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要是這麽說,那不如算算,我父親在的時候,到底給顧家帶來了多少?二叔能京中享受著勇毅侯府的庇佑,又是誰頂在前麵?”

“咳咳咳——”

顧言胸口一起一伏的,也是被氣急了,上了火氣。

原本筆直的身軀,此刻也有些微微顫抖。

沈寧心中歎了口氣,看來是到極限了。

說來也是,顧家這一代,也就隻有大房這一脈爭些氣,若非顧家大爺,怕是這侯位都未必有人能承得。

“你……”

“顧家才出事,二叔便想把顧家的臉丟幹淨了?”

沈寧走到顧言身側,不鹹不淡的說道,“兩位不如回頭看看,官差們都在等著看笑話呢。”

顧澤林和李氏聞言下意識的扭頭看去,果然看到四周的官差全都在朝這邊張望,尤其是領頭的那人眉頭蹙著,顯然是不滿如此吵鬧。

顧澤林的嘴角顫抖了兩下,到底是沒有再繼續下去,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了,一甩袖子生氣的離開了。

當家的都走了,二房之人也不好再鬧,全都低著頭,撿了水囊走向了不遠處。

餘光中,沈寧感覺身旁的人影晃了一下,徑直一伸手。

嗯……好一個美男入懷。

“哥!”

“言兒!”

伴隨著顧言的倒下,兩道身影同時朝這邊撲了過來。

沈寧瞧著剛才小兒子被人欺負不見蹤影,現在卻緊張兮兮的扯著顧言的大夫人陳氏,心頭很是無語。

“母親還是起來吧,你這樣壓著,他更上不來氣了。”

聽到沈寧的話,陳氏的身形一頓,隨後在顧行的攙扶下,顫顫巍巍的起了身來,眼中含著淚花,瞧著地上一動不動的顧言,止不住的心疼。

“我的兒啊……”

沈寧沒有再理會陳氏,俯身摸了摸顧言的鼻息。

活的。

那還有救。

沈寧在心中道,火種一號,啟動醫療檢測!

【叮!火種一號已啟動!正在開啟醫療檢測功能,請等待!】

【叮!掃描完成!檢測到目標全身多出外傷,肌肉、軟組織眼中挫傷,腕部、腳踝出肌腱斷裂,多出骨裂傷,多出淤血,建議盡快治療!】

待腦海中清脆的聲音說完,沈寧不禁又多看了那人兩眼。

傷成這個樣子,剛才居然還能站起來反駁。

【叮!已根據檢測結果,生成藥單,是否取藥?】

“取!”

【叮!】

再次閉上眼,雪白一片的房間中,整整齊齊的擺放著許多藥物,內服外敷的應有盡有,甚至旁邊還貼心的附上了用藥說明。

看的沈寧不禁在心中給火種一號,狠狠的點了個讚!

“阿行,你去找塊幹淨的布來,給你大哥擦擦臉。”

到不是她沒有,火種一號的空間裏有大把的幹淨紗布,可她也不能憑空變出來啊。

顧行聞言隻是有些遲疑,隨後在沈寧的注視下,扯出自己那還算是幹淨的裏衣,唰唰的撕開來。

瞧著麵前還帶著布匹纖維的“幹淨”的布,沈寧挑了挑眉。

她覺得,若是這布用上了,怕是還得再治療一下傷口感染了。

見沈寧愣神,顧行臉刷的一下就紅了,磕磕巴巴的解釋道,“這……這是最幹淨的了。”

說著還伸手扯了扯粗麻布的外衣,這是下獄以後統一發的,穿起來很是紮人,最起碼那裏衣還是在府中用綢緞做的。

“沒事,能用。”

沈寧看出來他的窘迫,勾唇笑了笑。

“你扶著母親去那邊歇會吧,我給你哥擦擦臉。”

“嫂子,我來就行!”

“聽話,去歇著,明日還要趕路,到時候還指望你抬著你哥呢。”

顧行本來還想說什麽,卻對上了沈寧那溫柔而平靜的眼神,繃了許久的弦忽然鬆了下來。

乖巧的點點頭,扶著陳氏深一腳淺一腳的走開了。

沈寧趁著沒人注意到這邊,將顧行留下的破布,往身前一揣,便瞬間消失不見,再拿出來的時候,布上還冒著熱氣。

瞧著地上那髒兮兮的人,沈寧深吸一口氣。

洗!

洗刷刷!

在沈寧的不懈努力下,記憶中能文能武的世子爺,終於露出了真麵目。

雖然雙眼緊閉,臉色慘白,但並不妨礙沈寧欣賞這冷峻的眉眼,高挺的鼻梁上還有一點痣。

嘖……

沈寧穩固的道心,緩緩裂開一條縫來。

以前她遵循著智者不入愛河的人生名言,成功的卷了出來,可現在看來也不是不能入。

沈寧認真的思考著自己的人生大事,手上的動作也是一點沒停。

她不是什麽正經的醫生,但以前接受過救援培訓,處理一下外傷倒是沒什麽問題,就是體內的骨折有些棘手。

她可不認為,自己有那接骨的本事。

雖說火種一號的空間裏可以進行接骨,這麽一個大活人憑空消失,也不現實。

一番糾結下來,沈寧決定走一步看一步了。

實在不行,再將人帶入火種一號進行治療。

等把顧言渾身上下的傷全都處理好以後,沈寧已經累的睜不開眼了,囫圇的收拾好身邊的東西,便躺在顧言的身邊昏睡了過去。

早秋的風涼的恰到好處,帶來縷縷清涼。

天未亮,整個營地都靜悄悄的。

黑暗中,一雙眸子緩緩睜開,迷茫的看著天上那點點繁星,最後偏頭看向身側。

感受著身邊那人的呼吸聲,近在咫尺的距離,讓顧言蹙了眉頭來。

下意識的伸手撐向地麵,又難以置信的將手掌伸到麵前。

隻見那手腕處厚厚的血痂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圈圈的繃帶。更讓他難以置信的是,他居然感覺到自己的手似是比昨日好了很多,雖不及從前,但能抓起石頭來了。

扯著脖子看去,發現腳腕處也是同樣的打扮。

於是,顧言忐忑的動了動腳,緊緊的閉上了眼。

片刻後,才睜開眼來,複雜的看向熟睡的沈寧,眼中竟是悲比喜多。

他何曾想過,顧家落難之際,庇護幼弟之人,居然是這個他曾經最看不上的煩人精。

他更想不明白,沈寧到底是怎麽把他斷了的手腳筋接上的。

隻是……又何費這功夫救他,他本就是必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