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裏，秦軒眉頭一挑，“那經此一事，到底有多少銀兩入庫？”
韓中生：“目前共兌換出去通票三百多萬兩。”
秦軒微愣。
這隻是小門小戶的百姓所兌換的？
最終他笑道：“這才推行沒多久，已經能兌換來這麽多銀子，以後隻會更多；等天下銀錢盡入國庫，各地世家又有何懼？”
“韓愛卿在憂愁什麽？”
韓中生臉上的表情越發凝重，沉吟片刻後，還是開口說道：
“陛下，尋常百姓的銀錢本就不多，能夠拿出來兌換大炎通票，這已經十分不容易了。”
“之所以有這麽多銀子，還是因為我大炎朝人口密集，積少成多的結果。”
“像各地的商賈家族，文人世族對此依然十分排斥，甚至民間又有了一些流言蜚語。”
聽見韓中生這樣說，秦軒認可的點點頭。
這種情況是必然發生的。
因為大炎通票的發行，直接損害了這些人的利益，他們如果能夠願意才有鬼呢。
“萬事開頭難，朕也沒想一口吃個胖子，改變規則是需要時間的。”
“百姓乃是天下之本，百姓之意願，就算是朕也不能違背，得民心者，得天下。”
“隻要百姓同意了，他們這些勳貴早晚也會妥協。”
得民心者，得天下。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道盡了王朝興替的曆史軌跡，也震驚了眼前這位寒門大儒。
韓中生陡然後退半步，深深地行了一禮。
“陛下聖明！”
“我大炎朝定然在陛下的治理下繁榮昌盛。”
“哈哈，少拍我馬屁。”
嘴上雖然說著不要，心裏卻高興得緊。
這句話用來形容此時的秦軒，再貼切不過。
頓了頓，韓中生繼續道：“陛下，可民心所向不假，但又如何改變當前局勢？”
“根據戶部統計，全天下的錢糧，可有大部分掌握在這些世家豪族手中，若他們不使用大炎通票，總歸是個隱患。”
秦軒笑了笑。
“朕已經命令邊界將士們嚴查死守，堅決不允許一錠金銀流出，他們的銀子不用，難道爛在家裏麽？”
“隻要以後種地的老百姓賣糧隻收通票，他們這些勳貴還能餓死不成？”
韓中生眼眸陡然睜大，仿佛聽見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
原來，陛下的謀劃竟然如此之遠。
這般一想，還真是將世家的路全都封死了。
“陛下所慮之深遠，臣恐萬世難及也。”
秦軒緩步從書案前站起身，看向佇立在旁邊的薛亭秋。
玩笑道：“今天的韓大人入宮之前是不是吃了蜂蜜？說起話來咋這般順耳呢？”
“陛下，老奴想來，應該是抹了蜜。”
韓中生啞然失笑，麵對秦軒的調侃，也不知該說些什麽。
今天一席話，他是真的佩服至極，絕無半點討好的意思。
想了想，韓中生還是開口道：“陛下，若無其他事宜，臣暫且告退。”
“等等。”秦軒喊住了他。
“陛下還有什麽吩咐？”
“既然世家勳貴們不願意配合，朕如果不給他們點教訓，豈不是讓人小看了朕。”
秦軒說話間，緩步走到窗邊，看著對麵的鎏金彩瓦，聲音中不帶一絲情感。
“你回到戶部以後，立刻發布條例，自明日起，全國範圍內的商鋪必須無條件使用大炎通票；如有違反者，賦稅翻倍。”
此話一出，韓中生麵色大變。
“陛下，若真如此，就算能夠借機打壓世家，可您的名聲必然會受到影響。”
“全國的商業經濟或許產生倒退啊。”
秦軒搖頭，“罵朕的早就罵了，也不會等到現在。”
“按朕說的做，朕倒要看看，這些世家的店鋪被增稅，他們該如何自處。”
雖然明知道這樣做，會徹底激化朝廷和世家的矛盾，但韓中生此時也不知該如何開口。
最終還是行了一禮，轉身退去。
看著韓中生離開，秦軒眼中笑意漸漸收斂，沉聲道：“包和商號那邊有什麽動靜沒有？”
包和商號可是大炎王朝最大的商號，而且與梁王關係頗為親密，也算是商賈世家的典型了。
秦軒決定發行大炎通票，與這個商號有著說不清的關係。
“回陛下，沒有動靜。”
“他們的錢莊一如既往地經營，好像根本沒有受到這件事的影響。”
沒有影響？
秦軒眉頭微微皺起。
按理說，大炎通票的發行，對他們的影響該是毀滅性的。
怎麽可能這般淡定？
除非這背後有貓膩。
秦軒麵色陡然一變，急切道：“走，隨朕出宮。”
……
白玉大街乃是京都最為繁華的街道，道路左右的商戶店鋪不計其數。
也是貫一穿城門和皇宮的街道。
據傳聞，站在皇宮太和殿外眺望南方，甚至可以直接看見城外數裏的小村落。
當然，這種消息隻在百姓口中流傳，秦軒不會在意。
此時的他正佇立在一家裝修考究，人流往來密集的商鋪前。
這家店，正是包和商號在京都最大的一家分號。
“請問公子，是存銀還是兌票？”一位長相和善的青年小廝見秦軒站立不走，主動迎了上來。
“存銀。”秦軒沉聲道。
小廝眼中一喜，本就彎著的腰，更低了。
“公子裏邊請，裏邊有茶水。”
他們幹這一行的，眼力必須得有，也擅長從細微之處見真章。
此時的秦軒一身錦衣綢緞，手上的扇子更是當代名人杜康寧所畫，又是要存錢，這讓他如何不恭敬？
大踏步走進包和商號，秦軒來到一個存取的窗口。
隨意道：“我存銀。”
“請問公子想存多少銀錢？”
“存一千兩可以嗎？”秦軒一本正經地問道。
在京都這個官員遍地走，世家多如狗的城池，一千兩不算多，但絕對不少。
櫃台的小廝沒有任何猶豫，立刻拿出票據遞給秦軒。
恭聲道：“銀錢上稱，然後簽字畫押就可以了；持此單據可在大炎任何一個郡縣的包和商號兌換。”
錢莊存款，不看銀子大小，而是稱重計算，秦軒這還是第一次聽說。
以前在電視上看，可都是直接數銀錠的。
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
秦軒：“簽字之前，我還有個問題。”
“自明天起，我包和商號的票據，也可以在本店兌換大炎通票，公子不必擔心。”
根本就不用秦軒提問，櫃台小廝已經主動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