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邊堆滿了屍首,除了逃回皇城中的西境軍便隻剩下把雲驚雪和淩千石圍在中央的叛軍。
這個畫麵極其有趣,雲驚雪和淩千石抱得非常緊,前者的臉上還帶著滿足的微笑,後者的神情也並不悲憤或者說哀傷。
但雲驚雪手中的劍已經插入了淩千石的後胸。
互相對峙著的攝政王和蕭雲同時踏出一步。
雲驚雪還沒有死,蕭雲是為了保他,而攝政王自然是為了阻止蕭雲。
就在蕭雲即將躍下城樓時,雲驚雪深情地看了一眼他,然後把手中的長劍從淩千石的身體中拔出,插入了自己的心口。
鮮血溢出,將西境軍打造成鐵血之師,並帶領他們在孟丘或者“不死軍”稱號的雲驚雪,大燕王朝戶部尚書雲驚雪。
含笑而終!
雲驚雪一生坦**,但臨終時卻騙了淩千石。
他不是在破城時才決定要死的,而是從知道了皇帝陛下和大將軍的謀劃之後。
陛下決定放棄京城固守皇城,自然是為了讓戰局拖下去。
隻要能夠拖下去,攝政王所處的位置就會變得極其尷尬。
墨嶺以西一萬騎兵入關之後,可以輕而易舉地和皇城中的西境軍形成包夾之勢,更不要說還有各地諸侯蠢蠢欲動。
屆時,攝政王便會成為眾矢之的,被孤立的命運就會注定。
但以攝政王的雷霆手段,想要固守到那個時候並不容易。
因此禦書房中一定在苦苦思索如何將攝政王手下的得力大將淩千石殺死。
淩千石一死,常思落便會自然而然地被調往前線,攝政王軍中用來防守墨嶺以西的將領就會空缺。
可淩千石乃是一軍統帥,怎麽可能輕易犯險呢?
答案自然是用己方的統帥去激。
於是雲驚雪便有了這個想法。
此刻這個想法已經落地,長劍無情地摧毀了兩人的心髒,就算是趙禦醫出現在這裏也無力回天。
但雲驚雪殺死淩千石之後,是有其他的選擇的。
比如交易。
不管機會如何渺茫,總歸是有機會。
但雲驚雪知道,如果剛剛自己不死,大將軍就會躍下城樓來救自己。
死一個雲驚雪就夠了,將軍何苦?
……
“你這是何苦?”
攝政王麵無表情地看著大將軍蕭雲,語氣中卻有著壓抑著的怒氣。
蕭雲的語氣中沒有怒氣,因為他沒有說話。
但他的怒氣表現在了臉上。
長發飄揚,蕭雲削弱的身軀在此刻爆發出了極其強大的氣場,殺氣毫不遮掩地被他展示了出來。
沒有人知道此刻的蕭雲有多麽可怕,也沒有人知道如何去阻攔他。
蕭雲動了。
他沒有去殺身旁的士卒,而是直奔攝政王而去。
在他看來,真正配為雲驚雪償命的,隻有攝政王一人。
劍舞如九天神明。
攝政王的身形亦縹緲不定。
人們仿佛是第一次知道,原來人的武功可以恐怖到如此地步。
無數道殘影在街道各處閃爍著。
叛軍一個個昂著頭,想要去幫忙,卻不知從何下手。
忽然,嘹亮的錚鳴聲在街道上響起。
攝政王現出了身形,臉色微白。
他死死地盯著蕭雲,直到此刻,他才知道,自己和蕭雲原來還有一絲的差距。
一向不喜歡用兵器的攝政王隨手撿起一柄劍,再次朝著遠方的蕭雲衝了過去。
劍與劍之間的碰撞,就如同一道道絢爛的煙花綻放一般。
轟!
聽到響聲的一瞬間,士卒們便急忙開始逃竄,卻還是被轟然倒塌的房屋壓了下去。
“就算你能夠壓本王一線,但力竭之後你仍然要死。”
停下的攝政王看著蕭雲說道:“雲驚雪是死了,但他的死給本王造成的代價實在太大。”
“此刻就算你想收手,本王也定要留下你了。”
淩千石死的那一瞬間,攝政王便明白了雲驚雪的真正意圖。
此刻唯一能夠將局麵挽回的方式就是殺死蕭雲。
蕭雲一死,皇城就相當於囊中之物!
蕭雲沉默看著攝政王,長劍再起。
看著無聲朝著自己襲來的這一劍,攝政王忽然生出幾分麵對大宗師時的那種無力感。
但很快他便將這種想法揮散,揚起手中的長劍迎了上去。
劍氣!
無數劍氣在兩個劍尖之間的碰撞下朝著四周瘋狂竄出,近處的士卒們一個個隻感覺臉上生疼。
轟!
一聲巨響在蕭雲和攝政王之間傳來,兩人同時倒退丈許。
然而,就在攝政王換氣休整時,他忽然看到蕭雲竟是沒有絲毫停歇地向著另一個方向而去。
“攔住他!”
攝政王大喝一聲。
那蕭雲真正的目的,是雲驚雪的屍體!
殺我大將,如果還讓你把雲驚雪帶走,本王的顏麵何存?
喊出這句話之後,攝政王強壓住體內倒海翻江的傷勢,朝著蕭雲的去處快速掠去。
然以有心算無心,蕭雲和他之間畢竟還有著一段不小的距離。
蕭雲以極快的速度抱起雲驚雪,身形一閃,便向著城頭掠去。
“放箭!”
戰場上的攝政王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
一聲令下,亂箭朝著蕭雲離去的方向如暴雨般落下。
攝政王微微眯眼看著那個身影,他知道,自己受了不輕的內傷,那蕭雲定然也不會好受。
果不其然,放在平時無論如何也不能傷其身的冷箭,竟是有兩支已然插在了蕭雲的後腿和肩頭上。
但他的身形,也已經去到了城頭之上。
“王爺!”一名校尉匆忙問道。
攝政王知道對方是在請示自己是否要去攻城,但皇城中的西境軍以逸待勞,己方卻是疲憊不堪,就算是攻城,也非是頃刻之間便能夠將這座皇城拿下的!
攝政王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突然感到嗓子一甜,鮮血便要噴出。
他強行忍住噴血的衝動,冷冷地說道:“就地休整!”
說完這句話,他的身影快速向著後方掠去。
看守著攝政王攆車周圍的親軍隻感覺一陣風吹過,然後便感覺肩頭一沉。
攆車中傳出一道冷冷的聲音:“進城。”
一萬親軍並不知道城中發生了什麽事,但王爺既然說進城,那自然是京城已經被攻下了。
歡呼聲在軍隊中爆發開來。
沒有人知道,在這仿佛無窮無盡的爆發聲的中央。
車中的攝政王忽然噴出了一口鮮血,然後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