裏對陳童生是沒有多少感情的,因為陳童生和她所期望的夫君相差太遠了。

而且她已經遇到過陸七這樣優秀的男人,其他男人在她眼裏都成了凡夫俗子,可她也知道,自己有個當官的舅舅,和陸七不一定有可能,現在她一無所有了,跟陸七更沒有什麽可能了。

可杜寶珠有些話,還是想親口問問陸七,杜寶珠深呼吸一口氣,上前一步,朝陸七走去。

陸七感覺到有人靠近,嘴角含笑起身,“杜娘子……”

他睜開眼,卻沒有看到想見的人,表情一下就冷了下來,“原來是杜姑娘啊……”

杜寶珠癡癡地看著陸七,咬了咬唇,“陸公子,我嫁人了……”

隻可惜,杜寶珠沒能從陸七的表情上看見一絲半點的失落,隻聽陸七語氣冷淡很敷衍的說了一句:“那恭喜你了。”

杜寶珠神色很是傷心,覺得自己現在成親了,跟陸七也再不可能了,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問道:“陸公子,你知道我一直喜歡的人都是你吧?”

陸七微微皺了皺眉頭,這杜寶珠實在不是個聰明的女人,有些不該說的話、不是她能說的話,她卻偏偏要說出來惹人厭。

陸七嘴角掛著笑,但說出的話卻是有些無情,“杜姑娘喜歡我,我很榮幸。”

杜寶珠泫然欲泣,“陸公子,難道你對我就隻有這句話嗎?我喜歡了你這麽久,你怎麽能……”

杜寶珠有些激動,陸七不耐煩地打斷她,“杜姑娘,難道你喜歡我,我就也要喜歡你嗎?杜姑娘如今已經嫁做人婦,還是自重些好,不該說的話還是少說為妙,我還有事,就先告辭了,杜姑娘自便。”

陸七準備重新找個地方眯一會兒。

他說走就走,杜寶珠卻像是失去了理智一般,突然衝到了他麵前,聲嘶力竭的喊道:“陸公子,我到底哪裏不好?為什麽你不喜歡我?為什麽?!”

陸七往四周看了看,還好,他來的時候說不想人打擾,顧軟便吩咐人把這裏的下人都支走了。

這女人這麽沒有自知之明,他不介意讓她看清楚自己的斤兩,對杜寶珠道:“杜姑娘說喜歡我,那麽我問你,你喜歡我什麽?”

他含笑看著杜寶珠,那樣的笑容含著無關緊要的冷漠,仿佛是在對一個陌生人說話,讓杜寶珠一時間怔住,然後陸七語氣很平靜的,像在陳述一個事實,“你喜歡我,是因為我長得好看,因為我是府城陸家的少爺,因為我有錢有勢,雖然這些也是我引以為傲的優點,不過喜歡我這些優點的女人實在太多了,就像杜姑娘一眼喜歡上最好看、最有地位有權勢的男人一樣,我自然也要挑一個最美麗、最優雅、最懂事、琴棋書畫無一不精的大家小姐,來匹配我,而且我有這樣的資本去挑一個最好的姑娘,至於杜姑娘,你覺得府城裏的各家公子,有你去挑選的資格嗎?杜姑娘,我隻能奉送給你一句話,人若是連自知之明都沒有,那就跟沒臉了沒什麽兩樣,你還是好自為之吧。”

陸七的意思無外乎是告訴杜寶珠,人都是感官動物,你可以因為物質的一切喜歡我,我也可以因為物質的一切喜歡比你好的人,我有這樣的權利去選擇這些、我有權利去選擇得到什麽樣的女人,而你卻沒有因為,你看到了別人擁有能滿足你虛榮心的一切時,並沒有看到你自己一無是處,說要善良、要溫柔、要內涵,這些你都沒有,要出身地位,你更沒有,你憑什麽覺得你喜歡別人,別人就要紆尊降貴地來迎合你?

杜寶珠被陸七打擊得不行,她從來不知道在她眼中溫文爾雅的陸七說話會這麽一針見血、這麽毒辣,簡直連最基本的臉麵都不給人留。

杜寶珠死死地咬著牙,麵色煞白的默默流淚。

陸七看也不看她一眼,杜寶珠卻還是想去追他,然而卻有一人突然出現擋在杜寶珠的麵前,陰陰冷冷的看著杜寶珠。

杜寶珠看見陳童生,怔住了,一瞬間有些如墜冰窟,他都聽到了?

“杜寶珠,我以為你一個人跑哪兒去了,原來是跑來這兒跟個男人勾搭了,你可真是對得起我!”

任何一個男人都不希望從自己女人的嘴裏聽到她說喜歡另一個男人!

杜寶珠隻怔了一下,就恢複了那趾高氣揚的表情,“你少管我的事,我喜歡他什麽了?他比你英俊,比你有權有勢,比你好一千倍一萬倍,而你呢?你有什麽?見到了大郎哥還不是跟個哈巴狗似的!”

陳童生本來起先跟杜寶珠隻是玩玩,他是讀書人,勾搭良家少女在別人來說是不知羞恥,像他這樣的讀書人,就會覺得是一件自鳴得意的風雅事,可他沒想到後來杜修竟然封侯了,為了沾上杜修這門親,他自然順水推舟娶了杜寶珠。

所以,他雖然勾上了杜寶珠,但他心底裏是瞧不起杜寶珠這樣輕浮的女人的。

他瞧不起的女人,現在卻敢這麽貶低他,他哪裏忍得下去,當即氣得一巴掌給杜寶珠甩了過去,直接甩的杜寶珠摔倒在地上,眼冒金星。

陳童生怒不可遏的說道:“你這個不知羞恥的賤女人!你還真當自己是侯府小姐了?人家侯府和你家早斷了關係!你就是一個上不了台麵的鄉下村姑,沒成親就跟老子勾搭上了,一身的騷味兒,老子肯娶你,你就該感恩戴德了!還敢嫌棄老子!”

陳童生雖然讀過書,但脾氣很不好,平時在家就是這樣打打摔摔,滿口的粗話,更何況是現在被杜寶珠惹惱的時候。

陳童生看到杜寶珠坐在地上不起來,就要去拉她,“杜寶珠,你給我起來!別給我裝!起來把話說清楚!”

杜寶珠滿頭冷汗,“我肚子疼……”

陳童生見她的神色不像是裝的,也有點慌了,杜寶珠跟他的時候就是完璧之身,他自然知道,所以她肚子裏的孩子自然也是他的,他忙蹲下身,看見杜寶珠的裙子上隱約有一點血跡,嚇了一跳,“來人啊來人啊……”

杜寶珠在自己家出了事,顧軟自然是不能不聞不問的,便先讓人去請了大夫來,再過去看了杜寶珠一眼。

徐郎中把完脈後神色有點怪異,隻是說道:“是動了胎氣,以後小心點就是了,再喝幾付保胎藥就成了。”

徐郎中雖沒說什麽,但心裏已經有點不恥了,這才成親幾天,肚子裏的孩子都有兩個月了,未婚先孕,真是不檢點啊。

徐郎中的目光看得杜寶珠渾身不舒服,感覺到了一陣難堪死死的絞著被子,臉很白。

顧軟讓人去送走了徐郎中,杜寶珠突然死死的看著顧軟,“顧氏,你現在是不是在看我的笑話?心裏麵是不是在狠狠的在嘲笑我?”

顧軟表情淡淡的,“你自作多情了,笑你?我沒有那麽無聊,也沒有那麽多時間去做這種沒什麽意義的事。”

這話表明顧軟不屑,讓杜寶珠的目光顯得更加的惡毒。

顧軟沒有與她多交談的意思,“大夫已經看過了,說你沒事,想必你的臉皮也不會厚到要在我家裏安胎,然後生下孩子吧。”

“你”,杜寶珠氣恨不已。

陳童生急忙打圓場說道:“嫂子嫂子,你別氣,我們這就這就走,這就走……”

陳童生這次算是知道杜修家有多不待見三房,還以為娶到杜寶珠就能沾點親戚,看來是白打算了!

陳童生把杜寶珠帶了回去,至於他是怎麽跟杜寶珠算賬的,那就是他們的事了。

此刻杜修和陸七在後麵的廂房裏說著話,說了些生意上的事,陸七便隨性起來,說道:“杜兄,咱們這東浦府可真是塊人傑地靈的風水寶地,這才剛出了一個侯爺,就又要有人飛黃騰達了。”

杜修挑了挑眉,陸七含笑說道:“前些日子我聽說,三王爺也動身來了東浦府,三王爺是皇上的胞弟,當年奪儲風波中陪同太子被流放至苦寒之地,在太子重登大寶中立下了汗馬功勞,極得皇上的寵愛,皇上登基後便立馬封為王,留住京都,隻是他多年下來,膝下並無一子半女,聽說十六年前,三王妃在被流放前生下了一個女嬰,後來卻對外宣稱孩子早夭,幾個月前,三王爺在朝上突然為那孩子請封,皇上準奏,封為壽寧郡主,隨後三王爺便動身來了東浦府,便有人猜測,興許當年三王爺對外宣稱早夭的女兒其實並未早夭,還在人世,隻是在三王爺被流放前,將她送了出來,正流落到了東浦府,他如今到東浦府來,興許就是來找孩子的,所以你說,是不是又要有人飛黃騰達了?”

杜修聽著陸七的話其實也並沒有很放在心上,別人的富貴權勢,本來就與他無關。

夜晚睡覺的時候,杜修便隻當趣事與顧軟說了,顧軟也笑了,“陸公子倒說的沒錯,東浦府的確是個人傑地靈的風水寶地,尤其咱們大灣村,要是三王爺要找的人也在咱們大灣村,咱們大灣村這下子可就真的要出名了。

杜修聞言一笑,“嗬嗬,媳婦,咱們大灣村就這一點地方,誰家有點什麽事,彼此都知根知底,我可沒聽過誰家的孩子是領養來的,所以啊,你這想法可不準……”

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沈氏便與杜修說道:“大郎,過幾天是你們大爺的六十大壽,我聽說你們大伯要隆重操辦,到時候不管是看啥情麵,咱們都是要去的,你看看該準備些啥東西帶去?”

杜修說道:“交給呂管家下去準備吧,這些事他知道分寸。”

沈氏便囑咐呂昌盛去準備,呂昌盛應了一聲就下去了,如今自家主子可是侯爺了也怪他們一家運氣好,竟能跟了這樣一個有大造話的主子,他日後做事,可是要更加的盡心了。

隻要衷心,杜修也肯定不會虧待他這樣的元老。

下午的時候,杜大林和張氏來了,他們來,無非是說杜老爺子大壽的事情。

杜大林一直顯得很拘謹,誰能想到杜修會有今天呢,要是早猜到,他們當初肯定會對杜修好一點,也不至於讓杜修如今與他們恩斷義絕,對他們這麽冷淡,形同陌路。

說完了杜老爺子大壽的時間,張氏見杜大林還在發呆,捅了捅他的腰窩,“當家的,你還愣著幹啥?你不是有話要跟大郎說嗎?”

杜大林吞吞吐吐的,實在覺得有些難以啟齒,所以吭哧了半天沒有說的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張氏見他不中用,隻好自己開口了,“大郎啊,你也知道咱們家房子被火燒了,現在一家都住在那破房子裏頭,你說你大爺這都一大把年紀了,給他在那破屋子裏頭辦大壽席,別人會咋說咱們杜家啊?大伯娘的意思是,你家房子寬敞明亮,不如先暫時借給大伯娘,給你大爺操辦一下酒席,讓你大爺他老人家也體麵體麵,享享兒孫福,再則在你家裏操辦,到時候你那些生意場麵的朋友,那些當官的有錢的客人來,有你家下人一起幫忙,給客人們端茶送水,這酒席才能辦的漂漂亮亮的不是?”也有個地方喝茶不是?到時候你家不是也有麵子嗎?”

他神情冷淡地看了杜大林一眼,杜大林有些不敢與他對視。

杜修心中冷笑,借他家的地、用他家的下人、以他家的名義操辦、接他家客人的禮金,這就是隆重操辦的意思?

張氏倒是會打算盤,她占了一切好處,人力物力財力都省了,酒席一辦完她就拍拍屁股走人,留下一宅子的狼藉不說,將來還要去還人家的情。

“這是大伯娘你的意思,不是我的意思,我的地方,恐怕不是大伯娘的意思能做主的吧。”,杜修看著杜大林冷道:“讓老人家享福,這難道不該是親兒子的責任嗎?什麽時候輪到我這個遠房侄孫身上來了?”

杜大林神色僵了一下,吭吭哧哧地說道:“大郎,大伯也不想麻煩你,可大伯家那房子,實在是不方便請客……”

“是啊大郎,咱們杜家可不比以前啊,在那地方擺席,傳出去別人還以為咱們杜家多寒酸呢……”

杜修笑了起來,“大伯娘這話的意思,你們杜家是了不起的大戶人家了?”

杜修語氣有些冷,讓張氏的底氣一點一點的瓦解,“大郎,咱們不都是一家人嗎,你幹啥要這麽見外啊……”

“大伯娘,你別再說什麽一家不一家人的話,我落難的時候沒人把我當一家人,如今我富貴了,和你們誰都不是一家人,我都的榮辱與你們任何人都無關,你們想打腰子,那就靠自己的本事,沒本事就別算計到我頭上來!”

杜修走到今天,也不是吃素的,“看在鄉親一場的份上,我讓你們兩分,那你們也別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杜大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已經快坐不住了,張氏結結巴巴的說道:“大郎,你咋這麽不近人情啊!不就是借你家房子辦一下酒席嗎?你用得著這樣嗎?”

“是我不近人情還是大伯娘沒有自知之明,大伯娘自己心裏清楚,都是村裏人,誰不知道誰有幾斤幾兩,就算大伯娘在我這兒擺席,別人也知道這房子不是你家的,再體麵也體麵不到你頭上去,還是少惹別人笑話了。”,杜修道:“大伯要借地方,還是找自己親兄弟去吧,我個外人實在沒有那義務和責任去處處將就著你們,你們請回吧!”

張氏猛然拍桌站了起來,在觸到杜修那雙冰冷的視線時,脖子縮了縮,聲音又一下落了下去,“大郎,就算你成了侯爺,也是杜家的子孫,你大爺在你這兒擺席有啥不對?你個晚輩孝敬長輩,做啥都是應該的!”

杜修不說話,冷笑一聲,半晌道:“是嗎?剛好我二伯也在我這裏,那我就請二伯出來問問,我是不是應該去做這些。”

杜大海被人請了出來,知道杜大林他們來這裏的目的,很生氣,但卻是忍氣對杜大林說道:“大哥,你到底咋想的?爹大壽要辦席,實在沒地方辦,可以找我們兄弟幾個,咋能找到大郎這裏來?咱們自己親爹的大壽席辦到別人家裏來,你讓外人咋想我們兄弟幾個?”

杜大林的頭垂得很低,在杜大海這個弟弟麵前,他這個長兄更像沒有主心骨的弟弟。

杜大海有些恨鐵不成鋼,“大哥,你也真是越來越糊塗了,行了,要是實在沒有地方辦,就去我家裏吧,我家不夠,再借老三家的地方,左右不過是幾個村裏人,也沒有別的客人,占不了啥地方。”

張氏不讚同地說道:“那咋行?就那麽巴掌大的塊地方,咋能跟大郎家裏相比?”

杜大海瞪了張氏一眼,“人家的再好,也還是人家的,你們不要臉,我還要臉,爹的大壽席,是咱們三兄弟的事,跟其他人都沒有關係,大哥你要在耳根子軟,啥都讓個婆娘來做主,咱們家這臉遲早都得丟沒了!”

張氏還想跟杜大海爭辯,杜大林站了起來,陰沉著臉說道:“回去!”

“啥?!”,張氏一時沒有回過神,“啥?回去?杜大林,你……”

張氏剛一開口,杜大林就抬起眼一雙渾濁的眼睛冷冰冰的看著她,像當初他打她巴掌的時候,張氏一下有點慌了,看見杜大林頭也不回地走了,她忙叫叫嚷嚷地追了上去,話語中似乎是在說讓杜修給她弄幾缸菜籽油過去。

杜大海有些無法麵對杜修,“大郎,你大伯他,唉,你大伯也是……”

杜大海都找不到話說了。

杜修封了侯爺,若是這席擺到他家裏來,這就相當於杜家還是一個大家庭,他的榮耀就相當於整個杜家的榮耀,所有杜家人都可以跟著杜修份一杯羹。

可杜修拒絕了,這讓杜老爺子感覺到很沒有麵子,氣悶了好幾天。

最後那席還是擺在二房和三房的院子裏,擺席那天,杜修也沒有如杜老爺子期待的那樣一早就去,跟杜老爺子站在大門口迎客,而是和大家一樣,中午快要擺席的時候才去的,這讓杜老爺子更加的有些不滿。

而杜老爺子想象中的那些縣太爺、鄉紳大戶親自來給自己祝壽的熱鬧場景也並沒有出現,偌大的院子裏都是一些熟麵孔,不是親戚就是鄉親,除了杜修,一個有頭有臉的人物也沒有。

杜修去後,大家的目光自然的落到了杜修的身上,誰讓杜修如今是大灣村的頭號風雲人物。

村民們都很熱情地跟杜修打招,杜修也一一回應。,並沒有因為自己封了侯就高人一等,這樣平易近人的態度,和張氏鄭氏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因為杜修不過是她們的堂侄兒,她們得知杜修封侯的時候,就跟自己被封侯了一樣,尾巴翹得老高,在村裏人麵前不得了得很。

春花春桃見顧軟還是跟以前那樣溫柔,也樂意跟她親近,都圍著她轉,嚇得李氏趕忙嗬斥,“你們都慢點些!你們大郎嬸子懷著身子,小心摔倒她!”

顧軟無奈笑了笑,“二伯娘,不礙事的,春花春桃她們有分寸。”

李氏便沒有再說什麽了,她無比慶幸自己當時及時的和杜修家改善了關係,不然顧軟能對她這麽客氣?能跟春花春桃她們這麽親近?

再看看大房和三房,顧軟可是連人都懶得叫。

那邊杆子媳婦也把自己的兒子抱過來,討好地看著顧軟,“弟妹,你來了,你看看咱們家泥鰍,剛才一直哭個不停,弟妹你來了,她就不哭了呢,可見他還是很喜歡弟妹呀,和弟妹你就是有緣呢,來弟妹,弟妹你抱抱他……”

杆子的兒子,取得小名就叫泥鰍。

顧軟不著痕跡地退後一步,“嫂子,我現在大著肚子不方便,就不抱了,免得傷到了孩子。”

杆子媳婦尷尬了一下,”是是是,嗬嗬……”

李氏瞥了一眼杆子媳婦,張氏和杆子媳婦以前想把泥鰍過繼給杜修的打算李氏也知道,她心中不恥,人家大郎媳婦肚子裏可是有孩子的,這孩子生出來,就是嫡長子,也是要做侯爺的,人家還稀罕你啥泥鰍……”

不過杆子媳婦並沒有就此走開,繼續說道:“不過現在先抱抱孩子適應一下,逗逗孩子,以後你的孩子出生了,不是才有經驗嘛……”

杆子媳婦一直在利用孩子跟顧軟套近乎,顧軟本來喜歡孩子的,畢竟孩子還小,就像一張白紙,和大人的恩怨是沒有關係的,可杆子媳婦一直說孩子,也把她說煩了,索性趁她喋喋不休的時候,閃的遠遠的。

在中午快要開席的時候,張氏突然說道:“哎呀,咱爹這都六十歲了,可是一大把年紀了,好不容易盼到兒孫都到了膝下,今兒就該讓他老人家高興高興,讓這幾個孫子孫女給咱爹磕個頭,也讓他們盡一份孝心……”

張氏的說法得到了趙氏和鄭氏的點頭附和,杜老爺子也點了點頭,總算露出了一絲笑容來。

於是很快,張氏就搬來了一張椅子放在院子裏的大門前,讓杜老爺子坐在那裏,然後幾個孫子孫女上前去給他磕頭說祝詞。

等到所有人都磕完了,杜老爺子卻還是十分端正的坐著那裏,嗬嗬笑著,像是還在等著什麽一樣。

張氏看向了杜修,“大郎,你還愣著幹啥?還不趕緊的給你大爺磕頭。”

鄉親們都有點發愣,他們都知道杜修不是杜老爺子的親孫子,而且兩家關係都斷了,這再怎麽著也輪不到杜修去給杜老爺子磕頭啊,而且人家現在還是侯爺,杜老爺子見到他還該給他下跪呢。

但杜老爺子卻覺得張氏的話說的對,他是杜家最年長的長輩,杜修就該給他這個杜家最年長的人磕頭,承認他在杜家的地位。

杜家人都看著杜修,催促著他趕快磕頭,別讓老人家等急了。

杜修終於上前,卻沒有如杜家人所希望的那般下跪磕頭,而是拿著禮物,彎腰將自己的禮物放了上去,圓滑的說道:“雖然我們一家和大爺已經斷了關係,但我還是敬大爺是長輩,晚輩這就給大爺祝壽了,祝大爺壽比南山,福如東海。”

杜修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別說咱們兩家沒關係,就算這關係沒斷,我又不是你親孫子,你沒有資格拿腔拿調的讓我給你下跪磕頭。

杜修這樣的舉動,更讓杜老爺子感覺到很沒麵子。

杜老爺子臉色僵硬,杜修這無異於告訴所有人,他根本不承認他這個大爺,同時也告訴所有人,他的落難與杜家其他所有人都沒有關係,那榮耀同樣與杜家其他人無關。

杜老爺子僵硬的坐了老半天都沒有伸手去杜修他遞上來的禮物,還是張氏按耐不住,生怕杜老爺子不要,上前一把將東西搶了過去,“還是大郎孝順啊!還給你大爺準備了禮物,讓我瞧瞧,你給你大爺準備了什麽貴重的好禮物……”

張氏當場就打開了盒子,一看,裏麵竟是一尊鍍金金身羅漢象,看起來就價值不凡。

張氏一張臉都笑成了菊花,當即進屋先把那值錢的玩意兒藏了起來。

大家也嗬嗬笑著,這個尷尬總算是緩和下來了。

杜修一直留到了晚上客人差不多都走的時候,杜家所有人都在二房的堂屋裏。

杜老爺子沉著一張臉,趙氏問:“老頭子,今天是你大壽,你有啥不高興的?幹啥板著個臉啊?”

剛好鄭氏看見杜修進來,心裏猜測杜修是進來告辭的,她眼珠子一轉,笑著說道:“娘,爹當然不高興了,想想咱們杜家,那可跟以前不一樣了,今可是爹六十大壽,可這排場,哪像那些大戶人家的老太爺擺席啊,咱們爹這大壽,寒酸不說,來的人還這麽少……”

這些人,個個似乎都覺得杜修家發達了,就是整個杜家都發達了,生怕被杜修撇下,個個都不放過可以見縫插針的機會。

李氏忍不住說道:“上次爹五十大壽的時候,不也是這樣嗎?往年還沒有今年熱鬧呢,爹也沒見不高興啊。”

鄭氏說道:“二嫂,這往年能和今年比嗎?現在大郎可是侯爺……”

李氏心裏不屑,你也說了當侯爺的是人家,又不是你,但李氏沒說出來。

鄭氏接著說道:“不過爹啊,你也別不高興了,這次的大壽席啊,你就當做是送行席,等咱們到了府城呀,大郎肯定會再給你張羅一次的,那時候府城裏的那些大戶人家都上門來跟爹你祝壽,那才風光呢……”

杜康順看了自己親娘一眼,有些無奈,二房的人也是一副你真會做夢的表情。

而其他所有沒有自知之明的杜家人包括杜老爺子在內,都看著杜修,似乎是在等待杜修一個確定的承諾,他們都覺得,杜修就該帶著他們一起去府城。

顧軟就算已經見識過這些人不要臉的指數了,也還是有點接受無能,他們還真想跟著他們家一起去府城、讓他們家養著他們,嗬嗬……

顧軟心裏默默地笑了笑,不說話,隻看看杜修要說什麽。

杜修似有似無的笑了一聲,“原來三嬸也要搬去府城啊,還要把大爺接去享福啊,那可恭喜了三嬸和大爺了……”

鄭氏笑容凝滯了一下,“大郎,三嬸哪有那樣的本事,這不都是指望你嘛……”

杜修卻是看向了杜康順,“我不懂三嬸的話是什麽意思?我娘生了我,我給她養老是天經地義,可一個啥關係都沒有人的人說要來讓我養著,我可實在是有些不明白了。”

杜康順真是覺得丟人,“大郎,我娘就是隨便說說的,你別放在心上,我們沒啥大本事,就隻有當泥腿子的命,一輩子隻有住在鄉下,沒那攀高枝的心思……”

鄭氏急不可耐的要說點什麽,杜大忠一把上前把她給拉到了身後,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不再給她任何開口的機會。

然後杜大忠也說道:“大郎,三叔啥本事也沒有,隻有種田,隻要你得空的時候,常回來看看三叔就行了……”

杜大忠也想杜修發達了能帶著自己家一把,但他現在也知道,有些要求過分了,那不是逼得人跟你翻臉的節奏嗎?他可不想鄭氏這個女人再來把杜修和杜康順之間那點僅有的兄弟情分也弄沒了。

因為杜大忠知道杜修其實是並不是個無情無義的人,但前提是他的有情有義,都是在自願的情況下,而不是被逼的。

比如當初杜修替他家還了欠下的債,那要換成了別人,能有這樣大度、能這樣不計前嫌嗎?

所以杜大忠相信,隻要自己家裏人都跟二房一樣有自知之明,不該自己的不去惦記,杜修是不會忘記他們的。

鄭氏被剝奪了發言權,所以三房一下就安靜了下來。

但大房卻不滿意,趙氏斜著眼睛看向杜修,“大郎,我聽你這意思,咋是想把我們都撇下,你自己一個人去府城過好日子吧?”

杜修一笑,“怎麽會?我再沒有分寸,也知道孝道,也知道該盡的責任要盡,我娘生我養我,我媳婦在我最難過的時候嫁給我,我弟妹陪我同甘共苦,他們都是我最親最愛的人,我當然要帶著他們一起去府城的。”

他的意思就是告訴所有人,你們這些人,第一對我沒有生養之恩,第二沒有就同甘共苦之情,難道還要我把你們也一起帶上,養你們一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