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垣征四郎和田中久一的思路無疑是十分正確的。

因為第一次淞滬會戰的經驗證明,在上海市區打巷戰,對於攻方是十分不利的。

在第一次淞滬會戰中,日軍隻有不到一個旅團的兵力,而且這還不是正規6軍,而隻是由武裝商團、日本浪人外加海軍6戰等武裝,臨時拚湊起來的一個步兵旅團,但就是這樣一個步兵旅團,麵對國民軍一個集團軍的猛攻,卻是絲毫不落下風。

要知道,當時進攻上海的是國民軍的第九集團軍,第九集團軍所下轄的三個師,可是號稱中國三大禦林師的,第三十六師、第八十七師以及第八十八師!但就是這樣的三個最精銳的國民軍師,麵對日軍一個臨時拚湊的步兵旅團卻毫無辦法。

板垣征四郎自信,他的十二軍的戰鬥力,肯定要遠遠強過國民軍的第九集團軍,但是同樣的,徐銳的淞滬獨立團的戰鬥力,也要遠遠過第一次淞滬會戰中的海軍6戰隊,尤其是徐銳,他的能力要遠遠過當時的日軍指揮官,大川內傳七。

所以說,真要是展開全麵巷戰,十二軍未必能穩操勝券。

正因此,當田中久一提出來應該繼續全力猛攻吳淞炮台,並且明確指出來,這麽做可以將淞滬獨立團的炮兵逼得現形之後,板垣征四郎就改了主意,說到底,如果有機會打開吳淞炮台這個淞滬鎖鑰,他還是樂意的。

因為有或者沒有海軍參戰,第三次淞滬會戰的進程將會完全不同。

隻可惜,有些事情的展,卻並不由板垣征四郎或田中久一決定。

徐銳在上海華懋飯店召開新聞布會當晚,日本天皇裕仁就從琉球的天久山溫泉宮回到了東京皇居,經過半個多月的將養,裕仁的氣色相比之前要好了許多,甚至一貫瘦削的臉頰也變圓潤了,整個人的心情也不錯。

隻不過,裕仁的好心情並沒能夠維持太久。

呆在天久山溫泉宮的這段時間,裕仁強迫自己不關心上海的戰局,不過對於遠東會戰卻是時刻關注,他不僅要求東條英機將關於遠東會戰的戰報及時送到天久山,甚至還會抽空收聽蘇聯塔斯社的無線廣播,當然了,需要翻譯。

裕仁的好心情也跟遠東會戰的展有關係。

蘇聯紅軍雖調集了過一百萬的重兵集團,沿著鐵路從東西兩個方向,朝關東軍北上集群駐守的赤塔起猛攻,但是由於關東軍直屬航空兵團牢牢的掌握著遠東戰場的製空權,所以赤塔市至今巋然不動。

石原莞爾甚至還在給大本營的電報中說,在蘇聯紅軍的連番猛攻下,赤塔市的防禦體係非但沒有崩潰,反而愈加堅固!對於這句話,裕仁是非常懷疑的,不過,赤塔市的防禦穩如磐石,這個應該是沒有疑問的。

隻要赤塔市的防禦穩如磐石,日軍就始終掌控著遠東的主動權,所以,裕仁這段時間的心情還是輕鬆的,相比遠東戰場,上海戰場不過隻是疥癬之疾而已,隻要遠東戰場能夠取得決定性勝利,就算輸掉第三次淞滬會戰又如何?

一回到皇居,裕仁便讓侍衛打開了收音機,將頻率調到塔斯社。

自然的,還需要一個懂俄語的翻譯官翻譯,裕仁是不懂俄語的。

也真是巧了,塔斯社的駐華記者恰好也在華懋飯店的新聞布會現場。

自從淞滬獨立團取得第二次淞滬會戰的勝利之後,蘇共中央就一直密切的關注著第三次淞滬會戰的進展,所以聽聞徐銳要在華懋飯店召開新聞布會,蘇聯駐滬公使以及塔斯社駐華戰地記者,便立刻聞訊趕到了。

而且,塔斯社也跟路透社一樣弄了一個實況轉播。

路透社之所以關注淞滬獨立團,之所以關注第三次淞滬會戰,完全是出於所謂的級大國的尊嚴,絕不放過任何可以打擊到日本人的民族自信心的機會,這跟現在的西方輿論絕不放過任何機會抹黑歪曲中國的成就,基於一樣的思維。

作為一個老牌的西方霸權國家,當然不會喜歡新的霸權產生。

但是,塔斯社關注淞滬獨立團,心思就比較複雜,說白了吧,蘇聯人就是想拿第三次淞滬會戰來做文章,將日軍的軍事壓力盡可能多的轉嫁到淞滬戰場,這樣一來,蘇聯紅軍在遠東戰場的壓力就會相應的減少一些。

所以,一聽說徐銳要召開新聞布會,並且還揚言說有重大消息要宣布,蘇聯駐滬公使便立刻意識到這是一個絕好的機會,當即聯係塔斯社做了這樣一次實況轉播,目的就是為了將日本6軍的注意力更多的引向淞滬戰場。

結果,蘇聯人還真達成了他們的意圖。

“淞滬獨立團的新聞布會?”裕仁皺了一下眉頭,對俄語翻譯官說道,“你繼續。”

俄語翻譯無奈,隻能硬著頭皮翻譯說:“塔斯社剛剛播報了一條轉自新聞布會現場的重要信息,說是淞滬獨立團在今天的戰鬥中剛剛全殲了……”說到這裏,俄語翻譯卻再一次停頓下來,不敢再繼續往下翻譯。

“說!”裕仁的臉色卻已經陰沉了下來,接著說道,“接著往下翻譯。”

“陛下,可是……”俄語翻譯吞吞吐吐的說道,“皇太後有過旨意,說是關於淞滬戰場的所有消息,都不可以讓你知道……”

“八嘎!”裕仁便勃然大怒道,“朕乃大日本帝國的天皇,快給我說!”

“哈依!”俄語翻譯趕緊頓,苦著臉繼續說道,“塔斯社的消息說,淞滬獨立團於今天全殲了皇軍的近衛步兵第一聯隊,而且……”

聽說近衛步兵第一聯隊遭到全殲,裕仁的臉色就已經十分難堪了,俄語翻譯吞吞吐吐的樣子,就讓裕仁更加生氣,當下拍案怒道:“而且什麽?說!”

“哈依!”俄語翻譯再次頓,又說道,“而且,近衛步兵第一聯隊的聯隊旗也讓淞滬獨立團繳獲了,還拿到新聞布會現場,向所有應邀出席的各國使節以及媒體人員展示了,據說那確實是近衛步兵第一聯隊的軍旗。”

“納尼?”裕仁的臉上瞬間沒了血色。

近衛步兵第一聯隊被人全殲也就罷了,反正這也不是被淞滬獨立團全殲的第一個步兵聯隊了,甚至連師團都被人全殲過,何況是步兵聯隊?殲啊殲的,多殲上幾次也就習慣了,問題是,這次不僅被全殲,甚至就連軍旗也讓人家給繳獲了。

而且這次被全殲並繳獲軍旗的還是近衛步兵第一聯隊!

裕仁忽然間感到心口好疼,朕的近衛步兵第一聯隊啊!

裕仁的臉色忽然間變得蒼白如紙,甚至有些白中帶青。

俄語翻譯便害怕了,勸道:“陛下,要不然還是別聽了吧?”

“聽,為什麽不聽!”裕仁卻咬著牙說道,“繼續給我翻譯,朕倒是要看看,徐銳還能夠說出什麽讓人吃驚的話。”

俄語翻譯無可奈何,隻能接著往下翻譯。

當俄語翻譯說到徐銳最後所說的那段話:我還想拜托在場的記者朋友們,給裕仁小鬼子帶句話,就說我們淞滬獨立團……我今天不妨先把話摞在這裏!不出半個月,日軍近衛師團還有第七師團必然會被全殲!一個都不放過!

聽到這裏,裕仁便再控製不住胸中的怒火。

“八嘎牙魯!欺人太甚,徐銳欺人太甚了!”裕仁一下便坐起身,將擺放在席子上的禦案掀翻在地上,擺在禦案上的所有擺件便劈裏啪啦的全部滾落在地上,其中有一個玉質的筆架,還有一個青花瓷擺件便喀嚓一聲當場碎裂。

俄語翻譯嚇得跪倒在地,惶然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息怒?你讓我如何息怒,你讓我如何息怒?”裕仁卻繼續像困獸般大聲咆哮,“徐銳這是當著全世界所有列強的麵,在向我隔空喊話,他是在狂扇我們日本皇室的臉麵,他這是要讓我們日本皇室顏麵掃地啊!”

俄語翻譯跪倒在地,一聲都不敢吭。

裕仁像一頭困獸似的來回走了幾步,扭頭衝侍衛大吼道:“立刻讓閑院宮親王,6軍總長寺內伯爵,還有6軍次長東條英機進宮來見朕!”

徐銳以召開新聞布會的方式,將全殲近衛步兵第一聯隊並繳獲聯隊旗的事實,公諸於世,並且還當著所有西方外交使節,以及媒體人員的麵隔空向裕仁喊話,要在半個月內全殲近衛師團以及第七師團,這就逼得裕仁就連一點退路都沒了。

裕仁如果不能夠及時做出回應,那就真的是顏麵掃地了!

所以,裕仁必須做出正麵回應,日本皇室必須做出回應!

過了不到半個小時,閑院宮載仁和東條英機便聯袂來到皇居,寺內壽一卻沒來,這老鬼子恰好去九州視察去了,一進書房,兩個老鬼子便看到了臉色鐵青的裕仁,還有地上摔得到處都是的玉器瓷器碎片,然而兩個人便立刻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