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子勝看了一眼陸凝霜,心想有時間是有時間,但恐怕是會沒命的。

“此間事已了,此刻也許你在與凝霜置氣,也許是心中有些衝動。”

呂子勝和寧紅鯉對視道:“聽凝霜的意思,三日之後她便要離開,這三日,希望不要出現意外。”

寧紅鯉冷哼一聲,卻是看向了陸凝霜。

不知為何,在她的眼神中卻出現了一絲憐憫。

憐憫不僅需要同情,還需要居高臨下。

聽她和陸凝霜的對話中,她的身份確實比陸凝霜要高,因此後者可以理解,至於前者,她在同情什麽呢?

本以為還要大費周章才能將這兩人請走的呂子勝難以置信地看著離去的寧紅鯉和玉心婉,然後轉頭看向陸凝霜。

陸凝霜道:“我要走了。”

呂子勝問道:“回那個地方嗎?”

陸凝霜點了點頭道:“是的。”

呂子勝道:“要去多久?”

注意到呂子勝說的是去,陸凝霜忽然感到有些開心,道:“不知道。”

呂子勝忽然想打蕭雲之前給自己提過的野蠻獸人,擔憂道:“聽說那裏很危險。”

陸凝霜道:“我隻要不被困住就沒關係,何況有老爺在,不會有事。”

聽到這句話,呂子勝心中對那個神秘的老爺更加好奇,但陸凝霜既然沒有主動去說,他自然也不會問。

呂子勝道:“出去走走?”

四下無事,可惜沒有春景。

陸凝霜道:“去霜月樓吧。”

呂子勝道:“也好。”

在相遇的地方分開,也算有始有終。

陸凝霜此刻的打扮自然還是攝政王的樣子,兩人走在路上,宮裏的人看到陛下和王爺同遊,遠遠地便跪拜在地。

但兩人出門之後遇到了一個人。

白韻安靜地站在禦書房外,仿佛沒有看到兩人。

陸凝霜意味深長地看了呂子勝一眼。

呂子勝說道:“你送的。”

陸凝霜在呂子勝腰間擰了一下,嗔道:“想死啊你!”

白韻聽到這句話,忽然全部都明白了,然後開始裝死。

無意間看到這一幕的所有人都在裝死。

呂子勝和陸凝霜離開了皇宮。

看著消失在城門處的兩人,皇宮裏所有人都跪了下去。

小璿子忽然在一處偏殿醒了過來,向眼前的趙禦醫問道:“陛下呢?”

趙禦醫想了想剛才在門外見到的那一幕,說道:“走了。”

聽到這句話,小璿子的眼神變得極其複雜,小嘴忽然撇出了一個誇張的弧度,淚水從眼窩裏難以抑製地流了下來,真情實意地喊道:“陛下啊,您就這麽走了,奴才可怎麽辦啊,陛下啊……”

趙禦醫像看白癡一樣看了一眼小璿子,心想這種貨色陛下居然還誇過他懂事,看來陛下的身邊是真的無人可用了,然後用一根細針紮到小璿子的身上,對小璿子的痛苦視而不見道:“想什麽呢,陛下和王爺兩人出宮遊玩去了。”

……

冬日實在沒有什麽風光可看,但好在呂子勝和陸凝霜的眼中都有最好的風景。

呂子勝和攝政王出宮之後便成了燕九和陸凝霜。

霜月樓中的管事早已知道了兵敗的消息,看著兩人就這麽光明正大地走了過來,倒吸了一口涼氣,忽然感到一陣牙疼,走到陸凝霜的身側,小聲道:“您就……您就……這麽不知遮掩?”

陸凝霜笑道:“和皇帝陛下出來走走,還有什麽可遮掩的。”

管事心頭一震,才發現原來燕九公子便是……皇帝陛下?

此時兩人已經駕輕就熟地向著樓上走去,看著兩人的背影,管事心想這難道就是有情人終成眷屬?然後真情實意地朝著兩個背影跪了下去。

京城中還能嗅到淡淡的血腥味,但街道上已經幹淨,這自然要歸功於蕭雲和常思落兩人。

失去了愛子的鹿國公雙目無神地坐在樓下獨自飲著酒,看上去極為蕭索。

胡勇已死,王巍之和藍承已廢,自然都不可能再出現在這裏。

雖然已經恢複了寧靜,但霜月樓中的人卻已遠不如往昔,好在不少人聽說今日花魁陸凝霜回到了霜月樓。

前京城第一才子樊之文雖然知道陸凝霜歸心燕九,但卻也和其他人一樣,遠遠看上一眼便覺滿足,因此慕名而來。

看著樓下趨於哄鬧,呂子勝淡淡道:“人間還是很美好的。”

陸凝霜“嗯”了一聲,二聲。

呂子勝道:“人間就該如此美好。”

陸凝霜忽然說道:“現在時間還早,是否有些……”

呂子勝沉默片刻才明白她的意思,心想這有什麽不合適的,但這種事兒自然要兩人都高興的時候才能做,既然陸凝霜此刻心不在此,自然會失去不少趣味。

“那下去?”

陸凝霜道:“好,晚些再回來。”

說走邊走,呂子勝握住陸凝霜的手向樓下走去。

“陸姑娘……”

沒有想到的是,走到霜月樓門口處時,樊之文忽然攔住了兩人。

他此刻臉也不紅,身上的酒氣亦不算濃,眼神也算澄淨,顯然並非是在以醉意為由行無恥之事。

呂子勝沒有說話,因為沒必要。

陸凝霜疑惑道:“樊公子有事?”

樊之文道:“無事,隻是忽然覺得以後都無法見到陸姑娘了,便鬥膽過來說一句話。”

陸凝霜笑了笑道:“說過了呢?”

樊之文對呂子勝拱手表示歉意道:“說過了,在下告辭,祝兩位白頭偕老。”

走出霜月樓,呂子勝道:“沒想到還是一位真君子。”

陸凝霜道:“什麽意思?”

呂子勝道:“讓馬文襄帶帶他怎麽樣?”

陸凝霜道:“你是皇帝,你去操心。”

呂子勝挑眉道:“你日後是皇妃,替我想想怎麽了?”

陸凝霜道:“不管是不是真君子,他反正都惦記過我,你心裏不會有隔閡?”

呂子勝道:“好像是這個道理,那就讓他在文淵閣好了。”

陸凝霜笑道:“之前都沒發現,你這麽惜才。”

望仙橋下也熱鬧了許多,但冬日還是那個冬日,和春夏秋比起來還是有些蕭然,隻有寥寥幾個商販,以及一個盲人琴師。

“我想聽琴。”陸凝霜道。

呂子勝牽著她的手向橋上走去,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