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郭鮮點了點頭。

“你說得很有道理,老夫一時激憤,還真差點鑄就大錯。”

“那依你之見,老夫該如何?”

車太寧微微抬眼看了郭鮮,卻沒有說話,心下掂量著要不要說。

“你但說無妨,老夫既然讓你出主意,自然不會因此怪罪於你。你無須多慮。”

聽到這裏,車太寧終於開口道:“根據卑職觀察,現在朝中六部官員大多已經去準備賀禮了,不論大小官職,無一例外。”

郭鮮的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

縱橫官場幾十年,這話語裏的意思,他自然聽得清楚。

所有臣子都已經去為陛下準備禮物了,你不去,就是犯眾怒啊。

所謂人言可畏,尤其是在朝堂上。

這可是大忌諱。

可是讓他郭鮮做出這種事,實在是太過屈膝了!他是什麽身份?!

他可是諫臣呐。

身為諫臣,陛下有錯不僅不上奏直言,他還要送去禮物討得陛下歡心?這……

這與那些貪官汙吏何異?

現在的郭鮮雖然在朝堂上已經明顯在為世家說話,可終究還是沒有貪汙一分錢,是個不折不扣的清官。

這也是秦軒沒有動他的真正原因。

也正是因為郭鮮為官清廉,他現在想送禮物也沒錢啊。他可是囊中羞澀得很!

身為太師,送個幾百兩銀子的東西,萬一被官職比自己低的人比下去,丟臉不說,也讓陛下不悅。

如此還不如不送呢。

正在郭鮮遲疑的時候,車太寧忽然從袖口中摸出一個小臂長短的木盒。

並特意壓低聲音道:“大人,此物乃是太白山上的野生人參,年份該有十年以上了。”

“此物的價值不能用金錢來衡量,就算有人問及,太師也可說是門生故吏的孝敬。”

“畢竟太師這些年舉薦的官員無數,收到一些知恩圖報的送的回禮,也很正常,誰也說不出什麽的。”

十年以上的野生人參?

看著手中古樸木盒,郭鮮忽然覺得這東西重於萬金!

同時心中也升起了巨大的警惕。

正所謂無功不受祿,對方若是僅僅通報給自己這些消息,他還會覺得這是理所應當的巴結。

畢竟這種人從來都不少。

可現在對方突然拿出這種貴重的禮物讓自己借花獻佛。

這若是無所謂,傻子才會信。

“你想要老夫做什麽?”郭鮮將木盒打開掃了一眼,沉聲問道。

話說到這個地步,車太寧也不裝腔作勢,坦言道:“陛下已經派遣人員前去函水道徹查土地收購案。”

“不瞞大人,這土地我車家的確收購了不少,這過程也不太幹淨,所以想請太師出手周旋一二。”

“函水道的土地收購,為何陛下會知曉?”

車太寧臉色有些陰沉,“還不是因為從泰安縣調過來的那個縣令嗎?”

“叫什麽張福生的,這小子油鹽不進,非要查案,不過他運氣不好已經被山賊擄到山上去了。”

山賊?

郭鮮心中冷笑,恐怕這山賊也是你車家安排好的吧。

之所以還沒動手殺人,就是怕陛下這邊怪罪?

正因為如此,今天這十年的野生人參才會出現在這裏。

車家還真是好算計。

默不作聲地將人參塞進自己的袖口,郭鮮這才輕聲道:“同為世家,該幫襯的老夫自會幫襯。”

“至於陛下怎麽想,如何做,可不是老夫能夠左右的。”

“是是是,太師說得對,這點卑職很清楚。”

車太寧彎腰躬身,快步朝著大門外走去,嘴裏還不停地嚷嚷著,“來啊,備車,太師大人要出行。”

……

當秦軒的隊列出現在白府門口的時候,迎接秦軒的正是白勝新。

對於這位大舅哥,秦軒可以說是沒有半點好感,若非顧及白家姐妹的感受,秦軒直接就將他趕出京都了。

可此時的白勝新看見秦軒卻是一臉的興奮。

“哎呀,你可算來了,快裏邊請,我妹子都已經準備好了。”

白勝新雖然說著,可是自己卻穩穩地站在門口沒有半點相讓的意思。

秦軒不由得微微皺眉,“你這是?”

“妹夫,今天過後咱可就真的是一家人了,哥哥我在這裏,想求你一件事。”

“就一件事,隻要你答應,我立馬閃人。”

秦軒看著他,臉上的笑容逐漸收斂,最後才冷聲道:“我數三聲,若你不讓開,珍寶閣掌櫃的位置你也別想要了。”

“一!”

“二!”

還不待秦軒數出第三個數,白勝新已經一個側身跳開,直接讓開了位置讓秦軒通行。

白父,白母的為人也頗為和善,對於秦軒並沒有什麽要求,從白府返回的時候,私宅庭院內卻已經擠滿了人。

不僅六部尚書齊聚,就連太師郭鮮也親自到場,文武百官更是攜帶禮物無數,讓負責清點的私宅管家數到手發軟。

對於這個現象,秦軒僅是遲疑片刻,就已經明白了其中的緣由。

畢竟都是朝廷大員,都有哪些門路,大家更是心知肚明的。

而且人家禮單上寫得清清楚楚,是恭賀三好公子,而不是陛下。

這為人處世的精髓,也算是做到了極致。

屋內。

白欣欣二人雖然蒙著頭,可院子內的熱烈氣氛仍然讓她們感受真切,甚至有一種恍惚之感。

白欣欣不由得開口提醒道:“公子,外麵那麽多朋客,您要不要出去陪一下?”

“若是招待不周,恐怕會招人非議呀。”

招待不周?

秦軒看著紅蓋頭還沒有掀開就已經擔心以後的人情世故的白欣欣,不由得啞然失笑。

若是我真出現在院子裏和他們共飲暢談,對這些賀喜之人來說才是真正的招待不周吧?

不過這心裏話秦軒沒有說出口。

反而是淡笑道:“你說得很有道理,我這就出去招待賓客。”

白欣欣渾身一震。

一絲不爭氣的淚水再次從眼眶中劃過,隻是這一次根本無人知曉。

此時在他的心中隻有一個念頭。

不論秦軒是什麽身份,此生此世,都隻是她白欣欣的公子。

來到庭院之中,秦軒今夜準備當個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