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呀,是男孩。”

閣樓門打開,一名侍女走了出來。

依靠在牆邊的掌櫃猛地站起身,向著屋內衝去。

金二娘躺在**,床頭還放著一個包裹的嬰兒,若是仔細看,和金二娘和掌櫃都各有幾分相似。

掌櫃指了指安靜的嬰兒:“這..這是咱的孩子?”

這一問引來屋內不少侍女輕笑。

金二娘如今有些虛弱,不滿道:“你這個樣能當好爹嗎。”

掌櫃也不在意,趴在了床邊:“鑫妹,他眼睛有幾分像你,這嘴唇也像你。”

“是,最好是都像我,可不能像你一點。”

“咱取個什麽名字好。”

“等恩人賜個吧。”

......

斷劍坪隻剩淒涼。

來時千人,如今所剩無幾,有的連屍骨都未能留下,仿佛從未存在過。

郭長生強撐著虛弱的身軀,讓白紙扇將他的背簍取來。

鬆鼠依舊在簍中安睡,但毛茸茸的身體卻散發著淡淡的紫色。

郭長生也沒在意,拿起了二胡,手指輕撥琴弦。

這時,樹上傳來一聲清脆的蟬鳴,伴隨著二胡的調子緩緩飄**在斷劍坪。

夏天第一聲蟬鳴。

時而悠揚,時而激昂,時而哀婉。

有悲痛,有幸福,有悔恨,讓人浮想聯翩。

無言的詩順著江水的流淌,向著東方緩緩飄去。

......

火鳳關外,月光如銀,灑落在連綿不絕的沙丘之上。

沙丘彼此相連,一眼望去,盡是荒涼與孤寂。

然而,沙丘的另一麵,卻隱藏著無數營帳,旌旗招展。

這裏是蠻國二十萬石林軍駐紮地,若是出發,距離火鳳關也就幾天路程。

一頂巨大的營帳內,五位衣著白袍的玄術修士正盤膝坐在龐大法陣中央,閉目凝神,似乎在用心感受著天地間的微妙變化。

營帳中,一張巨大的椅子上,坐著一位魁梧的男子。

麵色冷峻,胡渣滿麵,身穿一件灰色鉚釘鎧甲,更顯粗獷正一手托著側臉閉目養神。

發上有八根彩辮,很明顯他的實力在營中絕對數一數二。

男子,名為離月,乃石林國邊隘四將之一。

他睜開眼掃了眼帳外的月色,沉聲道:“有變化嗎?”

法陣內玄術修士相視一眼,紛紛搖頭。

其中一名修士站起身神色凝重地開口道:“離月大將,我們並未感知到氣緣的消散,但卻捕捉到了異樣的氣息。”

“什麽氣息?”離月的眉宇間掠過一絲疑惑。

“似乎是妖氣。”修士的聲音中帶著一絲不確定,“但很快消散了。”

“妖氣?”離月微微一怔,隨即揮了揮手,麵容上滿是不耐之色:“都退去吧。”

五名玄術修士聞言,應聲退出了營帳。

“讓他猜中了...”

離月正喃喃,營帳外響起了鐵器碰撞的清脆之聲。

聲音臨近,一名身著棕色麻袍的光頭男子步入帳中,麵容清秀,背著行囊,腰間懸掛著一把長劍。

正是雲水僧惠清。

惠清步入帳內,雙掌一合,發出了一聲低沉而濃厚的碰撞之聲,宛如古寺鍾鳴,微微弓身,開口就是阿彌陀佛。

離月目光在惠清身上打量了一番,示意落座。

“妖氣已散,你贏了。我將於子時撤軍。”

惠清平靜微微一笑:“阿彌陀佛,離月將軍實乃誠信,小僧在此深表感激。”

離月將軍冷哼一聲,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悅:“有什麽好謝,我自然願賭服輸。”

“小僧定不會讓將軍吃虧,國主那邊已經有所通融,不會責罰將軍和將士們。”

聽聞此話,離月麵容露出一絲不可思議。

這和尚到底是多強的人能和國主請情。

石林國和江國不同,沒有江國內爭的局勢,是統一之國,統領人稱之為國主。

畢竟崇尚強者為尊,即使國主子嗣在多,也會選最文武兼備最強的一人接位置。

離月雖然和三皇子合作,但作為將軍也有自己的想法,他不能完全信任三皇子的信號。

而且國內有嚴明軍法,隻要出軍,無論勝敗都是功績,若是不戰而歸,定會落得懲罰的下場,這二十萬人會被當逃兵處置。

所以離月無論是今日還是明日,是否感受到氣緣變化,他都會進攻火鳳關。

然而就是國主介紹來的一個和尚,和他打賭,讓他的計劃全都打亂。

“你為何如此相信他。”

“阿彌陀佛,貧僧見過他的悲,聽過他的故事,曲中有情有義,目盲卻比任何人看得都清楚,足矣讓人信任。”

離月聽著惠清的話,豪爽一笑。

“聽你這麽說,我都想認識一下了。”

“會有機會的,”說著惠清起身,向著營帳外走去。

離月也起身一同跟上。

兩人踏上了營外的沙丘,望著北方無邊無際的荒漠。

“你打算去哪?”

惠清微微一笑,合十開口道:“貴國還沒遊完。”

“你身為江國人,為何要來石林國雲遊。”

“阿彌陀佛,一花一世界,一樹一菩提,這紅塵世間就是最好的修煉場,雲遊是為了解心中之惑。兩國本同源,隻是幹枯的江河所隔,便成了兵戈相接。”

惠清說完,歎了口氣,慢慢走下了沙丘。

離月開口道:“那名將領不帶走嗎?”

“腳步沒有回頭路,楚將領等人就有勞將軍送回了。”惠清說完,身影已經消失在了沙丘的腳步盡頭。

離月無論在怎麽找,都找不到一絲惠清的影子。

“一個和尚,能為自己求情。”

不由得苦笑一聲,轉身走回了營內。

......

域主府,珍寶閣。

司徒摘星坐在珍寶閣中央的棋盤前,上麵擺放的還是藤婉和三皇子下的棋局。

“自己回京,還是我押你回京?”一道冰冷的沉聲從身後傳來。

珍寶閣門口,一身白衫,碧劍掛穗,腰間七星令牌,他身後的黑甲侍衛全都倒地。

正是輔佐藤婉的京侍。

“不急,先來幫忙落一子。”司徒摘星淡淡開口,拿起白子落在了棋盤上。

門口的中年男子冷哼一聲,邁出一步,轉息出現在了棋盤前。

他沒有落子,而是用劍鞘輕輕在棋盤上點出一處示意。

這一處,和藤婉下的如出一轍。

司徒摘星看著棋局苦笑一聲:“破釜沉舟!老夫幾十年的計劃,一朝變數消失殆盡。”

“聖上說過,事在人為。”

司徒摘星聽聞,抬起白眉狠狠瞪了男子一眼。

他身為玄術修士,更相信定數,自然不接受什麽事在人為。

“那麽大危機你都不出手,就這麽相信那個天罰之人?”

“我和你一樣,不願以身入局。不過有許多人相信他,而且有殿下相信就夠了。”中年男子淡淡道。

司徒摘星冷哼一聲,站起身子。

“不下了!什麽破棋,老夫自己回去請罰,不用你送了。”

“你最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