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周衛便意識到這不是幻覺。

他在太常寺中呆了二十餘年,毫不客氣地說,哪怕是閉著眼睛,周衛也能在太常寺中隨意行走。

而方才太常寺中的異動,難道真的是因為皇帝陛下滴落的鮮血觸發了什麽禁製?

想到此節,周衛快速轉身向著呂子勝離開的方向跑去。

……

這個世界當然沒有修仙一類的說法,這是呂子勝在很久之前便驗證過的事情。

也正因如此,那時的呂子勝才會覺得尤其索然。

因為不管他此生站得再高,功成名就到流芳百世的程度,也終究是不可能再回去了……

既來之,則安之,呂子勝自然不會因為此事一直灰心喪氣。

如此放浪一世,也算不虛此行。

此刻的皇帝陛下好似並不急著回宮,氣喘籲籲的周衛沒過多久便看到了談笑著往皇宮裏走去的陛下和小璿子。

聽到身後的動靜,呂子勝轉身看去。

看到周衛的一瞬間,皇帝陛下便明白了周衛的來意。

周衛快速地到呂子勝身前跪倒,將方才太常寺中發生的事兒說了一遍。

聽完周衛的話,小璿子忙問道:“陛下,若依周大人所言,看來您的法子是有效的。”

呂子勝笑著搖了搖頭道:“其實剛才朕轉身離去時便有一瞬間的感應,雖微弱,卻明確。”

“剛才流的血不多,但也不算少,如此才能夠讓那個隱藏著的秘密顯化瞬間,你們說說,若是想要讓它整個冰山的麵目全部展露出來,朕需要喂多少血在這太常寺中?”

小璿子道:“陛下,其實奴才有個法子。”

呂子勝道:“說說看。”

小璿子行禮道:“據奴才所知,正常人每隔一段時間流出一些血液其實對身體反而有利無害,陛下可以隔些天弄點兒血出來,攢夠一定數量之後,再來到太常寺中灑下,也許會有新的發現。”

呂子勝不露痕跡地看了一眼小璿子,道:“朕明白你的意思,此行西域如果能夠提前知道那位大宗師的謀劃,便可以從某種程度上掌握先機。”

“但朕卻是能夠感應到,太常寺的秘密沒有在朕眼前顯化,其實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那便是時機未到。”

周衛心想陛下這話越聽越是懸乎,大燕以武立國,雖有祭祀的習俗,但對鬼神一說其實並不如何相信,這種玄乎其玄的話,聽上去竟然有幾分天道的意思在裏麵。

但他為人臣子的又能說什麽呢?

周衛笑了笑道:“既然陛下心中已有安排,微臣便不自作主張了。”

呂子勝淡淡地點頭道:“嗯,你且回吧,這兩日常進宮來,大學士和大將軍這兩日會開始著手安排鑒察院的事兒。”

周衛行禮道:“微臣遵旨。”

……

次日一早,呂子勝便從坤寧宮的軟塌上醒了過來。

臨近出行,皇帝陛下果斷地拒絕了馬馥雅提前起來替他溫做早膳的打算,摟著懷中的軟玉一直在坤寧宮中停留到了近中午時分。

皇後是呂子勝的第一個女人,無論是身材還是姿容都是上上之選,但令呂子勝感到最貼心的,其實還是馬馥雅對進退感的拿捏。

該迎合的時候,呂子勝甚至一度感覺皇後是不是被陸凝霜給附體了。

但是該退居身後時,馬馥雅便會安安靜靜地呆在坤寧宮中,遠遠地眺望著禦書房,心中也會細細地思索著呂子勝所想。

得妻如此,夫複何求呢?

不過,令呂子勝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這也已經好幾個月的時間了,不管是馬馥雅還是蕭寧,都沒有絲毫要有身孕的征兆。

某次,皇帝陛下甚至懷疑問題會不會是出現在自己身上,不過還好趙禦醫看過之後,表示皇帝陛下在這方麵並無病障。

此時,在馬馥雅的服飾下,呂子勝換好衣裳,向著禦書房的方向走去。

遠遠地,他便能看到馬文襄等人已經在禦書房門口處等待著,好像在商量著什麽。

見到皇帝陛下的身影,馬文襄等人急忙行禮。

呂子勝擺了擺手,將幾人帶到了禦書房中。

進入禦書房,呂子勝才發現,寧紅鯉這鬼丫頭竟然已經早早地進來了,他無奈地笑了笑,示意眾人落座。

“諸愛卿對朕昨日的舉措,有何看法?”

馬文襄想了想道:“陛下出發點必然是好的,但鑒察院的建立卻有一個無法避過去的問題,那便是時日已久,朝中上下定然會人人自危。”

呂子勝點頭道:“不錯,朕考慮過這個問題,大學士可有良策?”

馬文襄笑道:“微臣昨日才收到的消息,心中思慮不周,但微臣看陛下成竹在胸的姿態,恐怕心中已然有了解決的辦法。”

呂子勝道:“如果你不是朕的國丈,一個老奸巨猾的罪名是跑不掉的。”

馬文襄笑了笑,沒有說話。

呂子勝道:“其實解決的方法很簡單,人人自危必然是因為貪腐或者其他的肮髒事兒,這種人全部殺了之後,自然便沒有了這種隱患。”

“朕了解過大燕對官員的銀餉,治理天下需要的文官,在平時是要比戰場廝殺的武將待遇還要好,但戰時,國庫的銀子卻沒有虧待過任何一個為國出血出力的將士!”

“就僅僅拿這次京城的戰事來說,朕免了京城周圍尤其是孟丘的幾年賦稅,之前的數千萬兩銀子朕花得一分不剩,但朕覺得值!”

“為官者從何處貪?自然是搜刮民脂民膏,朝廷給的已經夠多了,還要去讓從國之大廈上吸血,這等蛀蟲留之何用?”

馬文襄默然,蕭雲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周衛低著頭沒有說話,寧紅鯉饒有興致地看著此刻的皇帝陛下。

小璿子俯首奉上幾杯熱茶。

除夕前後,鹽鐵一類的賦稅在近十年來第一次足額地交了上來,竟是多達一千餘萬兩,更不要說還有抄家王巍之等人時獲得的金銀財寶。

因此,此行西域,軍費的問題完全不用擔心。

馬文襄其實從一開始便明白皇帝陛下的這種打算,因為多日來相處讓他意識到,陛下是個不喜歡麻煩的人,尤其是事情都在掌控中的時候。

恩威並施,打一棒子給個甜棗?

這等手段馬文襄怎麽看?

當然很好!

做皇帝的就該如此!

做皇帝的要做的,就是讓百官不開心的事兒!

“陛下聖明!”

馬文襄等人看此事已定,急忙行禮道。

呂子勝道:“嗯,你那邊的事兒怎麽樣了?”

蕭雲抬起頭看到皇帝陛下的目光,知道陛下是在問自己親衛的事,趕緊從椅子上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