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你聽說了嗎,這次送給景德神的貢品當中居然有一位活生生的小姑娘。”

“什麽?!”

“自三個月前,景德神就愈發的不對勁,不是活雞活鴨,就是精壯牛羊,這次居然要一位小姑娘作為貢品,你們說,他到底是神靈還是惡魔?”

街道上,眾人的小聲議論皆被陳君生聽入了耳中。

據街邊百姓的敘述,這邪魔應該是三個月前才出現的,而三月來的貢品也是愈發奇怪,皆是以活物上供,如此大的反差,就連景德鎮的百姓都開始懷疑起他的真實身份。

得知情況的陳君生等著寒酥朝著景德鎮的中心走去,那裏佇立著一座占地足有數百裏的宅院,正是景德鎮百姓供奉景德神的廟宇。

“果然,這裏的邪氣最為濃鬱。”

來到景德廟近前,陳君生明顯能感覺這裏的邪氣要比剛剛濃鬱得多,也就說明那隻邪魔的棲息地就在這裏。

由於是正午,還未到供奉的時間,所以景德廟的大門緊緊閉合著,唯有一位掃地老者正在掃著門前的落葉。

原本陳君生打算直接衝進去解決那隻邪魔,但轉念想來,如此衝動肯定會打草驚蛇,到時若嚇跑了那邪魔,可就麻煩了。

“老先生,這景德廟何時才開門?”

想著,陳君生緩步走到那掃地老者的近前,輕聲問道。

“幾位是外鄉人吧,這景德廟隻有傍晚酉時才會開。”

聽見有人與自己搭話,掃地老者微微抬頭,略顯渾濁的眸中閃過一絲清明,他僅憑陳君生的隻言片語就推斷出了他們的身份,而後笑道。

“景德廟就你一人嗎?”

陳君生又問。

“不,我並不是這景德廟之人,景德廟隻有景德神一人。”

掃地老者聞言搖了搖頭。

“那你這是……”

陳君生麵露疑惑。

“我也不太記得了,就總覺得這景德廟對我來說很重要,於是沒事的時候就來這掃掃落葉。”

掃地老者再次搖頭。

“原來如此,那我們晚些再來。”

陳君生微微點頭,嘴角帶笑,而後轉身離去。

望著陳君生二人離去的背影,掃地老者清明的眼神又重新變得渾濁,就仿佛隻有陳君生在身旁,才能使他短暫的恢複些許清明。

陳君生不知道的是,除他之外,並沒有人能夠和這掃地老者搭上話,所有人都以為這是個傻子,但其實不然。

“聖一,看出些什麽了嗎?”

離去的路上,陳君生輕聲開口。

“大人是指那個掃地老者?”

麒聖一稍加思索,而後問道。

“對。”

陳君生點頭。

“總感覺他身上有種說不出的異樣感。”

麒聖一又道。

“有股邪氣,但還有股若有若無的靈氣。”

陳君生一語點醒了麒聖一。

“對,就是這種感覺。”

麒聖一略顯激動的開口。

“晚些再來吧,我大概能猜到這邪魔是怎麽來的了。”

陳君生深邃如淵的眸子微微眯起,心中不知在想些什麽。

時間轉瞬即逝,很快就來到了傍晚。

街道上,不少百姓紛紛朝著景德廟走去,這是景德鎮特有的一個習俗,所有景德鎮本地人都要遵守,也必須遵守。

傍晚時分,景德拜神。

“寒酥,該走了。”

街道旁,陳君生拍了拍身側打盹的寒酥,輕聲道。

“噢噢,好。”

寒酥揉了揉惺忪的雙眸,而後緩緩起身,一隻手緊緊的抓著陳君生的一腳,緊跟其後。

一到傍晚,景德鎮就會變得異常熱鬧,雖然他們心中多少都對景德神產生了疑惑與不解,但還是一如既往的來祭拜,畢竟他們能夠安居樂業,都是這位景德神的功勞。

“好多人呀,大哥哥,他們在做什麽?”

望著景德廟前人山人海的景象,寒酥有些疑惑的開口詢問。

“祭拜神靈。”

陳君生口中輕輕吐露出四個字。

“世間真的有神靈嘛,大哥哥,他們是不是很厲害,比大哥哥還厲害嗎?”

聽到神靈二字,寒酥來了興趣,關於神靈,她所知甚少,大多數都從他人口中聽聞,所以對此有些好奇。

“有,比我差一點。”

陳君生微微點頭。

聽到這話,麒聖一差點沒一口水吐陳君生臉上,心說這可不是差了一星半點,那簡直就是隔了一個浩瀚星空。

“現如今什麽人都有了,居然還敢口出狂言,說神靈大人比你差。”

但這樣的話落入景德鎮百姓耳中,那就是另一種意思了,對神靈的褻瀆,這是死罪。

“什麽人啊,這種人也配祭拜景德神大人嗎,趕緊滾吧!”

“就是,可別連累了我們。”

“趕緊滾!”

眾人聞聽紛紛怒目而視,景德神在他們現在可是至高無上的存在,絕不允許有他人褻瀆。

聽著耳旁傳來的汙言穢語,陳君生微微搖頭,並不打算理會眾人。

“各位各位,這小兄弟隻是口快,並沒有褻瀆神靈的意思,大家夥別再說了。”

這時,一位老者突然站出來為陳君生說理,眾人定睛一看,這不就是每天在景德廟前掃落葉的傻子嗎?

“他……他不是個傻子嗎?”

“對啊,難不成之前是裝的?”

眾人見狀不由有些驚訝,議論之聲此起彼伏,接連不斷。

但眾人不知道的是,這位平日裏的傻子,唯有在陳君生的身旁,才會恢複些許清醒。

有了掃地老者從中調解,眾人也不再理會陳君生,而是一心一意的祭拜起了景德神。

很快,祭拜完的眾人逐漸散去,唯有陳君生二人和那掃地老者還在門外,未曾進去。

“進去吧。”

陳君生輕笑,而後一步踏進了廟宇之中,但那掃地老者卻是駐足於門外,止步不前。

“我……我……”

掃地老者雙手捂著腦袋,嘴中口齒不清的在說著什麽,就像是有某種力量在侵入他的腦海,使他無法進入廟宇。

“果然。”

眼見如此,陳君生並未感到驚訝,反而嘴角微微勾起,似乎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下一刻,陳君生的右手微抬,而後就有一道黑白相間的光束徑直朝著掃地老者激射而去,最終化作了一道光罩,將他給籠罩在了其中。

虛實大道,可以掩蓋生靈的氣息,而陳君生這麽做就是為了掩蓋掃地老者身上的氣息,這樣那股幹擾他的力量便會消散,而掃地老者也就能平安無事的進入廟宇。

之所以會想要帶上掃地老者,是因為他覺得這位掃地老者並沒有表麵上的那麽簡單,或許與那邪魔還有著關聯也說不定。

“老人家,走吧。”

陳君生輕聲開口。

掃地老者雖然還是有些害怕,但陳君生的話就像是有魔力般,使其踏出了那一步。

預料之中的痛苦之感並未襲來,掃地老者的眼眸微亮,同時也將後腳邁入了門內。

“我……我沒事?”

當自己整個人完全身至廟宇之中時,掃地老者的心中有股莫名的激動。

“去見見那位景德神,或許有意想不到的驚喜。”

望著已然身至景德廟的掃地老者,陳君生輕笑開口,而後便朝著擺放著景德神神像的主殿走去。

景德廟很大,但卻隻有主殿內擺放著景德神的神像,至於其他地方,則隻有一些刻纂著景德鎮史記的竹簡,和各種各樣的書籍。

踏入主殿,映入眼簾的是一尊巨大的銅像,身形偉岸,麵容略顯俊俏,但若仔細看去,其上的麵容竟是與那掃地老者有著時分相似。

掃地老者後陳君生他們一步踏入殿內,可當他看見那尊神像時,整個人竟在止不住的顫抖,似乎與神像產生了共鳴。

“我……他……”

掃地老者的聲音有些顫抖,吐字也有些不清。

“沒錯,你就是這景德鎮的景德神。”

陳君生嘴角微揚,起初他還有些不確定,但在看見那尊銅像時,便肯定了他心中的猜想。

“還不出來嗎?”

陳君生幽暗的目光直視那尊巨大銅像,而後冷聲開口。

“你們是什麽人?”

下一刻,銅像開始劇烈顫抖,而在他的眉心處,竟是有一道黑光緩緩匯聚,最終凝聚出了一道等人大小的人形虛影。

“看戲的。”

陳君生輕聲開口,而後就見他的指尖閃過一抹流光,流光璀璨奪目,最終徑直朝著身側的老者激射而去。

緊接著下一刻,老者身上的那道由虛實大道所凝聚而成的光罩瞬間破碎,其身上的氣息也逐漸顯現而出。

察覺到老者身上那熟悉的氣息,銅像之前的那道人形虛影臉色猛然一變,而後出聲低吼:“這……這怎麽可能!”

“你自己的心魔,自己解決。”

並未理會那道人形虛影,陳君生輕聲開口。

“是,大人。”

身側,掃地老者微微點頭,原本渾濁無光的眸中猛然爆射出一抹精光,瞬間變得清明。

與此同時,他身上的氣息也開始發生了變化,一股來自於踏天境的可怕氣息席卷了整座景德廟,略顯昏沉的虛空也在此刻被老者身上所散發出的光束所照亮。

就在剛剛,陳君生一指點出的流光不僅僅破除了虛實大道,就連老者體內深處那股限製住他力量的枷鎖也一同破除,這才使其重新恢複了自己缺少的那段記憶和力量。

其實早在陳君生遇到掃地老者的時候,他就有所猜測,那股邪惡之氣的來源並非邪魔,而是修行者的心魔,二者氣息相近,以至於連他都差點認錯。

心魔占據了景德神積累許久的功德神像,而真正的景德神則被剝奪了記憶,封鎖了修為,致使其一輩子也無法踏入景德廟,而陳君生,便是這其中的變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