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番過後，幾番溫存。
看著熟睡的蕭寧，呂子勝憐惜地用手指輕輕撩上她額頭上淩亂的幾縷秀發，在上麵淺淺啄了一口。
初雪未停，寒意更盛，呂子勝伸了個懶腰，披好衣裳走出了寧心殿。
“陛下。”
被呂子勝出來時的動作驚醒，小璿子急忙打起了精神，跟在呂子勝的身後。
主仆二人在禦花園中漫無目的地走著，積雪被踩得不時地發出“滋滋”的聲音，清脆悅耳，驅散了呂子勝不多的倦意。
呂子勝收回望著西方天空中朦朧殘月的視線，悠悠地歎了口氣。
“陛下有心事？”
小璿子湊上來，替呂子勝排掉腿邊上沾著的一些雪花，笑著問道。
呂子勝回過頭看著這個一直跟在自己身邊的小太監，沉默片刻，忽然問道：“此時此刻，如果你是攝政王，你會在做什麽呢？”
“攝政王那種人物，也就陛下能夠降服了，奴才哪裏能夠揣摩他的心思？”小璿子笑得特別諂媚。
“找打！”
享受過蕭寧嚶嚀婉轉的呂子勝心情顯然不錯。
他知道小璿子並不像那些普通的太監一樣，隻知道在主子麵前唯唯諾諾，此人的心性和才能都足夠，可惜……那方麵的虧損是無法彌補的。
小璿子笑著，卻沒有躲呂子勝的佯裝一擊，對這個皇帝陛下，他固然是因為懸殊的地位而臣服，但心悅臣服，卻是因為他不拘一格的人格魅力，以及呂子勝的擔當和才情。
最重要的一點是，陛下把人當人看。
呂子勝笑著收回手，邊走邊輕聲說道：“朝廷中，六部分工明確，自古以來的宰相卻是沒有，文官以大學士為首，武將則以大將軍馬首是瞻。千百年來，整個大燕數以億計的百姓都在這小小的金鑾正殿的監管之下。”
“但除了朕，卻沒有一個能夠監管文武百官的地方！”
小璿子沉吟道：“陛下，奴才曾經在古籍上見過一種專門用來監督朝廷的機構，但因為記載太過模糊，奴才也不記得具體是什麽名字。”
呂子勝笑了笑，沒有說什麽。
小璿子不知道，他卻是知道的。
朱明時期大名鼎鼎的東廠，不就是這麽一個機構嗎？
隻不過，眼下朝中百官還沒完全歸順，皇權也沒有完全集中，說這個還有些為時尚早。
未雨綢繆，呂子勝看著小璿子說道：“這個機構，朕遲早是要建立的。”
小璿子本想應聲稱是，但瞬間就反應了過來！
這麽重要的地方，陛下完全可以和大學士去談論，也可以和太常寺卿周衛去談論，反正隻要不和手握重兵的兩位大將軍談就行！
但陛下偏偏和自己聊了這件事！
難道說？
難以抑製的激動如同一道驚雷在小璿子的體內炸開，他從未想過自己也可以像朝廷中那些官員們一樣身居高位，一言斷人生死！
“想必你已經猜到了。”
呂子勝淡淡地說道：“朕確有此意。”
“朕一直有意提拔你，但你的身份卻有些不妥，朕思來想去，既然你無法大大方方行走在陽光下，不如就做朕的影子吧。”
小璿子深吸了一口氣，熱血在他的體內沸騰著，身有隱疾，他本以為這輩子最好的歸宿不過是能夠常侍奉陛下左右，然後得以善終。
突如其來的驚喜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他下意識便想要推辭，但抬起頭，他看到了呂子勝堅定的目光。
那帶著威嚴的目光中，是不假辭色的信任。
兩行熱淚從他的眼眶中奔湧而出。
“陛下，奴才定當肝腦塗地，不負陛下所托！”
晨曦灑落在輝煌的皇城之中，飛雪撲落在小璿子跪著的身軀上。
沒有人知道，這個在光暗交織的瞬間如幽靈一般的閹人，就是日後那個令人聞風喪膽的鑒察院首領。
聽到陛下遠去的腳步聲，小璿子抬起被熱淚朦朧的雙眼，看到了此生都無法忘懷的一幕。
輝光灑落在呂子勝挺拔的身軀上，陛下的身影被漸漸拉長，大雪放肆地在他的周圍飛揚，但陛下的腳步依然那麽堅定。
小璿子奮力撲倒在地，撲倒在了皇帝陛下影子的盡頭。
……
經過正在打掃著庭院中積雪的仆人身邊，管家抬起頭，看到了攝政王一宿未眠的憔悴身影。
管家的眼中閃過一抹不忍，但手中被汗水浸濕的卷宗實在太過重要，他猶豫了片刻，還是叩開了攝政王書房的大門。
“本王還沒死呢，別一副哭喪的樣子，說事。”
攝政王被管家的神情整得有些煩躁，擺了擺手道。
管家急忙跪在地上道：“殿下，太常寺那邊……抓到白韻了，據說已經掌握證據了！”
“現在太常寺已經被層層圍起來了，周衛拿著皇帝的聖旨在查，至於進度，屬下打探幾次卻是一點風聲也查不到。”
攝政王挑了挑眉，清秀的麵容上閃過一抹倦意。
看著王爺身上單薄的衣物，管家眼中的憂色再濃幾分，若是王爺垮了，皇帝可是絕對不會對自己心慈手軟的。
“王爺，您一定要注意身體啊。”他真情實意地勸道。
攝政王頓感好笑：“你都這麽老了，還怕一死？”
不等管家回答，攝政王繼續說道：“不要聽風便是雨，皇帝這麽做的目的無非便是讓本王慌亂，如果真的能夠查出點什麽，他為何不在皇宮裏查，豈不更萬無一失？”
“別忘了，白韻的父母和幼妹都在我們手上呢！她是不可能背叛我們的。”
管家苦著臉道：“王爺，這些屬下也知道啊，可……可陛下這次看起來不像是虛張聲勢啊！”
“何以見得？”
“在太常寺裏協助辦案的，是蕭雲，和他的三千兵馬！”
人的名樹的影，聽到蕭雲的名字，攝政王驀然閉上了眼睛。
良久，他開口說道：“本王親自去一趟吧。”
京畿周圍的兵馬真正趕來還需要兩天，這兩天裏，他必須安撫好皇帝的情緒，以免對方做出魚死網破的舉動。
後陵園中皇帝的以身犯險讓攝政王明白了，這個皇帝，不再是之前那個奢無度，貪生怕死的昏君了！
皇帝的想法捉摸不定，他必須要確保萬無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