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兒媚眼如絲的瞧著公子,端著托盤,雪白的藕臂伸得長長的,十指芊芊指甲塗著胭脂,在水芝寒眼皮底下不斷晃動著,可這個不解風情的冷麵公子眼裏隻有紅色的果子。一顆顆紅豔豔的胭脂紅。

讓他想起了家鄉的冰糖葫蘆,是秋冬街頭十分誘人的好東西。他腦子裏對兒時的記憶隻有冰糖葫蘆,記得父親把他送出門到山上去學藝時,他哭鬧著不肯離家,是母親帶他到街上去買零食哄他,當他聽到“冰糖葫蘆”的叫賣聲後,垂涎欲滴

站在街上不肯挪動腳步,一支支小棒上穿滿晶瑩剔透的紅果,穿滿小果的小棒像亂箭似的插在草靶上,微微探出街頭,有山藥的、山豆子的、橘子的、荸薺的、香蕉的、獼猴桃的,還有紅果夾餡的:豆沙餡、棗泥餡等,有時是水果混合穿在一起,顏色非常誘人。

糖葫蘆外那層圓潤潤的明亮大糖片,泛著琥珀的熒光,誘惑著來往的行人,他的口水越流越長,拉著母親的手不肯走,有個賣糖葫蘆的看見他的神情,就走過來,叫賣得更起勁了。

母親就給他買了幾竄,哄著他聽父親的話,他一邊吃著,口裏塞得滿滿的,一邊懵懵懂懂的點著頭,如果他知道這是他與母親最後一次在一起,他一定會珍惜這次難得的機會,好好的孝順母親,一切都無法再重來,一切都無法再改變。

唯一可以改變的是自己的心意。

街巷胡同裏繼續傳來“冰糖葫蘆,冰糖葫蘆……”的叫賣聲。時令季節正是冰糖葫蘆大賣的時候,甜而不膩,酸不倒牙,一口咬下去,咯崩一聲脆,嘴裏會不由自主地發出快樂的響聲。

喜歡這酸酸甜甜的愛之味,喜歡這蘊含在平靜中的幸福的味道,喜歡紅豔豔的胭脂果。

媚兒看見公子吃得很歡暢,心裏暗暗高興,不知是誰說過的:“要想抓住他的心,首先必須抓住他的胃。”

看來這句話很有道理,你看從來都是冷冰冰的公子,吃的像個孩子那樣的歡快著。臉上露出一絲暖色,甚至臉上顯出了紅紅潤潤好氣色。

媚兒看得呆了。她閱人無數,見過無數極為優秀的男子,如公子這般的人間絕色還不曾遇到,在醉香樓第一眼看見公子時,疑為天人。恍惚中,感覺死寂的心複活了,意思中與某個人的影子相重合,這一眼的風華讓媚兒從此心心念念無法忘懷。

她甚至嫉妒起來了,郡主從她出生就擁有了一切,當她看見郡主在街上也在吃糖葫蘆時,她心裏就產生了一種異樣的情緒。她吃糖葫蘆和她吃糖葫蘆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媚兒吃糖葫蘆是想讓自己美麗,吃得一臉紅紅潤潤好氣色,還可以吃出一把嗓音綿軟悠長香香甜甜,不費吹灰之力迷倒大片公子哥兒的好嗓子。來改變自己寄人籬下得賣笑命運。

而郡主吃糖葫蘆,是她幸福的象征。她對小梅常說:你看,一個個冰糖葫蘆,紅紅的圓圓的,不就像我們童年時那紅撲撲的圓臉蛋嗎?我們吃著冰糖葫蘆長大的日子,不就像是用竹簽一個一個穿起來的山裏紅嗎?所有的女孩子都喜歡吃冰糖葫蘆,都喜歡在一串串甜蜜的夢想裏流連忘返。”

一邊吃著糖葫蘆,一邊唱著歌:“都說冰糖葫蘆兒酸,酸裏麵它裹著甜……冰糖葫蘆好看它竹簽兒穿,象征幸福和團圓,把幸福和團圓連成串,沒有愁來沒有煩……”唱得多麽好啊!把幸福和團圓連成串,沒有愁來,沒有煩,充分表達了郡主享受幸福的美好生活。

當小梅把這些話原封不動的告訴她了以後,她聽了心裏澀澀的,感覺到她話裏有話的是在嘲笑著她的賣笑生涯。

她不甘!

不願認命!

心生怨恨。

要把屬於她的一切奪回來

“哢嚓,哢嚓”的聲音在屋裏繼續響起來,唇齒泛津的滋味空前絕後地卷來了。水芝寒背對門低著頭,臉上泛著難得一見的暖色吃得津津有味。一顆一顆“胭脂紅”,晶瑩剔透的紅,如此絕倫的上好的食物,一入口滿口酸酸甜甜,嚐到了爽口的滋味,就像他曾經上了癮般的愛上由它做的冰糖葫蘆。

一切帶有胭脂字樣的東西都在預示著什麽?奮不顧身?

一抹白色的衣裙的一角在門外一閃而過。

媚兒低著頭,正對著門,擒住了那抹白色的衣角。

她往前傾斜著身子,腳下無意中踩到了一個堅實的果子,她心裏顫了一下,毫不猶豫的踩到了果子上,腳下一滑,站立不穩、身子往前傾斜著,口裏低呼:“哎呀”倒下去了,媚兒準備結結實實的屁股落地與大地接吻,她閉著眼睛準備倒下去時,突然,拿著托盤的手,被一隻結實的大手扶住了,她抬頭眼裏撞入了一雙寒眸。

這時,門外傳來了重物落地的聲音,隨著重物落地的聲音,“哎呀”也是一句聲音傳入了他們的耳裏。

水芝寒一愣。還沒有等他做出反應。下一刻就聽見,一個人從地上爬起來快速奔跑的聲音。

水芝寒一把就把媚兒推到一邊,媚兒站立不穩,這次是真真實實的摔了一跤。

“哎呦,哎呦!”的叫喚著,半天爬不起來。但是她的眼裏閃過一絲算計成功的得意。

水芝寒心裏一緊,快步奔到門外,遠遠看到一個素白的嬌小的背影慌慌張張的跑著,像是後麵有人追趕似的,使出吃奶的勁往前跑著。

水芝寒心裏“咯噔”一跳,他想開口叫她停下來,聽他解釋,可不知怎回事,感覺喉嚨像有什麽東西堵住一樣就是發不出聲音,他恨恨的盯著這抹素白的身影心裏很不是滋味,跑什麽他也沒有幹什麽,為何看見他像躲瘟神一樣躲著他,逃得那麽快躲得遠遠的,他有這麽可怕嗎?

他住進水雲閣有半年,她從來就不曾踏足他的院子裏,而今日好巧不巧第一次在院子裏吃媚兒送來的果子,就被這個女人看見了,氣跑了。

她為何來,難道關心他,“哼”他才不信她會有閑情雅致的好心情跑來找他?

難道是來看他是否安分?特意指派媚兒來試探與他?

他提氣往前跑了幾步,最後生生的止住了腳步。寒眸凝著深思:他遺漏了什麽?

回過頭,看見桌上還剩下的果子,突然,他明白了,顆顆紅豔豔的胭脂紅,酸甜可口。氣味清香,透著誘人的光澤,這些紅豔的胭脂果,幻化出了媚兒紅豔豔的媚態。衣著絢麗華美的衣裝,扭動著窈窕動人的身段,飄飛著嫵媚勾人的眼神,引誘著水芝寒,水芝寒大怒,揮袍掃落桌上的胭脂果。

他臉上極其難看,冷冷的哼了一聲:“你給我安分一點,以後不準踏進我的院子裏來了。”

“媚兒”撲通的跪在地上,“公子繞過奴婢吧,奴婢此身願意為奴為婢伺候公子,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水芝寒冷冷的哼了一聲,抬起腿準備踢過去:“找死,你敢對我下套。”

忽然,媚兒撲在地上疾呼“公子饒命”袖裏的一塊玉佩滑落到地上,他的寒眸落在玉佩上閃了閃:“安分一點,否則我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是,公子,奴婢再也不敢了,饒過奴婢吧。”媚兒嚇得渾身發抖。聽到身後傳來離開的腳步聲,她才敢抬起頭,眼裏閃過一絲哀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