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楓鎮南的軍火庫,是日軍位於燕山北麓最大的一座軍火庫。

軍火庫位於鎮南五公裏處的荒野中,占地麵積二三平方公裏,四周都是高大的院牆,四個牆角都各自豎著一座哨樓,上麵有日軍在警戒站崗,還架設著探照燈。而院牆周圍的空地所有植被都已經被清除幹淨,光禿禿的沒有一點遮掩。

而且,日軍在外麵還埋上了不少地雷,讓這片空曠地化作了一片充滿危險的死地,不小心進入的話很可能是九死一生的結果。

在軍火庫內,鱗次櫛比的分布著十來間倉庫,主要囤積的東西除了武器彈藥和裝備外,最近新運來一批從各地征繳來的軍糧以及日本本土新運來的軍用幹糧,也都被存放在了這裏。

負責守衛軍火庫的是日軍吉野中隊,共有一百八十多人,是一支關東*軍的精銳部隊,為首的吉野中隊長更是參加過數十次戰鬥的老指揮官,經驗豐富,心思縝密。

吃完晚飯,吉野中隊長就走出了自己的辦公室,開始在軍火庫內進行每天的例行巡查,看看有什麽特殊情況沒有。

雖然軍火庫在他兩年多來苦心經營,早就鐵桶般密不透風,但是他還是保留了這個習慣,每天一絲不苟的執行著。

帶著四名日軍士兵一路走來,吉野挨個倉庫仔細檢查,每一名負責站崗的日軍士兵都會攀談幾句,詢問他們發現了什麽異常沒有。

一圈轉下來,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吉野確定沒有任何異常之後,這才滿意的轉身朝自己辦公室走去。

時間已經過了半夜,軍火庫陷入了一片寂靜,除了那些站崗的日本兵外,聽不到一點其他聲音了。

夜色如水,帶來陣陣涼意。

在距離軍火庫大概一裏地外的一座山崗上,陳峰無聲無息的浮現,他換了一身黑色皮衣,留著寸許的短發,臉型瘦削,嘴角抿著,很少能夠看到他的笑容,一雙微微眯縫的眸子中總是閃爍著攝人的寒芒。

從口袋中摸出一支老刀香煙,然後啪的打著火,陳峰狠狠吸了一口,仰起頭來看著遠處的日軍軍火庫,無聲沉默著。

一支煙吸的差不多了,他將煙頭丟在腳下,用皮靴用力一碾,然後幽靈般消失在了夜色中。

片刻之後,他的身影出現在了將軍火庫跟外界隔開的那片空地邊緣,小心翼翼的蹲下身來,低頭觀察著空地。幾分鍾之後,陳峰嘴角微微一挑,露出一個不明顯的弧度。

深吸一口氣,陳峰身體疾射而出,竄入了那片開闊地,他動作輕盈的很,跟一陣風一樣飄忽不定,在鬼子的雷區中居然沒有踩響一顆地雷,順利的通過開闊地,來到了圍牆下。

這過程中,鬼子哨樓上的崗哨朝外掃視了好幾次,探照燈也數次掠過開闊地,但是都被陳峰巧妙的避開了,無驚無險的到了圍牆下。

靠在圍牆上之後,他先平靜了一下心情,這才貼著圍牆朝一個角落的哨樓摸去。

哨樓上,有兩名鬼子兵在執勤,一名操作機槍,另一名則掌握探照燈,二人配合,負責警戒軍火庫一麵圍牆外的地域。

來到哨樓下,他停下腳步,然後從腰後麵摘下一根繩索,然後朝哨樓的支撐柱子甩去。

哨樓都是在牆頭上用木柱支撐起來的,所以在下方有柱子存在,這給了陳峰難得的機會。

手中繩索飛快的盤旋著,見差不多了,他手一鬆就甩了出去,隻見那繩索蛇一般蜿蜒前進,順利的從那碗口大的縫隙中飛過,從另一側落了下來。

用力的抖了抖,證明繩索已經鎖緊了,陳峰抓著繩索朝上爬去,麻利的跟猴子似得,眨眼間就到了哨樓底部。

右手伸出抓住了哨樓一根外翻的木板,陳峰鬆開繩索,隨即手臂一用力,借力翻上了哨樓。

…………

“一黴君,你參加關東*軍已經三年了吧?”

哨樓上,兩個鬼子兵一邊值勤,一邊低聲閑聊著,最近軍火庫周圍十分安靜,那些抗日義勇軍和土匪也不來騷擾了,鬼子們難得這麽清靜一次。

“是啊,離開家三年了,真的有點想富士山下那盛開的櫻花了,唉。”被稱為一黴的日本兵手中探照燈不斷扭動著,那束刺眼的熾白光芒在圍牆外的空地上掃過,慢慢移向遠方。

他的左臉上有一道長長的疤痕,這是他參加九一八事變進攻北大營時留下的傷疤,對於他來說,沒有什麽勳章能比這道傷疤更讓他感覺到光榮了。

一黴是東京人,他的家就在富士山腳下,家裏有一個溫柔善良的妻子,還有一個可愛的女兒。在他離開東京遠征中國的時候,女兒才一歲,如今恐怕能走能跑了吧。

一黴發覺自己有點走神了,他晃了晃腦袋,低頭打算把探照燈的角度調整一下,結果一眼就看到了哨樓欄杆外冒出的腦袋。

“你是誰?”哨樓上,一黴二人在一瞬間的驚駭之後,幾乎是下意識的伸手去摸槍。

“去死吧。”陳峰一聲厲哼,雙手在腰間一抹,兩柄三棱軍刺就突兀的出現在了他手掌中,緊跟著身體一個前衝,他從兩名日本兵之間滑過,到了他們身後。

兩個日本兵已經到了喉嚨的喊叫硬生生被扼住了,就見他們咽喉處鮮血泉水般疾射而出,染紅了身前的機槍和探照燈,然後滑下來滴在了木質地板上。

兩柄三棱軍刺從二人的咽喉處貫入,然後從頸後透出來,又深深紮入了他們身後的圓木柱子上,將二人掛在了柱子上。

走上前去,陳峰拔出兩柄鐸入木柱的三棱軍刺,將血跡在二人的屍體上蹭了蹭,這才重新收回了腰間

陳峰f費了半天勁才將機槍調轉了方向,指向了軍火庫內。

這一切就緒之後,他用探照燈朝外麵打了三閃,將信號傳送到了對麵的樹林中。

果然,隨著信號傳來,那片山崗上冒起一片人影,這些人身上穿著非常雜,有穿皮襖的,有光著膀子的,也有穿是粗布衣,甚至有的穿著撕掉日軍標識的舊關東*軍軍服,雖然服裝不整,但是一個個手中拎著槍,行動之間十分敏捷,看得出都是老手了。

這些人數量大概有一百多人,但似乎並不屬於同一勢力,因為他們自然而然的分成了幾個集群,彼此之間在合作的同時還彼此戒備著,這實在是有些奇怪了。

“走,下山。”

接到陳峰傳來的信號,為首的幾個帶頭的低聲喝了聲,一幫人呼啦一下子順著山坡奔向下麵來,朝軍火庫這裏跑來。

陳峰事先已經留下了標記,所以這些人隻需沿著他走過的路線,就順利的摸過了鬼子的雷區。

等這些人沿著陳峰丟下來的繩梯爬上哨樓後,陳峰已經不見了蹤影,片刻之後相鄰的西側哨樓上探照燈也閃了起來。

就這樣,不到十分鍾時間,陳峰將四個哨樓上的鬼子都幹掉了,途中將圍牆上站崗的日本兵也順手收拾了。

在他身後趕來的那些人分散開來,留下幾個人在哨樓上看守機槍和探照燈,剩下的則分成了十幾隊,悄悄摸下圍牆,朝軍火庫內而去。

在他們之前,陳峰的身影在房屋之間忽隱忽現,直接摸向了吉野的中隊部。所經過的路上幾個鬼子崗哨還沒弄明白是怎麽回事呢,就被他撂倒,再也站不起來了。

中隊部門口,兩名鬼子抱槍站立,無聊的耷拉著眼皮,似乎有點要睡著的架勢,渾然沒發現一道黑影幽靈一般出現在了他們的身後。

嗤——,兩道鐵青色光芒從後方襲來,三棱軍刺輕鬆自由的紮入鬼子哨兵後脖頸,另一端從其張大的嘴巴中冒了出來。

…………

“八嘎,今天這是怎麽了?”

吉野躺在中隊部的床上,怎麽也睡不著,隻得翻身坐起來,抓過衣服披在身上。

自從被安排來看守軍火庫之後,吉野覺得非常鬱悶,他不喜歡這種每天無所事事的感覺,向往的時候戰場上的槍炮聲和血肉橫飛的感覺。

軍人,就應該戰死在戰場上,而不是縮在後麵當縮頭烏龜,這是吉野始終在執著的信念。

即使名義上,看守軍火庫也不能算是當縮頭烏龜,但是這感覺還是遠遠比不上戰場上酣暢淋漓痛快。

“看來,有時間還得給野田大隊長去電話,央求他把我調回去,換別人來看守吧。”吉野坐在床頭,凝視著對麵桌子上一張合影呆呆的出神著。

合影上是三個年齡相仿的年輕人,都穿著帝國陸軍士官學校的軍服:其中身材略高的就是吉野;相貌英俊那個叫矢野一浩,現在是大日本帝國駐北平使館的參讚武官;最矮那個叫木塚,在土肥*原特務機關擔任特高課副課長。

當初在帝國陸軍士官學校,三個人號稱“士官三傑”,都是聞名遐邇的高材生,如今也都有了不錯的前程。

吉野將這份合影總是隨身攜帶著,三個人交情甚篤,經常通電話或是通信,要不是離的太遠肯定還會經常聚聚的。

走到桌邊,抓起相框來,細心的擦拭掉上麵的灰塵,吉野在桌子旁坐了下來,打算給野田大隊長寫信。

幾天前發生的巡邏隊遇襲事件,讓他隱隱有一絲不安,但是他沒有多想,覺得可能是附近土匪劫財幹的,因為巡邏隊不光武器彈藥被摘走了,就連衣服都差點被扒光,隻給留了兜襠布一條。

就在這時候,窗外人影一晃,似乎有人過去了,吉野也是恰好一抬頭,無意中餘光看到了,他隨口喊了聲,“是新之助嗎?”

這個時間,也隻有他的貼身侍從新之助沒睡了,他以為是新之助給自己來送夜宵的,因此頭也不抬的繼續忙碌著,說道,“把東西放下,你也回去休息吧。”

沒有回應,也沒有放下東西的動靜,這讓吉野很奇怪,他放下筆,抬頭看去,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桌子前的陳峰。

陳峰雙手插在皮大衣的口袋中,臉上似笑非笑,一雙眯縫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他,就仿佛是看著按在爪子下的獵物一般。

吉野心中一驚,但是他不動聲色的朝陳峰問道,“你是什麽人,怎麽進來的?”

“如果我是你,就不會亂動。”陳峰冷冷的開了口,“不然你會看到自己的腦漿。”

吉野臉上一僵,他放在桌子下的左手停在了半路上,那裏敞開的抽屜中一支南布式手槍靜靜地躺在裏麵,大小機頭都已經張開隨時可以射擊。

陳峰從口袋中掏出一支香煙,然後抓過吉野桌上的火柴,嗤啦一聲劃著火,將香煙點燃了,順手叫火柴塞入了自己口袋。

他邁步來到了桌邊,一米八九的身高讓他可以居高臨下俯視著隻有一米六三的吉野,語氣中透著戲謔,“為什麽總有人不聽我的勸告呢。”

鐸——,一柄軍刀疾射而出,將吉野的左手釘在了抽屜上,刀刃從他的手背釘入,穿透手掌又釘入了抽屜,而這時候吉野已經摸到了槍柄。

啊,吉野中隊長發出一聲慘叫,他用力的撕扯著自己的手掌,希望把手從軍刀上摘下來,但是卻沒有成功,反倒把抽屜給拽了下來。

啪嗒一聲,南布式手槍掉在了地上,吉野中隊長顧不得去撿,而是縱身跳起來,朝窗戶撞去。

眼前的對手太恐怖了,吉野知道自己再留下來,必死無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