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有的是機會喝，若是事兒沒談好，恐怕喝的就是孟婆湯了。”
管家笑著說道：“陛下對你很不滿意，雲驚雪死了，蕭雲和攝政王同時重傷，但你到現在卻沒有任何動靜。”
“什麽都不做，誰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忠心呢？”
常思落道：“王爺雖然重傷，但兵權卻一直沒有下放到我的手中，以我手中那幾百親兵，膽敢異動，無異於以卵擊石。”
管家搖了搖頭說道：“清雪伯為了玉成此事以身殉國，我等蒙其餘蔭才能在此共商大事，常帥若是覺得為難，陛下會找別人，告辭。”
“大人且慢。”
常思落急忙攔住了管家，一方麵是因為他早已跟眼前的人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另一方麵也是因為他聽到了管家口中對雲驚雪的稱呼。
“陛下到底是什麽意思呢？”
管家笑道：“陛下的意思是，這事兒應該你去想辦法。”
常思落剛想先應下，卻聽到營外忽然傳出一陣糟亂聲，作為一軍統帥，營外居然出現了這等變故，那要麽是常思落實在過於廢物，要麽是軍心已經有些亂了。
但常思落能夠坐穩西大營統領多年，自然不可能是一個廢物，那麽真相便可想而知。
管家似笑非笑地看著常思落。
常思落知道再也掩藏不住，對管家道：“其實是因為王爺一直拿不定主意。”
“如您所見，我軍眼下已經陷入了兩難境地，王爺雖然還沒有證據，但卻一直不信任我。”
管家沉默看著常思落，最終歎了口氣。
常思落直到現在才說出真相，自然是因為四個字。
待價而沽。
他已經做出決定要投向皇帝了，但如何去投卻決定了屆時他在皇帝那邊的位置。
如果皇帝知道他現在在軍中已經沒有什麽實權，那麽他的“價格”就會大打折扣。
“我很好奇，陛下在王爺身邊到底還有多少人？”
被揭開真相之後，常思落隻是沉默了片刻，臉上卻沒有任何其他的情緒。
管家笑道：“連你我二人都是陛下的人，那麽再有多少人都不算奇怪。”
外麵的哄亂聲已經平息，好像是在刀起刀落聲中平息的，管家沒有在意，而是說道：“這地方現在呆起來實在有些不適應，如果常帥沒有其他的想法，我還是回宮複命吧。”
常思落猶豫了片刻，突然說道：“有事。”
“說。”管家道。
常思落道：“王爺前日去了霜月樓，但卻沒過多久便走了出來。”
沒過多久，自然便是不夠“辦事兒”的時間。
管家笑道：“王爺也是正常的男人，去個青館有何稀奇，何況還是霜月樓。”
常思落搖了搖頭說道：“這些信息雖然少，但如果讓陛下知道可能就會起到出人意料的作用，我們做奴才的何必用自己的拙劣眼光去品咂陛下的心理？”
管家點了點頭道：“有理，告辭。”
常思落道：“不送。”
……
京城和皇城之間的大門自然沒有通行，但世間卻有可以不走大門而入城的人。
蕭雲看著管家道：“怎麽樣？”
管家恭敬道：“有個消息，不過要等見過陛下之後才能說。”
蕭雲不置可否，轉身對早已在此地等待著的幾人說道：“無事？”
失蹤多日的白韻欠身道：“謝大將軍關心，無事。”
蕭雲率先向著禦書房中走去，速度不快，足以讓白韻和管家等人跟上。
“此事若能成，你們兩人都算大功一件。”
管家道：“隻要有大將軍您這句話就好。”
白韻心想我人都是他的了，還要大功有什麽用？
跟在蕭雲身後，管家笑著低聲對白韻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惡心？”
白韻不置可否地看了一眼管家，不管是在王府還是此刻，管家對她的態度都極其不錯，但不知為何，那看似可親的笑容總讓白韻感到陣陣惡寒。
要說惡不惡心？
作為攝政王的心腹，錦衣玉食卻私通敵軍，此刻還要去說動攝政王的左膀右臂之一常思落叛變，這些事兒裏麵有一個是對的嗎？
也許人生就是這樣？為了對的答案，每個人都不得不和不對的人虛與委蛇，哪怕金鑾殿中的九五之尊也不例外？
白韻道：“此事若成，大人當居頭功，屆時天下便沒有幾人感說大人惡心了。”
管家笑了笑道：“但娘娘您卻是一直都可以。”
白韻淡淡地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麽。
言語之間，禦書房已近在眼前。
小璿子趕忙迎上，將蕭雲三人帶了進去。
看到伏案的皇帝陛下，蕭雲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幾分笑意，如此勤勉的皇帝陛下，確實容易讓人心神堅定。
呂子勝抬起頭笑著伸出手示意眾人落座。
蕭雲自然而然地坐下。
管家認真行了一禮才坐下。
白韻自覺地走到呂子勝身後站著。
呂子勝道：“看到你們，朕便感到在禦書房中想來想去的日子也不算多麽枯燥。”
……
“本王覺得很沒有意思。”
攝政王看著跪在自己身前的常思落，說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這句話的語氣並不嚴厲，卻把常思落嚇得差點把實情全盤托出。
沒意思？
什麽沒意思？
叛變這種事惹人厭倦所以沒意思？
“王爺可是覺得這種日子……很枯燥？”常思落試探問道。
攝政王點了點頭道：“本王已經決定了。”
常思落急忙問道：“王爺的意思是？”
攝政王道：“明日，殊死一戰。”
常思落心想原來逛個青館還能讓人忽然心堅？然後趕緊說道：“王爺隻要決定了，末將定當死戰。”
“生生燈火，明暗無輒。”
攝政王道：“如果一直畏首畏尾，遲早要被對方抓到機會。”
“昨夜的事我已經知道了。”
常思落心裏咯噔一聲，差點就要跪下去，好在攝政王又說了一句話。
“不過此事罪不在你，圍而不攻，急的並不是皇城中的人，而是我們，將士們有些情緒可以理解。”
常思落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伴君如伴虎”的意思，急忙道：“末將禦下不力，讓王爺費心了。”
攝政王道：“你去吧，明日就讓他們的情緒盡情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