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寧嵐嚇到不輕,那隻手似無意輕漫地勾著自己的肩膀,溫柔氣息好像一條黑色的蛇吐著信子在耳邊徐徐蕩開帶著威脅意味,“你踩到我的腳了。”
居然是一個人!她急忙閃身要退開,卻不想被一個力道一推抵在牆上,雙手交握扣在頭頂,身體緊貼在她身上牢牢抵住她。
這劇烈的一撞,使背上的傷口疼痛起來,楊寧嵐漲紅了臉,哼了一聲,抬眼看向麵前的人。
美......美女!不,準確來說,應該是個美得像女人的男人!
他高挑的眉毛下是一雙狹長的眼睛,濃密的睫毛像兩隻黑色的蝴蝶,當他眨眼時,便優雅地向上翻動,琥珀色的雙眸,彷若寒星,清冽,淡漠,深不見底。有著一張比女子還要昳麗萬分的麵容,黑發隻簡單地用發冠綰住。身上沒有任何裝飾,隻穿著一襲墨玉色長袍,衣袍敞露的一角皮膚細膩白皙,那瑩潤的色澤讓人看見就忍不住想要親一口。
這種模糊了性別,超越了世俗的美,竟然無法用語言形容。
他似乎並不在意楊寧嵐的目光,狹長的眼不遮不掩地流露出一絲玩味,嘴角挽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疏離冷笑,如此近的距離,一下子就嗅到了她身上隱隱散發出的女子脂粉香氣。
楊寧嵐氣急敗壞地瞪著他,用力掙紮著。
隻聽那人驕傲地微微冷笑,用力扭著她的手腕,讓她痛的直哼哼,“怎麽?現在知道害怕了?”
這麽一動作間,墨玉衣裳滑過肌膚,是輕柔如蟬翼的柔滑,這種上乘綢緞,想來也不是什麽小毛賊可以穿得了的。
楊寧嵐怒極反問:“你是誰?鬼鬼祟祟躲在我後麵幹嘛?”。
那人也不生氣,精致地有些過分的臉始終維持著那抹清冷笑意,口氣緩慢道:“這句話,應該我問你,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
楊寧嵐白了他一眼,掙了掙手腕喊道:“你先放開我!”
“告訴我,你在這裏做什麽?可不要告訴我你是什麽女飛賊。”手上的力道漸漸加重,將她的手猛地一扭骨骼就哢擦哢擦地響動著,一陣陣酸痛從骨頭裏滲透出來。
他怎麽知道自己是女的,低頭看看自己的衣服,明明還穿著男裝!自己的地盤現在還要被人當賊抓,真是笑掉大牙!
看他一副好整以暇反賓奪主的態度,美麗的臉距離太近給人一種壓迫的美感。
楊寧嵐忍著痛,咬牙切齒罵道:“既然你都知道我是女的,你還好意思對一個女孩子動手動腳的,你算什麽男人!”
少年嘴角優雅牽動開一個倨傲微笑,那盛氣淩人的目光好像冷風一樣肆無忌憚地劃過她的臉,有恃無恐地說道:“我向來不在乎別人對我的看法。”他臉上的冰冷笑意更深,狹長的眸子邪惡萬分,好像玉麵羅刹一樣,“所以不要再浪費我的時間,告訴我,你來這裏做什麽?否則,你也知道,你長得也不醜,萬一,我心血**.....”
楊寧嵐一驚,死死地瞪著那張美得不像話,此刻對於她來說就是惡魔的麵龐喊道:“你要幹什麽!”
男子手間動作更加用力,直扳得她的手腕骨頭都好像斷開幾截,無視她痛苦的表情,繼續逼問道:“說,還是不說?”
楊寧嵐麵上浮起一絲倔強,“說什麽?我就是女飛賊,沒什麽好說的,我不知道你想知道什麽!”
“哦?”那人仿佛不經意間輕挑俊眉,散開風情萬種,邪魅雙眼看著她,指尖靈巧地掀開她的衣袍,覆手裏麵白色單衣。
“你再動我就叫了!”楊寧嵐急的麵紅耳赤,怎麽會莫名其妙在王府裏碰到一個變態,如果他真敢再動一下,大不了玉石俱焚,總比失身好吧!
那人低頭看著她的胸部,她大驚失色羞惱地瞪著他,隻見他手指靈活無比地扯開自己的腰帶,腰間一鬆,她的心髒也好像一瞬間跳到了嗓子眼。
“來......”楊寧嵐剛張開嘴巴想大叫,嘴就被捂得嚴嚴實實地。
門被推開,一個士兵走了進來,吱一聲點燃火石,燭火明燦,舉著燭台看了一下室內,隻聽外頭人抱怨道:“大半夜的也不知道要幹什麽?”
那個人回頭向門外走去對著那名士兵說道:“我們做下人的哪裏能知道上麵的人要幹什麽,快走吧,大人一會就來了,還有幾個房間的燈沒點。”
聲音漸行漸遠,黑暗的衣櫃中,兩雙黑眸對峙,互不相讓。
“你不許叫,我就放了你。”
楊寧嵐點了點頭,墨玉色的人放開手。
“你來這裏就是為了這個?”他揚了揚手中的包裹,那個裝著紫檀木盒的包裹不知什麽時候落到了他手裏,恐怕是剛才倉惶躲進衣櫃時掉落了。
她一撲身,就要上前奪回包裹,對方卻推開櫃門出去,豁然一起身,居然整整高出她一個頭,她本就身形修長,跟尋常男子無異,此時乍一看對方居高臨下的樣子,一時錯愕。
在她錯愕的片刻,盒子被打開,瑩白的指尖緋紅一色,熠熠生輝,他的目光妖嬈輕漫,可是在楊寧嵐看來那目光裏卻帶著一絲驚訝。
“你來這裏,就是為了這件衣裳?”
雖然這件衣裳名貴,但是王府中比這看起來更珍貴的東西比比皆是,看她剛才緊張的樣子,這件東西對她似乎非比尋常。甚至在那樣的情況下,也不願意吐露半句。
他一凝視,認真看眼前的人,她的臉色卻是冷峻起來。
“看也看過了,可以還給我了吧!”
楊寧嵐口氣冷漠至極,接過衣裳小心翼翼地疊好放進紫檀木盒,雙手觸到那凹凸不平的盒麵花紋時,想起囚車中那個高大落魄身影,軟簾合起那張淚流滿麵的臉,一縷酸澀淒楚的感覺讓她透不過氣,沒人知道,這件衣裳對於自己的意義,隻是想靠著這美好的東西留住一絲念想,一絲歡樂。
隻見她眼眸一瞬,眼底一閃而現的憂傷被他一收眼底,那樣的傷感跟執拗的眼神,多麽像......
那時候,自泥水裏拾起那微有些破舊的玉佩,恐怕也是這種眼神,這種心情,相似的眼神,相似的心情,一瞬間明白她剛才的執拗。
冰冷的側臉凝著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發現自己跟那日的那個人是那麽像,一樣的殘忍,一樣的無恥......
他從來不在意別人對自己的看法,此時,卻被觸動心底一角,微有些如食蓮心的苦澀傷感。
以至於看見那個身影離開,他也無動於衷。
楊寧嵐背著包裹從剛才那個位置爬上去,順著槐樹下去,向著大街跑去.....
屋頂上,兩個黑色身影筆直立於風中,衣袍飄飄,李暮羽看著楊寧嵐蹩腳地翻過牆離開的樣子。
身後之人問道:“公子,那個人要不要......”
李暮羽聲音冰冷,不帶一絲情緒,“誰也不要碰她。”
雖有些遲疑,但身後之人最後還是默然無聲。
前方,忽然燈火通明,在這個角度看過去,一切盡收眼底。
身邊的士兵舉著火把照明,為首的一個身穿玄黃衣袍的人擺了擺手,身邊一個粗嘎的嗓子馬上嚷道:“搜!給我仔仔細細地搜!小心你們的腦袋!”
底下士兵不敢怠慢,領了命便跑進去,開始大肆搜查。
忙叫手下人抬了一把靠背太師椅,又不知道從哪搞來一杯熱茶,那個身穿紅色官服的人畢恭畢敬地哈著腰將茶親自遞到那人麵前,賠著笑臉問道:“不知大人要找什麽重要的東西?”
那個人冷冷地睇了他一眼,隻顧吹著茶沫不搭理他。
他自討了個沒趣,臉上訕訕,笑容僵了僵,舉袖擦了擦臉上汗水,擦到脖頸時,心裏一陣春意蕩漾。
暢歡樓香香姑娘的香吻似乎還纏綿在頸間,剛才莫名其妙被人從溫柔鄉裏拽出來,刀架在脖子上讓人帶到這來,現在身上還帶著那股冷汗,醜陋的鼠眼滴溜溜打轉,偷眼瞧著裏麵的動靜。
約莫過了一柱香的功夫,幾隊士兵重又聚合在一起,幾個小隊長齊聲稟告道:“報告大人,並未發現可疑物品!”
半響,座上的人無聲,唬得那人更是站立難安,舉袖擦了擦額間冷汗,戰戰兢兢地道:“大......大人......沒有找到。”
一聲茶杯碎裂之聲,玄黃衣裳的人站起身,尖細的嗓音大喝道:“給我掘地三尺!”
他就不信找不到,就算掘地三尺,把整個漢王府翻過來也要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