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琪站在一邊,搖著扇子,眼睛一掃,注意到屋簷的一角,一個小小的身子隱在石頭後麵,探頭探腦,看見向陽被袁野打得抱頭鼠竄,臉上露出了奸笑。

他眼裏閃過一絲笑意,一眼就認出了,這是剛才給袁野報信的那一位下人,他其實一直跟在袁野身後,盼望著兩人痛痛快快的大打出手。

袁野被怒火蒙蔽了雙眼,他的心思全部放在向陽的身子,壓根就沒有想到這一位下人,把向陽的行蹤告訴了他以後,一直悄悄的跟在他的身後,注視著事態的變化。

他看著袁野抓住向陽大打出手時,興奮得差一點跳起來了,看來今天是他的好日子,他會得到郡主的打賞,他轉過身子朝郡主的寢宮跑去。

“哎呀!哎呀!饒我一次。”向陽護著腦袋,躲避著棍子,他被袁野打得哀聲連連。

袁野揮舞著棍子,輕一些,重一下,棍子劈劈啪啪的落在向陽的身上,紅袍撕開一道一道口子,破布條掛在身上,一條一條的隨著他的躲避,左右搖擺著,袁野看見他放棄抵抗任他打,他出手毫不留情,打得他遍體鱗傷,這個仇報了,心裏的怨氣消失了一些,聽見他求情,舉起的棍子的手在空中停滯了一下。

“兄弟連心,你怎麽敢出賣兄弟?”曹風站在袁野的旁邊,見袁野臉上滑過一絲不忍,唯恐袁野心軟,在關鍵的時刻,他站在一邊添油加醋,出言譏諷,挑起袁野的火氣,袁野的火氣騰的一下又上升了。

“哼,你還有臉求饒,打死你。”袁野揮舞著棍子,氣呼呼的罵著。

“琪公子救我。”向陽抱著腦袋,轉過身子哀求狩琪,他是五公子之首,袁野出手狠辣,如果在他眼皮底下,把他打死了,他要負責的。

“公子出了氣,就算了吧!”唰的一下扇子一甩,檀香扇打開了,一扇在手,芬芳四溢,淡淡的檀香味撲鼻而來,衝淡了怒氣。

檀香扇輕輕的壓住了袁野的手臂,袁野的手臂霎時像被壓住了一塊大石頭,掙紮了幾下,都沒有擺脫檀香扇的束縛,兩人僵持住了。

袁野怒視著狩琪,狩琪微微一笑,嘴角翹起個好看的弧度,風輕雲淡地說:“公子得饒人處且饒人,氣出了就行了。”

扇子一鬆,手臂上千斤重力突然消失,袁野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向前踉蹌了幾步,才站穩身子,一張臉漲得通紅,紫眸詫異的瞪著狩琪,見狩琪的臉上始終保持著淡然的微笑,他意識到了在這一張溫潤的笑容裏,包含著一絲責備。

向陽趁這個空檔,就地一滾,從袁野的控製中逃出來,他猶如驚弓之鳥,生怕袁野衝上來抓住他不放,趕緊從地上掙紮的爬起來跑出危險的地方,沒跑幾步,渾身傷痛難忍,一下子栽倒地上再也爬不起來了。

一粒藥丸滾到他的腳邊,他伸手一把壓住,眼淚唰的一下淌下來,袁野打得他直叫,他都沒有一滴眼淚出來,看見琪公子把這一粒藥丸給他,他心裏百感交集:“公子的心裏,還是有他。”

“罷了”袁野棍子一扔,冷哼一聲,知道事情到處為止了,他不能再發泄了。再繼續出氣,會引起琪公子不滿,這個外麵溫柔,骨子裏強悍的公子太強悍了,這個人的手段太可怕了,他不願與他為敵。他心裏悶得慌,掉頭朝院子裏走去。

袁野一走,向陽感覺周圍的壓迫感消失了,危險解除了,緊張的身子一軟,四肢軟軟的躺在草坪上再也不許動彈了,躺在草坪上歇息了會兒,他顧不得疼痛,手掌攤開,露出藥丸,抖擻著嘴唇哽咽著:“公子,我沒有出賣兄弟,你信不信?”

“我信?”唰的一下,狩琪收起檀香扇,把扇子別在自己的腰上,溫潤的聲音響起來,來到他的麵前,掀開他的紅袍,見向陽的後背被棍子打得橫一條,豎一條,深淺不一,有的地方滲出了血絲:“公子受罪了。”

“公子,這一頓打我怨啊,隻要袁野出氣了,我也不在追究了。”忍了多時的眼淚嘩的流下來,順著他的臉頰向下淌,鑽入散亂的發絲裏,倏忽不見了。

“公子不願多想,吃一粒藥,抹一點藥膏,睡一覺就好了。”從向陽手裏起藥丸,放進他的口裏,“咕隆”一下就吞咽下去了,立竿見影,很快背部的疼痛減輕了許多。

向陽也不再哼哼哈哈了,知道隻要琪公子肯出手,他就會沒事,跟袁野一樣好的會很快。

他看不透琪公子?他被袁野打的到處躲藏,也不出手阻攔,打得很慘才出手,不知他存的何心?

向陽望著淡然的神情,仿佛他被打在他意料之中一樣,腰間掛著的檀香扇,發出淡淡的檀香,玉質的吊墜從扇股上垂下來,在腰間輕輕的晃動著,

向陽心裏澀澀的,府裏什麽好東西,首先留給琪公子,琪公子有的,他們許多都沒有。如果他沒有記錯,這一把檀香扇是郡主賞給他的。

他挨了打,估計這一次郡主也會賞一把檀香扇給他吧?想到這裏,他心裏好受一些。

在他胡思亂想當中,狩琪就已經把他的傷口處理完了:“向公子,我派下人扶你回院子歇息,好好歇息一晚,就沒事了。”

“多謝琪公子援手,我現在已經好多了。”向陽硬著咬著牙,堅持自己回去,他不能讓下人扶他回院子,被下人知道他挨打,多沒麵子,就這樣向陽一跛一拐的離開了。

曹風站在一邊,從琪公子對待向公子的態度上,他發現事情有些不對,因此他抱著胳膊,默不作聲的看著琪公子為他療傷,一粒藥丸,一盒藥膏就出現了奇跡,剛才被打的要死要活的向陽,癱在地上不能動彈,現在竟然可以一拐一拐的走路,若非他親眼所見,也許他還不相信,現在他的疑慮打消了,對他由衷的產生了敬意,

等向陽離開了以後,他聲音和緩了一些,用恭敬的語氣說道:“公子,難到向公子沒有出賣袁公子。”

“是的?”

“那你為何不阻止袁公子?”曹風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翻,對狩琪有一些不滿,府裏的公子都知道,他個性鮮明,愛恨分明,對賣主求榮,出賣兄弟的做法極為憎惡。對兄弟很講義氣。

他認為向陽出賣兄弟,對他產生不滿,因此對向陽冷嘲熱譏,惡語相向,在旁邊煽風點火,使袁野越打越狠,

現在,他發現事出有因,對向陽產生了一絲歉意。

修長的手指捏著扇子一會兒打開,一會兒合攏,檀香味道四處飄散,陣陣撲鼻,突然,曹風腦子裏閃過郡主送檀香扇給狩琪時的情景,靈機一動,想到了什麽?不由睜大了眼睛:“你是說,郡主在警告我們。”

“對了,郡主是個鬼靈精,從向陽口裏套出了袁公子罵了她,郡主趁機報複,殺雞給猴看。袁公子自然不服氣,就會找向公子報仇,導致兩人心生怨念,這樣的結果郡主樂於看見。”

“誰叫他頭腦簡單,莽撞行事。”

“經此一事,向公子會長大的。這一次即教訓了向公子,也讓那個惡女開心了,否則,不知她會想出什麽惡招整人,如果事情鬧大了,驚動了王爺和王妃那就不得了了。”郡主邪惡,喂養了一頭狼,她就是專門對付不聽使喚的人,如果她惱了,放出那一頭餓狼,讓他們與狼玩,豈不是會玩掉他們的命,曹風想到這裏不寒而栗。

“郡主的個性你是知道的,從小性子怪異,別出心載,如果不讓她滿意,她會一直鬧騰,現在她玩得開心了,府裏就會清靜許多了。”狩琪用扇子指著狂奔的身影。

曹風徹底折服了,佩服狩琪的心思,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瞧著那位報信的下人朝著郡主的寢宮狂奔,他一路上連著撞到了幾位下人,下人被撞倒了從地上爬起來,準備開口罵人時,突然,他們噤聲了,發現他朝著郡主寢宮的方向跑去,誰也不敢多言,不知發生什麽事情,趕緊溜掉。

這一下他明白了。

向公子不下地獄,誰下地獄,總有人下地獄。

報信的下人,一路狂飆跑到郡主的寢宮,看見郡主等到不耐煩,意識到自己闖禍了,出去時間過長,害得郡主久等,他撲通跪在地上,向郡主認罪:“郡主,饒過小的吧!”

“快說,你怎麽現在才回來稟告?”紫薇哧溜的從椅子上滑下來,用鞭子指著他的鼻尖問道。

下人嚇得心發慌,假如他沒有帶回有價值的東西,郡主肯定會鞭打他的,他結結巴巴的稟告著:“郡……郡主,袁公子在假山後麵抓住了向公子,狠狠的把他揍了一頓。”

“嘿嘿,好啊,好啊,你說清楚一些。”

下人見郡主高興起來,他心裏稍稍安定,說話也流利起來,他連說帶比劃,把袁公子打向公子的經過,繪聲繪色的向郡主描述了一番。

“打得好。”叫好聲一片,在寢宮裏回蕩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