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是想套我的話?”
寧紅鯉似笑非笑地看著呂子勝道。
呂子勝挑了挑眉,笑道:“朕聽你方才言語,你和你父親的關係似乎不怎麽樣?”
寧紅鯉嗤笑道:“他跟誰的關係都不怎麽樣。”
呂子勝道:“那照你這麽說,凝霜回到西域並不是個好的選擇?”
寧紅鯉冷笑兩聲。
呂子勝道:“你冷笑是什麽意思?”
寧紅鯉道:“冷笑自然是冷笑的意思。”
呂子勝無奈道:“朕看不懂。”
寧紅鯉道:“陛下不懂的東西還有很多。”
呂子勝忽然笑了起來,道:“比如?”
寧紅鯉歎了口氣道:“真不知道以你這榆木腦袋是怎麽把陸凝霜騙走的,虧我之前還以為你是憑借花言巧語得手的。”
皇帝陛下這才反應過來寧紅鯉的意思,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麽。
縱然寧紅鯉近在眼前,陸凝霜遠在天邊,但在他心中,兩人的位置是不同的。
過了一會兒,寧紅鯉忽然說道:“其實就算你不去算計他,他也不會放過你。”
呂子勝笑道:“哦?”
寧紅鯉道:“我隻能提醒你到這裏。”
呂子勝沉默片刻,道:“朕忽然明白了。”
寧紅鯉疑惑道:“你明白了什麽?”
呂子勝道:“其實你們來京城的目的並不是朕,而是太常寺。”
寧紅鯉忽然想起周衛曾看了自己一眼,現在她才明白,原來那個麵目可憎的胖子,是看給皇帝陛下看的。
她無奈地歎了口氣道:“你不下棋,怎麽心也這麽髒?”
呂子勝饒有興致地說道:“髒?下棋?”
寧紅鯉道:“是啊,我小時候常聽老頭子說,北邊有個下棋的,心非常髒。”
呂子勝道:“朕對北邊的事了解不多,但日後還是會去了解的。”
“跟你聊就這一點不好,聊著聊著話題就會被你扯遠。”
寧紅鯉挑眉道:“那陛下大可去坤寧宮中聊啊。”
呂子勝笑道:“然後呢?寧大小姐還趴在房頂偷聽?”
寧紅鯉臉紅著沒有說話,最終還是忍不住哼哼兩聲。
呂子勝不準備在這種話題上做太多無用功,眼前的這個絕色女子,撩起人來太過可怕,但皇帝陛下卻也知道,寧紅鯉沒有讓自己吃到的意思。
沉默片刻,呂子勝問道:“凝霜有沒有危險?”
寧紅鯉翻了個白眼道:“陸凝霜回去如果沒有被看出來傾心於你,那她就沒事,老頭子還會假惺惺地像對待真女兒一樣對她,但現在的情況你也知道了。”
呂子勝心中一頓,道:“難道他還真的會對凝霜出手?”
寧紅鯉道:“既然是做戲給你看,他肯定不介意把戲做足了,皇帝陛下若是不信,大可拖三五個月試試,看看陸凝霜的手或腳會不會被送到禦書房中。”
呂子勝想了想,道:“那如果到時候朕把他殺了,你會怎樣?”
寧紅鯉似笑非笑地看著呂子勝。
這種招牌的笑容被她用得出神入化,能夠憑之表達出許多情緒。
比如魅惑。
再比如嘲諷。
呂子勝道:“如果朕不計代價,此事未必不可行。”
寧紅鯉收斂神色道:“如果你真的能把他殺了,我就像凝霜一樣對你怎樣?”
“毛都沒長齊的小丫頭,知道什麽。”呂子勝笑道。
寧紅鯉道:“不妨礙,之前那些夜晚,我跟著陛下也學了不少。”
呂子勝道:“理由?”
不管那位神秘的大宗師對寧紅鯉再不好,可那終究是她的父親。
任何一個人對待自己的父親,都不可能無緣無故地持這種殺之而後快的態度。
呂子勝能夠看出,剛才寧紅鯉那句話並不是在開玩笑。
寧紅鯉的語氣忽然平靜了下來:“他殺了我娘夠不夠?”
呂子勝搖了搖頭道:“從未聽你提起過。”
寧紅鯉慘笑道:“我連見都沒見過,當然不會一直放在嘴邊。”
呂子勝道:“沒見過何來如此深的感情?把你撫養大的終究還是他!”
寧紅鯉道:“但在他眼裏我隻是一個工具而已,你知不知道他讓我跟著陸凝霜來京城真正的目的是什麽?”
呂子勝道:“難道不是殺朕?”
寧紅鯉笑了笑,道:“是給你生孩子。”
縱然做了皇帝,呂子勝仍然無法像帝王那樣對任何一個人隨意地生殺奪於,哪怕他理應擁有這種權利。
不知為何,呂子勝忽然覺得此刻的寧紅鯉有些可憐。
雖然她的笑容看上去非常真摯。
呂子勝起身走到寧紅鯉的身旁,沉默片刻,然後伸手揉了揉她的頭。
哪怕是在如此脆弱的時刻,寧紅鯉也沒有因為如此愛昧或者說溫暖的動作而失去內心的防備,就此撲倒皇帝陛下的懷中大哭一場。
她的神情依然那麽倔強。
就好像過去的那些年裏,她也不曾有過依靠。
不喜歡嗎?
也許她留在京城,隻是為了和陸凝霜爭風吃醋吧?
從小到大,雖然她才是老爺真正的女兒,但老爺對她的愛護,卻遠不及對陸凝霜的一半。
喜歡嗎?
也許同樣有著一份憧憬?
否則燕九的詩詞也不會在她的枕邊安放了百日之久。
“其實這樣也無所謂。”
寧紅鯉道:“雖然你們的身份很像,但我能夠看出你和他不一樣。”
“所以,就算是嫁給你也不算委屈。”
呂子勝搖了搖頭,道:“朕拒絕你,並不是因為對你沒有意思。”
“也不是因為你配不上朕。”
“隻是因為,此刻的你也許是被情緒推波助瀾到了這等地步,男女之事不是戰爭,所以趁人之危沒什麽意思。”
寧紅鯉盯著呂子勝看了許久許久,眼淚忽然毫無征兆地落了下來。
“你這男人確實挺沒意思的!”
說著,她便轉身跑了過去。
呂子勝沉默地看著她的背影,一直到她消失在禦書房中。
“進來吧。”
聽到皇帝陛下的聲音,周衛趕緊走了進去。
呂子勝想了想,道:“朕想去太常寺看一看。”
周衛道:“其實陛下現在就算去看也看不出什麽。”
呂子勝疑惑道:“難道太常寺隻是一個幌子?”
周衛苦笑道:“微臣並不知曉內情,這隻是先皇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