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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哈,我必須告訴你一件事!”在一個銀灰色充滿了現代感的城市中心廣場上,我認真地對小哈說,“我不是機器人!我是一個活人,叫林詩練!”
“是失戀的失戀嗎?”小哈牽著哈哈站在我的麵前,皺著眉頭問。
我正要解釋,忽然發現哈哈的樣子有點怪,它的半張狗臉都好像變成了金屬的。
我盯著哈哈的怪臉,看了好一會兒,腦海裏突然閃過一個聲音:“在十年前的星際戰爭中,宇宙艦隊的隊長小哈在執行任務時意外遇襲,他的忠犬哈哈為了保護他失去了半張臉,宇宙中最好的獸醫進行了一天一夜的手術,終於為哈哈換上了金屬智能機械狗臉,所以……”
啊!
“太胡扯了吧!”我大叫一聲,從**坐了起來,聽到身邊傳來“哈哈哈”的哈氣聲,一轉頭,就看到了夢裏剛剛出現過的哈哈。
“啊啊啊!”
新的一天,就這樣在我非常不淡定的尖叫聲中開始了。
半個小時之後……
“哈哈,你今天怎麽了?好像受了驚嚇哦。”小哈牽著哈哈一邊走一邊說,回頭望向我擔心地問,“可愛子,你就住在哈哈隔壁,你知道它今天是怎麽了嗎?怎麽好像受驚了一樣呢?”
為什麽?因為我醒過來的時候,這隻狗正叼著它的狗繩蹲在我身邊,害得我慘叫了半分鍾啊。
我當然不能把事實說出來,於是掩飾地笑了兩聲,對小哈說:“我不知道啊,可能它昨晚做了噩夢吧。”
“哦,這樣啊。”小哈將信將疑地點了點頭。
我偷偷地鬆了一口氣,但是心裏一點也沒有輕鬆的感覺。
我又一次騙了小哈。自從上一次約會之後,我就越來越不想對小哈說謊,也越來越不想繼續騙他了。
可是如果小哈知道我不是機器人,而是一個叫林詩練的普通女生,他還會像現在這樣對我嗎?
偽裝機器人的日子也過去快半個月了,我還要這樣騙小哈多久呢?
我還能像現在這樣,在美好的清晨和他一起牽著哈哈在林間小道上散步嗎?
我……
“哎呀!”小哈忽然大叫一聲,然後就坐到了地上。
他看上去很痛苦,哈哈也著急地圍著他直打轉,我連忙蹲到他身邊擔憂地問:“小哈,你怎麽了?扭到腳了嗎?”
“不……不是……”小哈聲音微弱地說,轉過頭來望向我的時候,一行鼻血從他的鼻孔裏流了出來。
“從昨天起,我就覺得有點頭昏……”小哈虛弱地說,被我抓住的手臂就好像煮熟的麵條一樣軟軟的,沒有力氣。
明明前一秒鍾還很正常,怎麽突然就變成這樣了?
我又驚訝又擔心,把他緊緊地抱在懷裏,聽到他繼續虛弱地說:“看來是我的舊病複發了,我……可能……”
“可能什麽啊?”我急得眼淚都要出來了,忍不住大叫道,“你快急死我了,小哈,你到底怎麽了?”
“我快要死了,可愛子……”小哈氣若遊絲地說道。
聽到這句話,抱著他的我忽然之間變得全身僵硬。
小哈……要死了?
正當我不知所措的時候,眼角的餘光突然瞟到他手上抓著一包開封的番茄醬,緊接著發現他鼻子裏流出來的血也散發著番茄醬的味道。
“明明是番茄醬嘛!”我大叫一聲,鬆開手讓小哈徑直摔到堅硬的地麵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小哈發出“啊”的一聲慘叫。
我冷冷地看著小哈說:“別裝了,站起來繼續走吧。”
“不行!”小哈大叫一聲,居然整個人平躺下去。
看著躺在路中央的小哈,我的頭頂仿佛有一群烏鴉飛過。
他這又是玩的哪一出啊?
“我這幾天一直在想,可愛子已經給我做過便當了,還向我表白過。我們一起約會,一起吃飯,牽過手,還……”小哈臉一紅,沒把話說完,支支吾吾地蒙混了過去,繼續說,“總之我們已經做了很多事。我就在想我們還有什麽事沒有做呢?”
難怪這家夥這幾天突然消停了,沒有變著法子整我,原來是在打鬼主意呢!
“後來……”小哈躺在地上,眼睛發亮地對我說,“我終於想到了,我們還沒有愛得死去活來過哦!”
拜托!愛得死去活來是一件可以隨隨便便做到的事嗎?而且愛得死去活來跟你躺在路中央,一臉的番茄醬有關係嗎?
我滿頭黑線地盯著小哈問:“所以,你現在正在表演‘愛得死去活來’嗎?”
“不……”小哈擺著手,然後指了指他的鼻子對我說,“可愛子,你看不出來現在的我得了絕症嗎?”
我隻看得出,現在的你滿臉都是番茄醬,如果這是一種絕症,那麽你確實得了絕症,而這個絕症的名字就是“白癡”!
“可愛子,我得了絕症……嗚嗚嗚……要離開你了……嗚嗚嗚……”小哈坐起來,抓著我的褲腳,虛弱地說,“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愛的人……嗚嗚嗚……可惜我馬上就要離開你了。我也是你在這個世界上最愛的人……嗚嗚嗚……可惜……”小哈說著,又一骨碌躺回了地上,捂著鼻子,聲音又變得虛弱了好多。
我知道這對小哈而言隻是一個遊戲而已,但是看著他躺在地上,一臉番茄醬的可憐樣,忽然間我的心就痛了起來。
一個遊戲,又是一個新遊戲。
但是遊戲總有結束的一天,謊言也是。
“對不起,小哈,可愛子覺得這個遊戲很無趣,不想玩。”
機器人是不會拒絕主人的任何要求的,可我不是機器人啊,我真的不想再繼續撒一個又一個謊了。
可是小哈竟然跟我較起真來,他扯著我的褲腳不放:“可愛子,如果我死了,你會傷心嗎?”
“當然會傷心了!”我想都沒想就說。
小哈猛地從地上站了起來,認真地問我:“為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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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盯著小哈,反問道:“為什麽我會不傷心呢?”
“為什麽要傷心呢?”小哈環抱著雙膝坐在地上,一臉落寞地對我說,“我看了好多好多的偶像劇,看到裏麵的男主角或者女主角得了絕症,快死了,喜歡他們的人都好傷心好傷心。我卻覺得得了絕症的人好幸福,我反而很羨慕他們,因為他們身邊有那麽多愛他們、喜歡他們的人。但是如果我突然死了,爸爸媽媽會不會立刻回來,我都不知道。”
小哈失落的樣子,讓我的心一緊。看著他哀傷的樣子,我的心情也跟著變得灰暗起來。
“小哈怎麽會沒有人愛呢?我不是說過,我喜歡小哈,會一直留在小哈身邊嗎?”我安慰他。
小哈眨了眨眼睛,看著我,哀傷的表情又染上了一層落寞。
“可是可愛子是機器人啊,可愛子隻是因為是我的機器人,因為我命令你喜歡我,命令你向我表白,命令你跟我約會,才會陪在我的身邊。”
不是,不是,才不是!
我真的好想告訴小哈,我不是機器人,他眼前這個活生生的叫林詩練的女生是真的喜歡他,想跟他在一起,想要留在他的身邊!
可是不可以……
“是吧,我說得沒錯吧。”見我好久沒說話,小哈瞥了我一眼,傷心地說,“我就知道我沒什麽了不起的特長,不會彈鋼琴,不會彈吉他,什麽樂器都不會,跟李崇明完全不能比。除了機器人,根本就沒有人願意跟我玩。”
“少看不起機器人!就算是機器人也不會喜歡一個什麽都不會、什麽都很差勁的家夥的!傻瓜!”我急於安慰小哈,一開口就冒出了這樣一句話。
“你……說什麽?”小哈結結巴巴地指著自己的臉問,“你的意思是你也不喜歡我嗎?”
“你要我說多少遍我喜歡你啊!我是說,不會有人喜歡一個真正的廢物和傻瓜的!”我大聲地說。
小哈看上去都要哭出來了:“那你剛剛說我是傻瓜,你就是在說你不喜歡……”
“因為你不是一個真正的廢物和傻瓜啊!”我大聲地打斷小哈。
小哈愣了一下,然後就不說話了,隻是瞪大了眼睛,震驚又充滿期待地看著我。
我從頭發上取下了那枚他送給我的發卡,認真地對他說:“這是我見過的最可愛、最漂亮的手工藝品,而它就是小哈你做的。的確,你是我見過的最單純、最像傻瓜的男生……”
不然也不會相信我是機器人吧!
“你不會彈奏樂器,體育也不好,這些都是事實。”看著小哈又消沉了下去,我連忙指著哈哈對他說,“就跟這條哈士奇狗一樣,它既不會看家,又不能攻擊罪犯,不能導盲,不會撿東西,一撒手就不見了,吃得也比一般的狗多,但是這就說明它沒用了嗎?”
“嗯……”小哈的心情似乎好了一點,不過他看了看哈哈那副吐出舌頭的傻樣子,忍不住問,“它能幹什麽啊?”
“它是雪橇犬呢!”我大聲地對小哈說,“雖然在這裏它一點用都沒有,但是在西伯利亞那樣的地方,它可是人類賴以生存的好夥伴!它可以幫助人類在冰原上來去自如,是最重要的雪橇犬啊!”我努力從腦海中搜羅地理課上學的知識,再加上自己的胡編亂造,一臉堅定地對他說。
我把那枚小哈送給我的發卡又放回他的手裏,對他說:“就像這條雪橇犬一樣,你隻是沒有找對地方,沒有找到自己的發光點而已啊!”
我握著小哈的手,肯定地對他說:“隻要找對了地方,你就會發現,這個叫小哈的家夥雖然像個傻瓜,但是他真的很善良;他雖然很笨,但是他很執著,會花一夜的時間去找一個機器人;他雖然不會彈奏樂器,體育也不在行,但是他的手真的很巧,能夠做出世界上最好看的發卡!”
“可愛子……”小哈望著我,眼睛裏浮現出耐人尋味的光,然後他輕聲問我,“你是在騙我嗎?”
“我……”我搖了搖頭,很認真地說道,“這一次我沒有騙你。”
“可愛子是真的覺得我很好嗎?”小哈孩子氣地追問道。
“是的!”我點頭說。
“如果我得了絕症,可愛子是真的會傷心,真的會痛苦嗎?”
“是的!”
“那麽……那麽……”小哈忽然抬起頭來對我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說,“得絕症的感覺好好,我好高興!那些不開心的事好像也不那麽不開心了!我還要得絕症,一直得下去。”
得絕症?我那麽認真地安慰他,他竟然又扯到得絕症這件事上去了!
啊啊啊!這個笨蛋,讓我說他什麽好呢?這麽笨的家夥,我究竟為什麽會喜歡上他啊?
“你想忘掉所有不開心的事嗎?”看著他傻乎乎的樣子,我又好氣又好笑地問。
“嗯,想!”小哈重重地點了下頭,乖巧的樣子就跟腳邊的哈哈沒什麽兩樣。
我趕忙站了起來,對他說:“那你在這裏等我一會兒,我去帶讓你開心的東西過來。”
“嗯,好!”
我找到最近的一家超市,跑了進去,買了看上去最好吃的冰激淩。李崇明說過,冰激淩有神奇的力量,會讓人忘記一切傷心的事情。
可是當我舉著冰激淋滿頭大汗地跑回去時,卻不見了小哈和哈哈的蹤影。
“小哈?”我拿著冰激淩,邊四處張望邊大喊,“小哈!你在哪裏啊?小哈?”
一開始我以為他隻是在跟我玩遊戲,躲起來了。可是半個小時過去了,我拿著已經完全融化的冰激淩,站在原地,無論怎麽叫還是沒有人回應我。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急匆匆地跑回了小哈家裏。
我像往常一樣打開房門,正想走進去找小哈,德茂先生忽然從一旁閃了出來,拉住我的手就帶著我往外走。
“怎麽了?德茂先生。”我被德茂先生的舉動弄蒙了,連聲問,“你要帶我到哪裏去?小哈不見了,他回來沒有?他……”
“哈哈哈……”
一瞬間,我閉上了嘴巴。
我聽到小哈的笑聲從房間裏傳了出來,這個渾蛋居然一個人先回來了!看我不好好教訓他!
我把袖子擼起來,正要衝進去,卻聽到另一個聲音也從那個房間裏傳了出來。
那個聲音如銀鈴般清脆動聽。
“馮,你真的和以前不同了,嗬嗬。”
“是嗎?哈哈哈。”
擁有如此動聽的聲音,能讓小哈這麽開心的女孩子,是誰?
我停住腳步,望向德茂先生。
他也正望著我,表情複雜,過了一會兒才開口對我說:“可愛子,是林詩音小姐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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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茂先生泡的茶很香,不過我還是一點喝茶的心情都沒有,再美味的茶喝到嘴裏都跟白開水一樣。
五月的天氣總是陰晴不定,前一秒鍾還豔陽高照,後一秒鍾就變得陰雨綿綿。
淅瀝瀝的雨打在落地玻璃窗上,順著玻璃滑了下來,一顆一顆晶瑩剔透,顯得很好看。
“可愛子,這是你最喜歡吃的鬆餅,你不吃嗎?”德茂先生端著一盤顏色漂亮、鬆軟芳香的鬆餅,送到我的麵前。
那的確是我最愛吃的東西,但我隻是看了一眼就搖了搖頭。
“可愛子。”德茂先生歎了口氣說,“你也發現了吧,少爺這個人有點遲鈍,不光是在學習上,在其他方麵,他也比一般人要遲鈍。”
“嗯?”我不解地望著德茂先生,不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
而就在這個時候,窗外出現了撐著傘急匆匆趕來的秋原兄弟。
他們倆喘著氣跑進來,半邊身體都被雨淋濕了。一進門,秋原尚就著急地跑到我身邊問我:“你沒事吧?可愛子!”
“是啊,是啊,沒事吧?”秋原光也著急地來到我旁邊,好像害怕我受傷一樣,把我從頭到腳打量了個遍。
連秋原兄弟這樣以插科打諢、逗弄我為樂趣的家夥都這麽關心我,與我朝夕相處了那麽多天的小哈竟然一句話都不說,就把我一個人丟在外麵,自己回了家,還讓德茂先生把我急匆匆地從他的家裏拉了出來。
“我沒事。”我衝秋原尚笑了笑,拿起一塊鬆餅,對他說,“我為什麽要有事呢?”
“因為林詩音回來了啊,而你……”牙尖嘴利的秋原尚,第一次沒忍心把話說完,盯著我眨了眨眼睛後,勉強微笑起來,“你沒事最好,這樣我就放心了。”
“嗯,我沒事。”我笑著說,“我又不認識林詩音,為什麽她回來了我要傷心呢?我沒有理由傷心啊。”
“可愛子……”秋原尚呼喚著我的名字,隨後歎了口氣,無奈地又說了一遍,“隻要你沒事就好了。”
“可愛子怎麽可能沒事嘛!都怪小哈那個智商為負值的渾蛋!”秋原光憤憤地說。
看到他生氣的樣子,我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問他:“你們怎麽會知道我在這裏?是德茂先生叫你們來的嗎?”
“不,是小哈……”秋原光說漏了嘴,連忙用手捂住了嘴。
“小哈怎麽了?”我擔心地追問。
秋原光捂著嘴死命地搖頭,就是不說。
他越是不說我越是著急,於是隻能抓住秋原尚,用不容違抗的語氣問:“小哈怎麽了?秋原尚,你不要隱瞞我!”
“可愛子。”秋原尚為難地歎了口氣。
“你們……”我終於無力再假裝平靜了,對秋原兄弟大聲說道,“你們不是我的騎士嗎?騎士不能有話瞞著公主的!”
“我們……我……”
秋原光還在結結巴巴,秋原尚忽然咬了一下唇,放棄似的長歎了一口氣,大聲對我說:“可愛子,是小哈打電話叫我們來接你的。在林詩音在這兒的時間內,不要讓你出現……不要讓林詩音知道有你。”
不要讓我出現……
不要讓林詩音知道有我……
小哈,他這是……不要我了嗎?
“如果林詩音一輩子都不走了,我怎麽辦?是不是一輩子都不能回家,被永遠地拋棄了?”我忍不住問,陡然間體會到了悲涼感。
原來,對小哈而言,我隻是一個想要就要,不想要就可以隨時拋棄的物品而已。
“可愛子……”聽到秋原尚疼惜的聲音,我才發現自己的臉上不知何時竟然淌下了淚水。
我伸手擦幹眼淚,想到這些天來充滿謊言的生活,覺得現在的自己好無力,好無助。
“太過分了!我要去教訓教訓小哈那個渾蛋!”看到我哭了,秋原光立刻跳了起來,要去打小哈。
我連忙拉住他。
他憤怒地回頭:“可愛子,你別管我。今天不把那個家夥打一頓,我就不叫秋原光!”
我控製不住地對他大吼道:“秋原光!錯的人是我!”
“啊?”秋原光愣住了,不解地問,“你說什麽呢?可愛子。”
“我說錯的人是我。”抹掉眼淚,我冷靜地對他說,“錯的人一直都是我!是我一直在騙小哈,所以……現在他怎麽對我,都是應該的。如果我是他,或許一輩子都會討厭見到我吧,所以……”
我的心好痛,但我是林詩練,我不能不堅強!
“所以,現在我應該為小哈開心不是嗎?”我艱難地對著秋原光微笑,“他那麽喜歡林詩音,做了那麽多事情,都是為了讓林詩音看得起他。現在林詩音回來了,他不是很高興,很開心嗎?”
“而我……”我拍了下自己的臉,笑道,“身為機器人,不也應該為主人的開心而開心,為主人的高興而高興嗎?哈哈哈……”
“可愛子……”秋原尚看著我,伸出手溫柔地摸了摸我的頭發。
他的溫柔讓我的眼淚險些又掉了下來,我咬牙忍住,維持著臉上的笑容,掩飾內心的悲傷。
畢竟我是機器人啊!就算是打工,就算是假裝,我現在的身份也是機器人。對機器人而言,人類或許是它的唯一;但是對於人類而言,機器人隻是一件物品而已。所以這是很正常的事情,我沒有理由傷心。
“可愛子……你好堅強……”秋原光看著我,眼眶忽然紅了起來。
看到秋原光一臉要哭出來的樣子,秋原尚突然站了起來,拉起我的手,說:“好了,既然小哈把你交給我們了,那你就聽話吧!”
“什麽?”我又驚又怕地望著秋原尚,雖然這個狐狸男剛才溫柔地安慰了我,但實質上他可是一個不好惹的家夥哦。
“我是說,從現在開始,可愛子你就是我們的了!”秋原尚抓住我,邪惡地笑了起來。
我的心一下子懸到了嗓子眼。
“所以,現在我們兩兄弟要帶你出去玩,玩得不亦樂乎,怎麽開心怎麽來,讓小哈那個渾蛋滾一邊去!”秋原尚盯著我大聲說。
秋原光也反應過來,抓住我的另一隻手說:“是的,讓小哈滾一邊去!”
“我們倆這麽厲害,一定能讓可愛子開心得忘記小哈的!”秋原尚信誓旦旦地說。
秋原光也連忙拍胸脯保證:“是啊,我們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讓可愛子開心的。”
“你們……”明明已經說好要堅強了,但是在秋原兄弟麵前,我還是再一次落下淚來。
4
就這樣,我跟秋原兄弟痛痛快快地玩了整整一天。
然後我們一齊完成了一個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那就是吃遍整條小吃街所有攤子的食物。
我被他們送回到自己家時,已經累得連自己姓什麽都忘記了。
就這樣,一天過去了。
第二天早晨,太陽照在我的臉上,我感到有一個暖暖的、小小的東西在捏我的臉,睜開眼睛一看,是我最小的妹妹正趁著我睡覺的時候,偷偷地親我。
“小頑皮,看姐姐親回來!”我跳起來,抓著她一頓**。
玩鬧了一會兒之後,我眨眨眼,看到身邊圍著一群弟弟妹妹,聽到媽媽熟悉的喊聲:“吃早餐了。”
我突然想起來,我是在自己家裏,而不是在小哈的家裏。
因為林詩音回來了,而他不想讓林詩音發現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女孩叫林詩練,所以我回到了自己家。
心猛地一陣抽痛,我傷心地想,什麽林詩練啊,小哈連我的真名都不知道,他隻知道有一個機器人叫可愛子。
“詩練,吃早餐了。”過了一會兒,媽媽進來叫我。
我隻能勉強打起精神,裝出一副什麽事都沒有的樣子,走了出去。
我一點胃口都沒有,什麽東西都不想吃。
“對了,詩練啊,今天不用去王教授那裏做研究嗎?”媽媽突然問。
頓時,我好不容易撐起來的平靜表情險些崩塌,過了好一會兒才喘著粗氣小聲對媽媽說:“最近這幾天休息。”
“咚咚咚……”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我連忙跑去開門,打開門的一瞬間,我愣住了。
門外站的居然是李崇明!
我抬頭看著他,仔仔細細地打量著他的眼睛、鼻子、嘴巴,確認是李崇明後,就完全愣住了。
李崇明低頭看著我,過了一會兒,忽然笑起來,拍了拍我的頭說:“哎呀,很健康嘛。”
“李崇明,你怎麽會到這裏來?”我小聲地問。
李崇明露出溫暖的笑容,回答道:“因為你已經兩天沒來上課了啊,所以我就過來看看你是不是病了。”
“我沒上課,你就過來看我……”我的胸腔裏湧過一股熱流,眼淚又開始不爭氣地往外麵冒了。
“咦……”李崇明盯著我的臉,看了那麽兩秒鍾,忽然一把拉住我的手就往外走。
就這樣,我跟著他沒頭沒腦地走了好久,在看到那扇淡藍色的、清新可人的門和門上的小招牌時,我就什麽都明白了,眼淚一下子落了下來。
李崇明推開門,拉著我走進去。
“趕快,給我來一份超大的至尊水果冰激淩!快!快!快!”李崇明急促地催促著服務生,拉著我坐到了桌旁。
“哎呀,還是來遲了一步!”李崇明才坐下就失望地說。緊接著,我就感到一個溫熱的東西貼到了我的臉上。我受驚地抬起頭來,看到李崇明用手指接走了我的一滴淚水。
看著手指上的淚珠,他一臉失望地說:“還是來遲了一步,對不起,我又讓你哭出來了。”
“傻瓜,才不是你……”我開口想說點什麽,更多的眼淚卻不爭氣地爭相落了下來。
“我的冰激淩,快點!”看到我繼續哭,李崇明更加著急起來,拍著桌子大叫,一點平時溫和有禮的樣子都沒有了。
不一會兒,一杯堆滿了水果、澆著香濃的焦糖和草莓醬的冰激淩被擺到了我的麵前。
李崇明著急地催促著我:“吃,趕快吃,吃了就不會哭了。”
“李崇明……”我一點胃口都沒有,但是看到李崇明為我著急的樣子,還是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冰激淩放進嘴裏。
冰冷而甜蜜的味道讓人陶醉,讓我暫時忘卻了所有的煩惱。
又吃了一口冰激淩,我聽到李崇明長籲了一口氣,欣慰地說:“明明笑起來最可愛了,為什麽我總是會看到你哭呢?”
為什麽?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為什麽心情就是沒辦法好起來呢?
“……下麵播報一則本地新聞……”
冰激淩店的電視機裏播報的新聞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李崇明也被那則新聞吸引,轉過頭去,望向了電視機。
“……在本周舉行的市青年藝術節上,從歐洲回國的林詩音成為了各方關注的焦點。她完美的小提琴演繹,為本次藝術節畫上了圓滿的句號。據稱,她於去年年底獲得了在維也納舉行的全球青少年小提琴演奏比賽的……”
電視屏幕上,一個仿佛隻應存在於夢幻世界的完美女生站在鮮花簇擁的舞台上。而在她表演完畢後,一個穿著禮服的高個男孩走上台為她獻上了鮮花。那個人,我一眼就能認出來……
“……林詩音小姐還為大家表演了花藝,並流利地運用四國語言擔任了本次青年藝術節的現場翻譯,她……”
“啊,是詩音回來了啊。”李崇明看著電視,溫和地笑了起來,自言自語道,“難怪小哈這幾天都怪怪的,也不來纏著我了,原來是詩音回來了。嗬嗬,詩音又變漂亮了,真好。”
李崇明的話,每個字都讓我難受。
我知道他是無心的,和小哈一樣,他也是林詩音的朋友。
李崇明、小哈、秋原尚和秋原光,還有林詩音,他們就好像是另一個世界裏才會出現的人。在那個世界裏,他們是貴族,是王子,是公主。而我生活在一個和他們完全不同的世界裏,我的世界裏沒有華麗的城堡,我也不是漂亮的公主。
所以……
其實從一開始,我就不該出現在他們的世界裏。對我而言,這就是一場夢,一場終究要醒來的夢。
“李崇明。”
“什麽事?可愛子。”李崇明轉過頭來,溫和地看著我。
我也看著他,指了指自己的頭頂,對他說:“能不能請你幫我一個忙,用力地敲一下我的天靈蓋好嗎?”
“你讓我敲你的天靈蓋,還要用力?”李崇明吃驚地盯著我,好像我說了什麽怪異的話。
我也盯著他,非常肯定地點了一下頭,對他說:“隻要用力地敲一下這裏,我就能忘記不開心的事,開心起來了。所以,請你無論如何都要幫我這個忙。”
“如果真的能讓你開心起來,我隨時隨地都會願意這麽做的。”李崇明溫柔地說著,伸出手來,在我的頭頂輕輕地敲了一下。
“咚!”
我眨眨眼睛,笑了起來。
是時候重啟了,可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