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就沒有辦法了嗎？”
寧紅鯉甩了甩手，臉上滿是不甘的神色：“我們都活著，難道就這麽眼睜睜地看著他一點一點地淪為普通人？”
她不擔心寧西河成功之後會殺死自己，不管她曾經做過什麽事，終究還是寧西河的親生女兒。
不是因為虎毒不食子這種事兒，而是因為在寧西河眼中，她一直都是那個不成器的女兒。
也許還有一絲對她母親的虧欠感？
寧紅鯉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雖然不會死，但會被囚禁至死。
那和死了沒有什麽區別。
蕭雲道：“隻要我們能夠一直活著，那陛下就還是陛下。”
陸凝霜看了一眼蕭雲，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蕭雲這句話有些玄奧，但很好理解。
因為他是大燕朝的大將軍，陸凝霜如果能夠回到京城自然就還是攝政王。
隻要他們承認，那呂子勝就還是皇帝陛下。
但皇帝終究不是選出來的，寧西河也不會放他們回京城，至少在他坐穩皇位之前是不會的。
陸凝霜沉默了一會兒，道：“事在人為，不管如何，我想試一試。”
聞言，蕭雲抬起頭看了她一眼。
陸凝霜此刻正在看著呂子勝，眼中的情意沒有絲毫遮掩。
“既然如此，那就試試。”
寧紅鯉道：“反正如果讓他成功了我也不會有什麽好下場，試試也是為了自己。”
陸凝霜轉頭深深地看了一眼，然後點了點頭道：“那便開始吧。”
沒有人問過蕭雲的意思。
蕭雲自己也沒有去想過要不要這麽做。
原因很簡單。
呂子勝是皇帝，他是大將軍。
他們之間關係不錯，超越了君臣，但終究還是君臣。
這是他應該做的事情。
既然決定了，那就盡快。
陸凝霜三人對視一眼，紛紛坐在了呂子勝的近前。
一股炙熱氣息自三人全身上下被調動起來，來到丹田之間，然後被他們引導至雙手處。
三雙手幾乎同時放在了呂子勝的額頭上，胸間以及丹田處。
然而就在此時，他們忽然感到一股莫名的阻力。
呂子勝的身上沒有任何東西，可他們的手卻無法貼上去。
那距離近在咫尺，卻好似天涯之隔。
蕭雲深吸了一口氣，道：“難道這也在他的預料之中？”
陸凝霜和寧紅鯉的眼中都無法抑製地浮現出一抹絕望。
如果連這都被寧西河料到了，那麽他們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無妄的掙紮罷了。
“我就不信邪！”
陸凝霜的脾氣怎麽樣？
自然不算多好。
當攝政王的那些年裏，雖然她不喜殺人，但卻沒少殺人。
喜怒無常一般說的是皇帝和君王，但那些年裏她和皇帝沒有什麽區別，隻不過少了個名分。
纖細秀美的雙手看上去極為養眼，此刻正用盡所有的力量去往呂子勝的身上而去。
越來越多的汗珠開始在陸凝霜的額頭上出現。
一旁的蕭雲卻沒有繼續嚐試的意思。
那股力量雖然有些陌生，但給人帶來的感覺卻相差不大。
那是大宗師的境界獨有的氣息。
不要說一個陸凝霜，哪怕他們幾個全部恢複，也不可能打破這個禁製。
很快，陸凝霜的嘴角便溢出了一絲鮮血，冷哼一聲，然後被寧紅鯉扶在了懷中。
前所未有的絕望感在所有人的心中蔓延。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聲歎息忽然在密室中響起。
這道歎息聲中充滿了無奈，還有一份宿命般的解脫意味在裏麵。
此間除了他們幾人，再沒有其他人，這道聲音是誰發出的呢？
就在蕭雲三人疑惑不解的時候，一直蹲坐在他們身後端著清水的小璿子站了起來。
自來到這裏起，他最關心的一直都是皇帝陛下的性命。
因此這些天來，替呂子勝喂水的事兒也都是他在做。
其實伺候皇帝陛下這種事，就算是陸凝霜醒來，甚至遠在京城的馬馥雅出現在這裏也不會有他更熟稔了。
因為這些年他做的一直都是這些事。
討陛下歡心，讓陛下高興，替陛下分憂，跑腿。
他十數年裏一直在做著這些小事，如果沒有此時的這些事，他還會一直做下去。
對小璿子來說，他從內心深處真的很喜歡這種平靜。
波瀾不驚的平靜。
寵辱不驚的平靜。
一直到那個雪天，陛下和他說了一番話，然後皇帝陛下的背影便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腦海中，如同烙印一般。
第二次，就是皇帝陛下詢問他名字的時候了吧？
天底下有誰會關心一個太監的名字呢？
更不要說他是這世上身份最尊崇的皇帝。
其實近一年來，這些令他感到心神顫動的瞬間有很多個。
如果說呂子勝和蕭雲之間的情誼已經超越了君臣，那麽從他和陛下第一次去霜月樓時，應該就也超越了吧？
可你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你可是這世上身份最尊貴的皇帝啊！
而我隻不過是一個太監而已。
你就算把我當一條狗，或者像其他帝王一樣對待我，我此刻都不會這麽為難！
我來到你身邊沒有別的意思，隻是一時興起，因為我以為這樣的話，你遭受真正危機的時候，我就可以做到波瀾不驚。
可我在禦書房受傷時，你卻那麽緊張，甚至讓皇室才能用的禦醫來給我治病！
甚至絲毫不介意我的身份，我的出身，封我為官。
陛下，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麽呢？
我的陛下！
小璿子站起身之後，蕭雲等人的眼中都閃過了一絲異色。
小璿子衝三人笑了笑，道：“其實……剛才不是寧西河的手段。”
陸凝霜疑惑道：“你怎麽知道？”
小璿子道：“因為那是我做的。”
“什麽？”
陸凝霜三人異口同聲地說道。
小璿子笑了笑，道：“先不急，陛下該喝水了，我先喂些水給陛下。”
陸凝霜沉默片刻，道：“也好。”
小璿子點了點頭，走到呂子勝的身邊，駕輕就熟地將手中端著的清水喂呂子勝喝下。
做完這些事，他認真把瓷碗放到身邊，然後轉身看向陸凝霜和蕭雲等人，帶著一絲歉意說道：“其實，我就是他們一直在尋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