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京城中還是午後時分,西域便已然是夜幕降臨。

西境的界碑處,依稀可見兩道身影。

一位嬌小玲瓏,一位身姿傴僂。

若是靠近些去看,便能發現,那名身高嬌小的女子,儼然便是傳說中的娃娃臉。

每當她說話時,有些嬰兒肥的兩腮處便顯得極為可愛,讓人忍不住想去捏一下。

但若是往下看去,那胸間的規模,甚至連白韻都要自愧弗如。

可不管是誰,若是因其人畜無害的模樣便覺得這位女子是那些不通世事的小姑娘,乃至於生出玩樂之心,恐怕不出一夜,屍骨便會遺失在這一望無際的沙漠中。

老嫗看著站在界碑上的少女,眼中滿是寵溺的神色,輕聲笑道:“小姐,此處畢竟是大燕的領地,如此站著未免有些不妥。”

少女歎了口氣,道:“知道了,骨婆婆,但那皇帝還要幾日才能夠來到這裏呢,哪裏會有人看得到。”

老嫗搖了搖頭道:“小姐,皇帝陛下雖然未曾去過我們南部群山,但說實話,除了北域那些常年染戰的地方,天下就屬我們那裏賦稅最輕了。”

“不管怎樣,他畢竟是我們名義上的天子國君,小姐身份尊崇不假,但若是遇上了,還是得收一收您的脾性。”

少女翻了個白眼,道:“骨婆婆!您的意思是我是那種蠻不講理的人嗎?”

老嫗心想在南部群山,天姿毒手的名號誰人不知?

隻不過這個姿,並不是資質的資,而是姿容的姿。

那個天自然便是小姐的名諱,童天。

至於您到底講不講理,老身雖然名為骨婆婆,但也不能真的去土裏找那些屍骨出來問問啊。

看到老嫗的神色,童天從界碑上一躍而下,帶起一道驚人的顫巍風景,道:“前些年一直聽說那皇帝嗜色如命,隻是不知道為何竟然在短短一年不到的時間裏,他便將攝政王殿下給拿下了。”

老嫗道:“皇室的人,哪有不會裝腔作勢的?細細算來,咱們如今這位皇帝陛下,算是將藏拙玩到極致的人了。”

“這等人物,小姐還是要保持好距離。”

童天道:“您放心,我對那皇帝可沒什麽興趣,話說回來,寧西河這次邀請咱們來這裏到底是為了什麽?”

老嫗道:“天下四大宗師,不管是金獅王朝那位,東海那位還是西域這個寧西河,都已經過了明麵,唯獨傳聞中在京城裏那位卻偏偏從未有人得知過他的身份。”

“寧西河在信裏說,這最後一位大宗師,極有可能便是出自我們南部群山。”

童天聽著老嫗的話,思緒卻已經飄到了遠方,歎息道:“唉,這一望無際的全是沙子,連個洗澡的地方都沒有,真不知道寧西河一代宗師,為何會選擇這種鬼地方作為巢穴。”

童天話音剛落,一道清爽的笑聲便從遠處傳來。

“哈哈哈哈,童天少主遠道而來,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童天微微眯眼,鼓著腮幫子道:“你又是誰?裝神弄鬼的,趕緊出來。”

黃沙散去。

一名男子從沙漠中走到童天和老嫗的身旁,微微側身道:“老爺有請兩位。”

……

金獅王朝,遠京外,伊倫河。

和西域相比,此處乃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滔滔河水不絕,河麵上常年有霧氣籠罩。

若是有漁船偶爾走近,便能發現,在伊倫河的正中,好似有一棟閣樓?

隻是這等河水湍急之地,究竟是什麽樣的閣樓才能留存如此之久呢?

可惜的是,迄今為止,除了金獅王朝的皇帝,好像還未曾聽說過有其他的客人曾來到這裏過。

閣樓中,一個文人打扮的儒士用中指和食指正夾著一枚棋子,作長考狀。

就在此時,屋外忽然傳來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接著,一位書童便來到了屋中。

“大人,大燕皇帝去了。”

儒士輕輕地嗯了一聲,沒有多加言語。

他的注意力,此刻仍然停留在棋盤上。

隻是對坐無人,他是在於誰對弈呢?

不知道過了多久,儒士最終還是把手上的棋子丟到了棋盤上,輕輕地歎息一聲。

“大人何故歎息?”

書童問道。

儒士笑道:“棋盤太大,有些看不清楚。”

書童心想這棋盤不過十九見方,北域那麽大的地方都在您的運籌帷幄之間,這小小的棋盤又算什麽呢?

看著麵容疑惑的書童,儒士笑道:“眼下東部諸島因為失去了庇護,隻能按兵不動,大燕國君能夠一舉肅清國內的亂局,顯然並非等閑之輩,這等人物如此輕易便決定前往西域,這邊是我看不懂的地方之一。”

書童下意識問道:“那之二呢?”

儒士笑道:“之二,自然便是寧西河的目標,按理說,眼下寧西河應該要對我動手了,但他讓大燕國君去了,讓南部群山的傳人也去了,卻偏偏沒有通知於我。”

書童道:“既然看不清,我們不下場不就好了。”

儒士笑了笑,沒有解釋什麽。

對他這等人物來說,沒有利益,便自然沒有危險。

隻是,如何甘心呢?

萬一讓寧西河在西域完成了計劃,那麽自己就會陷入無窮的被動中!

甚至,因為大燕皇帝去了西域,寧西河就算是一舉成功,也不是沒有可能。

儒士起身走到窗邊,推開窗門,外麵的流水聲便傳到了屋中。

深吸了一口濕潤的空氣,儒士再次歎息了一聲。

書童這次卻是沒有問什麽,而是轉身向外走去。

聽到動靜,儒士回頭笑道:“你這是要幹嘛去?”

書童道:“大人這幾年隻出去過三次,每次出去之前便會站在窗前歎息,想必這次也不例外。”

儒士笑著點了點頭,道:“不錯,你可願隨我出去走走?”

書童苦兮兮地說道:“聽說西域那一眼看去全是黃沙,若是去了,指定是吃不到酸菜魚了。”

儒士笑道:“這你就不知道了,寧西河在西域釣魚都釣了好幾年了。”

書童道:“大人不騙我?”

儒士點了點頭道:“咱們先進宮一趟,此行去多久還未可知,需要給皇帝陛下知會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