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山村裏麵的人也不知道什麽是皇親貴族,讓君禦有些懷念起當初和秦蕭在山穀之中的日子來。

然而,君禦卻沒有想到,兩人在這山村之中待了沒兩個月,就再次被南夜皇城的人發現。

這裏已經是天風和南夜的交界之地,隻要離開這裏,南夜的手就算再長也不敢伸向那裏。

天色已經逐漸黑了,君禦將弄家小院破舊的房門關上,身上再也不複當初在皇城之中那一身尊貴的氣息。

“蕭兒!”

秦蕭一睜開眼,看到君禦渾身冷氣的出現在門前,眼神之中露出一抹暖色來。

“君禦!”

君燁有些好奇的走到門口,仰起頭看著眼前的男子,他眼神之中帶著幾分警惕。

父子兩人從一開始,關係就十分不好,就算後來秦蕭百般告誡,但君禦依舊給君燁留下了一個不好的印象。

不過經過一段時間的磨合,兩人在明麵上還算過的去,尤其是在秦蕭麵前。

“我去外麵給你們帶來點兒好吃的!”

君禦臉上帶著幾分笑意,直接坐在簡陋的桌椅旁邊,雖然日子最近過的艱難了一些,但是心情卻很不錯。

秦蕭看了一眼君禦腰間消失的玉佩,眼神微微閃了閃。

但她依舊什麽都沒說,靜靜的坐在旁邊,一口一口吃著君禦帶來的飯菜,臉上的笑容溫柔平靜。

仿佛隻要看到秦蕭的笑顏,君禦就能忘卻一切艱苦,他目光落在秦蕭的麵容上,帶著幾分希翼和期盼。

吃了幾口,秦蕭忽然有些感覺惡心。

她目光凝了凝,眼神再次亮了起來。

“君禦,我……”

她還沒有說自己再次有了身孕,她決定好好的和君禦一輩子這樣過下去。

房門被人猛然踹開,一大批官兵突然出現在了小院的外麵。

君禦的臉色瞬間白了,他將秦蕭和君燁護在身後,眼神冰冷的看著外麵帶頭來抓他的人。

那人是阮如柳的大哥,阮勝。

“殿下,皇上如今病重,讓你立刻回去,誰敢阻攔,格殺勿論!”

阮勝的話之中帶著幾分警告,這話明顯是針對秦蕭說的。

“下官還奉命捉拿南湘餘孽,還請三皇子行個方便!”

君禦抓著秦蕭的手緊了緊,壓低了聲音說道:“蕭兒,去秦城南門的寺廟裏麵等著我,十天後我一定會去接你!”

秦蕭點了點頭,君禦忽然將一直藏在旁邊柱子後麵的劍拿了出來。

他毫不猶豫的護著秦蕭離開這裏,然後獨自一人擋住了這些官兵的腳步。

那些人麵對三皇子不要命一樣的攻擊,根本不敢還手,也害怕傷了君禦。

兩方僵持不下,倒是真讓秦蕭帶著君燁逃了出去。

秦蕭跑的臉色灰白,眼底卻沒有絲毫猶豫,她帶著君燁東躲西藏的逃了三天,總算來到秦城那座寺廟周圍。

如今已經是南夜的冬季,雖然南夜皇城的天氣比天風的要暖和的多,可這裏卻是兩國的交界之地。

她和君燁艱難度日,總算等到了十天的時間,可是秦蕭站在門口,等到的卻是一大批追捕的官兵。

她帶著君燁躲在寺廟後麵的佛像當中,君燁眼圈發紅,眼中滿是怒色,他壓低了聲音,用稚嫩卻沉穩的語氣說道:“娘,爹是不是不要我們了?”

秦蕭搖了搖頭,眼神之中卻透出一抹遲疑來。

也許,他們沒有機會再見了。

“君燁,一會兒娘離開,你留在這裏,藏起來!”

君燁聞言,看到秦蕭臉上那抹溫和的笑容,卻難過的搖了搖頭,死死的抓著秦蕭的袖子。

“如果娘出事了,燁兒也不想活了,而且燁兒還有弟弟妹妹,娘難道連弟弟妹妹都不要了嗎?”

君燁看向秦蕭的腹部,他雖然不懂得太多,但是娘告訴過他的,他就要再有一個弟弟妹妹了。

秦蕭十分柔和的揉了揉君燁的頭。

突然間,一道聲音響起:“這石像後麵還沒有搜查,來人!”

秦蕭聞言,心口微微一跳。

她連忙抱住君燁,想要將他放在裏麵。

君燁卻緊緊的抓著她的手,說什麽也不放開。

秦蕭無奈,隻能對他低聲說道:“那好,跟娘跑,無論如何也要跑出去!”

兩人從佛像之中鑽出來,身影頓時被人發現,秦蕭看了一眼身後的追兵,眼底劃過一道淡淡的寒氣。

她帶著君燁後退,手中的粉末一瞬間撒了出去,刹那間慘叫聲傳來,那些人隻感覺沾染了粉末的臉上疼痛的厲害。

“走!”

秦蕭將手中的幾個瓶子交給君燁:“這是娘練得的毒藥,燁兒小心一些,若是誰敢靠近你,下手不用問娘!”

君燁咬了咬牙,拿著瓶子的手有些發抖。

因為他看到,那些藥粉落在人的臉上,那塊皮膚瞬間腐爛,帶著強烈的腐蝕性。

然而此時,君禦正被困在皇宮之中焦頭爛額。

看到得到他吩咐的屬下總算回來了,他壓低了聲音問道:“秦蕭呢?”

“回稟皇上,太子妃已經……死了……”

聽到死了這兩個字,君禦眼前一陣發黑,他目光之中透出幾分極為強烈的殺機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如果秦蕭死了,那屍體呢?”

手下人擺了擺手,立刻有人抬著一個棺材走了進來,棺材的蓋子打開,君禦一眼看到了棺材裏麵躺著的那人的麵孔。

真的是秦蕭。

君禦已經沒有辦法思考,隻感覺胸口一陣窒息。

他仰麵栽到在地,旁邊立刻有人上前將君禦送到房間之中休息。

不遠處的拐角陰影出,阮如柳見到這種結果,眼神之中劃過一道淡淡的笑意,她壓低了聲音對著旁邊的小丫鬟說道:“爹還真是厲害,竟然能想到這種辦法,隻不過給那屍體戴了一張人皮麵具,君禦就這般相信了!”

小丫鬟低聲笑道:“聽到消息,太子殿下就已經很震驚了,如今親眼看到秦蕭的屍體出現,哪裏還能承受的住這種打擊,恐怕一時間真假難辨!”

阮如柳點了點頭,眼底多了幾分算計。

“這也說明了……秦蕭在君禦心裏的位置太深了,深到我根本就插手不進去!”

小丫鬟疑惑的看著阮如柳,見到她臉上露出的落寞之色,眼神輕輕變了變。

“小姐,萬一等到太子殿下醒來,想要再看一遍屍體怎麽辦?”

阮如柳輕輕笑了笑:“這件事爹早就想到了,他不會想要再看一眼的!”

小丫鬟最終沒有去問阮家主怎麽做到的,反正第二天,秦蕭的屍體就已經被火化了。

等到君禦醒來,看到的就是一捧骨灰。

他站在裝著骨灰的壇子旁邊,一言不發的站了許久,麵上沒有絲毫波動,就連眼神都是空洞的不知道在看些什麽。

他的整個人,像是沒了三魂七魄,空洞的讓人覺得可怕。

阮如柳偷偷的來看過君禦的情況,見到這些,開始還有些擔心,但阮家主安慰過她,隻要過了這段時間,君禦自然就能將秦蕭是誰給忘了。

再加上,如今君禦隻有登上皇位這一條道路可選。

現在的阮家,在君禦不在的這段時間之中,已經徹底掌控了所有兵權,在阮家主眼中,君禦不過是個廢物皇帝,用來當傀儡用的。

好讓他們阮家,在南夜國名正言順的橫行霸道。

阮如柳耐心的等待著,隻是這等待的時間有些長。

足足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君禦終於和常人一樣從房間之中走了出來。

可是當阮如柳看到君禦的時候,隻看到了對方整個人瘦了一大圈,臉頰蒼白,唇角還沾染著一點兒血色。

她還聽到禦醫說,君禦的病又複發了。

雖然這些都讓她有些擔憂,但最高興的莫過於當今皇上突然暴斃。

君禦順利的登上南夜國皇帝的位置,成為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

阮如柳,也終究達成了自己的心願,成為了君禦的皇後。

如今的君禦徹底變了,雖然有些冰冷,可是卻不像是以前那樣陰森,就連和她說話的時候,語氣也十分平靜,完全看不出以前究竟發生過什麽。

阮如柳更是暗中算計君禦,讓自己懷上了皇家的子嗣。

但就算最後君禦醒過來,眼神也十分平淡,更是沒有生氣的意思。

這讓阮如柳每日心驚膽戰,卻也揣摩不透君禦的意思。

可是,她卻突然發現,阮家在逐漸沒落,原本身體很好的阮家主,也在日漸消瘦當中。

直到有一天阮家主突然暴斃,阮如柳看到從靈堂之中突然出現的君禦之時,她才知道,這些年所有的一切都在君禦的掌控當中。

她眼睜睜的看著那人溫柔的笑著,就仿佛當初第一次她見到他的模樣。

“阮如柳,你跟在朕的身邊,是不是很開心?”

阮如柳臉色發白,雙腿發軟,直接坐在了地上。

“君禦……都是你做的,這一切都是你?”

君禦微微露出一抹笑容來,隻是那笑容多了一分讓人感覺發寒的詭異。

“都是報應!”

報應這兩個字從君禦的口中說出來,頓時讓阮如柳說不出一個字來。

君禦微微垂眸,用居高臨下的眼神看著她,就像是在看一個死人:“若是你還想成為皇後,就乖乖的,不要在朕麵前耍任何手段,朕有的是辦法,讓你們生不如死!”

然後,阮如柳眼睜睜的看著,君禦將秦家大小姐秦詩,賜婚給了她已經上了年紀,又死了原配的大哥。

她眼睜睜的看著,大哥最後臨死前淒慘的模樣。

她又親眼看到,他找人給阮明浩下藥,算計他和秦詩成為所有人眼中的笑柄。

他明明早就知道了炎元翌的身份,卻任由她心愛的女兒和他在一起,最終走上一條死亡之路。

阮如柳到死,終於體會到了君禦口中所說的,什麽叫做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