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過頭再來說川軍七九九團。

黎明時分,川軍七九九團就趕到了九江東南方向二十裏外的馬祖山,馬祖山屬於姑塘鎮地界,姑塘鎮屬於新四軍水上遊擊隊的遊擊區,在這裏建有地下黨組織,早在來九江前,徐銳就已經通過新四軍軍部跟姑塘鎮的地下黨取得了聯絡。

姑塘鎮地下黨的負責人是當地小學的教師,周文禮,戴著眼鏡,斯斯文文的。

“這位就是徐司令員吧?我叫周文禮,叫我小周就行了。”周文禮一眼就把徐銳給認了出來,上前跟徐銳熱情握手。

軍部派來的交通員把徐銳狠誇了一通,周文禮印象深刻。

“什麽司令員,不過是個小炊事班長。”徐銳笑著跟周文禮握手。

周文禮搖頭說:“徐司令員說笑了,誰不知道軍部長這麽做,是出於對你的厚愛,要不了多久,你就該官複原職了,哦不對,這次你在九江又立下這麽大的戰功,等你回去,肯定立馬就得官複原職了,你呀,還得當你的司令員。”

“那就承您吉言了。”徐銳笑著說道,“周書記,那咱們就長話短說,上次我拜托給你的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徐司令員放心,都已經辦妥了。”周文禮先把一份情報給了徐銳,又說道,“這姑塘鎮也算是革命老區了,群眾基礎一直都很不錯,小鬼子打進江西之後,我們黨組織在姑塘鎮更取得了長足的展,鄉親們的積極性都很高,我都用不著去做工作。”

不得不說,徐銳還真是挺有遠見。

早在九江保衛戰開打前,徐銳就已經預見到了今天的局麵,他不僅事先設計好了突圍的方略,並且為傷員安排好了妥善去處,這個去處就是姑塘鎮上的堡壘戶,川軍七九九團以及警備旅的傷員,將在留在姑塘鎮養傷。

等這些重傷員傷愈之後,再決定去留。

這個也是題中應有之義,在九江,徐銳如果拋棄傷員,那麽等待著這些傷員的就隻有一條路,就是死!這樣的事情,徐銳是無論如何也幹不來的,因為這跟他身為軍人的信仰嚴重衝突,徐銳如果真這麽做了,那麽他的信仰也就蕩然無存。

所以在九江時,徐銳說什麽也不會拋下這兩百名傷員!

但是突圍之後,到了姑塘鎮之後,情形立刻又不同了。

對於一支總人數不過五百來人的隊伍來說,帶上兩百名傷員,壓力實在太大,這些傷員的存在將會嚴重影響隊伍的機動能力,更何況,這些個重傷員留在姑塘鎮上養傷,不僅可以免去顛沛流離之苦,還可以獲得更妥善的照顧。

在另一個時空,八路軍、新四軍的傷員也大多是這麽安置的。

可不要小看這樣的安排,一個老兵就是一顆火種,許多時候,等到老兵傷愈,都能在當地拉起一支遊擊隊,一支遊擊隊也許無足輕重,可是一百支、一千支乃至上萬支的遊擊隊加起來,立刻就是一支舉足輕重的力量!

周文禮說完了,再回過頭一招手,便有好幾百個鄉親抬著擔架從樹林中走出,將川軍七九九團還有警備旅的重傷員接了過去。

對於徐銳的這個安排,趙百石和苟立貴都沒有說什麽。

因為,無論是苟立貴還是趙百石,都不可能做得比徐銳更好。

要按他們兩個的做法,這兩百個傷員早就被遺棄在了九江,這會不是已經成為鬼子的俘虜,就是早已經磕響手雷,跟小鬼子同歸於盡了。

交付完傷員,徐銳又對周文禮說:“周書記,小鬼子的追兵隨時可能追上來,一旦讓小鬼子知道我們把重傷員留在了姑塘鎮,不僅這些傷員有危險,鄉親們也會有麻煩,所以我們必須得馬上轉移,那咱們就此別過了。”

“行。”周文禮點頭說,“總之傷員的事情,您盡管放心。”

徐銳又湊過來小聲說:“周書記,這些傷員可都是好兵,在他們養傷的時候,你抽空多做做他們的思想工作,等他們傷愈後,就不要讓他們歸隊了,最好就讓他們留在你們遊擊隊裏,這可都是些身經百戰的骨幹老兵。”

如果有一絲可能,徐銳其實也想把這些傷員帶回大梅山,不過眼下實在是力有未逮,所以隻能便宜姑塘鎮的遊擊隊了。

正所謂,肉爛了還在鍋裏。

周文禮聞言頓時眼睛一亮,然後連連點頭。

那邊廂,趙百石和苟立貴也和各自手下的傷員道過了別。

緊接著,部隊便又離開馬祖山繼續往南下,不過川軍七九九團的官兵想扔掉擔架時卻讓徐銳製止了,徐銳非但不讓扔掉擔架,反而命令川軍將士從田邊的稻草垛順了許多稻草,紮成了將近兩百個草人,然後讓川軍將士用擔架擔著草人行軍。

當然了,擔架上的這些稻草人都蒙了被褥,做好了偽裝。

等到做完這一切,趙百石和苟立刻也都知道徐銳的用意何在了。

徐銳分明是想偽裝出重傷員仍跟著部隊行軍的假象,一方麵是為了這兩百名重傷員的安全考慮,以免鬼子偵知他們的下落展開報複,另一方麵,也是為了欺騙鬼子,令鬼子指揮官對川軍七九九團的行軍度產生嚴重的誤判!

必須承認,戰術欺騙層麵徐銳真是行家!

安置好了傷員之後,川軍七九九團將士就輕鬆多了,不過徐銳壓著行軍度,沒讓他們放開走,結果兩個小時也就走了不到二十裏,上午十時,頭頂天空忽然間響起了飛機引擎的轟鳴聲,接著,兩架鬼子偵察機就從雲層之中穿了出來。

現川軍七九九團的行軍隊列之後,兩架鬼子偵察機便立刻俯衝了下來。

好在九江附近都是大片的闊葉樹林,徐銳當即命令部隊緊急疏散,隱入林中,鬼子偵察機見狀便果斷拉起空中,開始盤施監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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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軍偵察機所偵察到的情報,很快就反饋到板垣征四郎的司令部。

“司令官閣下。”一個通信兵匆匆走進來,向站在地圖邊的板垣征四郎頓,“航空偵察兵報告,他們在營盤山附近現了川軍行蹤!”

“喲西。”上野龜甫揮了揮手,示意通信兵下去。

通信兵下去之後,上野龜甫迅從地圖上找到了營盤山,然後指著營盤山,扭頭對板垣征四郎說道:“司令官閣下請看,營盤山在這,距離九江大約四十裏!”

“營盤山?四十裏?”板垣征四郎聞言眯起雙眼,又說,“川軍七九九團殘部從淩晨一點左右突圍,現在時間是上午十點半,差不多九個小時才走了四十裏?雖說是夜間,可這樣的行軍強度,卻實在是讓人不敢恭維。”

“川軍的行軍度,確實慢了些。”上野龜甫點點頭,又接著說,“不過呢,區區五百來人的部隊卻帶著將近兩百名重傷員,再加上又是夜間行軍,九小時走出四十裏,差不多也就這個水準了,畢竟支那軍的體質無法跟皇軍相比。”

頓了頓,上野龜甫又道:“司令官閣下,以川軍七九九團這度,皇軍完全有機會追上並咬住他們,不如命令步兵第五十五聯隊加快度追上去?畢竟這樣遠遠跟著,似乎也有些不妥,萬一他們弄到船隻渡過鄱陽湖,那可就麻煩了。”

“沒有萬一。”板垣征四郎說道,“海軍第三艦隊的江防支隊已經進入鄱陽湖,不久就會封鎖鄱陽湖西岸,川軍七九九團就算弄到了船隻,也絕對沒機會過湖!”

“索代斯奈。”上野龜甫恍然說,“這麽說來,川軍七九九團還真是甕中之鱉,無論怎麽掙紮都不可能逃出司令官閣下您的手掌心了。”

板垣征四郎聞言便無比愜意的大笑起來。

笑聲還沒落,便又有通信兵進來報告說,步兵第五十六聯隊已到達馬回嶺鎮。

川軍七九九團從九江突圍之後,板垣征四郎便將手下的部隊編成了兩個分隊,一個分隊以步兵第五十五聯隊為基幹,遠遠的綴在川軍七九九團身後,另一個分隊則以步兵第五十六聯隊為主力,搶先趕往馬回嶺鎮,張網以待。

接到報告後,上野龜甫便立刻拿起一麵小紅旗,插在馬回嶺鎮上麵。

然後在地圖上又瞄了幾眼後,上野龜甫忽然現從營盤山往南不遠,便是星子縣城,當下臉色微變,說:“司令官閣下,星子縣城眼下極其空虛,要不要從步兵第五十六聯隊調一個步兵大隊,緊急回防星子縣城?”

“星子縣城?”板垣征四郎卻擺擺手說,“區區一座縣城,不必理會,更何況,川軍七九九團眼下已經成為了喪家之犬,所以,絕對不會有膽量去攻擊一座縣城,畢竟他們並不知道皇軍在星子縣城隻有一個步兵小隊的兵力!”

稍稍停頓了下,板垣征四郎又接著說道:“更何況,川軍七九九團如果真的打下了星子縣城,對於皇軍來說反而是一件好事,因為星子縣城三麵都是水,到時候皇軍隻需要把北邊一堵,川軍七九九團就插翅也難飛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