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權是什麽?皇權就是這世上最大的權利,皇權就是決定一切的玩意兒,皇權就意味著金口玉言,隻要是個男人,沒有誰不想著擁有這等決斷天下人生死的權力,或許古之聖賢能夠淡然處之,然則古往今來又有能有幾個聖賢似的人物?至少蕭無畏本人不是聖賢,倘若真麵對著能手握皇權的機會,蕭無畏自也絕不會矯情到拒絕的地步,隻不過蕭無畏很清楚的是——他暫時沒有那個能耐,也沒那個本錢去手握皇權,也尚未考慮到如此深遠之地步,對於蕭無畏來說,目下的主要任務就是積累再積累,至於其它不必要的想法蕭無畏便是想都懶得去想,當然更不可能去四下宣揚自個兒的野望,可眼下這個自稱東方明寐的家夥竟然敢當麵胡說八道,蕭無畏又焉能不動殺機。

蕭無畏這兩年來累經殺局,身上的煞氣已是頗重,這一迸發之下,殺氣竟有如實質一般銳利,若是換了個人,在這等強烈的殺氣侵襲之下,隻怕站都站不住了,然則東方明寐卻絲毫都不在意,一派輕鬆自如地站立著,笑眯眯地看著蕭無畏道:“王爺不必如此,某不過是一信使耳,王爺即便一刀殺了在下,亦無絲毫的益處,何不聽聽某所帶來的消息再做計較?”

“講!”蕭無畏身上的殺氣絲毫不曾收斂,隻是冷冰冰地從口中迸出了一個字來。

“王爺,據某所知,明年開春之際,戰亂或將起也,不知王爺可有打算否?”麵對著蕭無畏身上愈發濃烈的殺氣,東方明寐表麵上看起來平靜,可心中已是有些子吃不住勁了,一聽蕭無畏開了口,自是不敢再嬉皮笑臉,緊趕著說道。

“哦?是麽?”蕭無畏倒是不曾收到過這方麵的消息,此時見東方明寐如此說法,心中一動,身上的殺氣微微收斂了一些,眉頭一揚,不動聲色地問了一句。

“王爺殺了李振東,又斬了季幕晚,還將蘇紫煙收進了府中,莫非指望著那南北兩強能坐視不理麽,再者,王爺從燕西販馬而歸,更是犯了大忌,此番亂起,王爺恐難置身事外罷。”東方明寐一身武功高明得很,蕭無畏身上的殺氣之變化雖細微,卻瞞不過其的觀察,一感覺到蕭無畏意動,立馬不慌不忙地解說道。

鎮海李明川早有反心,平盧劉鐵濤更是反意畢露,這兩家要動手倒也不是不可能,隻不過在蕭無畏看來,這兩家隻怕都還沒有準備好,不見得就會立刻動手,小打或許難免,大打麽,卻尚不至於,擺個姿態威逼一下朝廷倒是極有可能,如此一來,身為始作蛹者,蕭無畏確有可能被當成替罪羊推將出去,以平息南北兩強的怒火,然則這等可能性雖有,卻未必高到哪去,道理麽,也很簡單,不說蕭無畏身後有著項王府這麽座大靠山在,便是馬政這頭的命脈如今還掌握在蕭無畏的手中,弘玄帝即便有那等居心,總也得好生掂量一下其中的利害關係才是。

“本王的事用不著爾來操心,說罷,賀懷亮想從本王處得到些甚子,嗯?”蕭無畏心思動得飛快,瞬間便已對形勢有了個判斷,自是不將東方明寐的威脅話語放在心上,不動聲色地喝問了一句道。

東方明寐哈哈一笑,搖了搖頭道:“王爺此言過矣,我家賀都督久慕王爺大名,派某前來,隻為與王爺結個善緣,將來也好相見。”

善緣?屁話罷了!天下八藩沒有一個是簡單的貨色,蕭無畏壓根兒就不相信魯北賀懷亮會無緣無故地派了個使節前來賣好,隻不過蕭無畏也實是猜不透賀懷亮此舉的真實用心何在,這便眼珠子微微一轉,將已漸消的殺氣全都收斂了起來,哈哈一笑道:“那本王倒要多謝賀大都督的美意了,不過麽,空口白話說來也沒啥意思,卻不知東方先生所說的善緣何在?”

“嗬嗬,好叫王爺得知,明年開春必有一戰,我家主公迫於形勢,參戰怕是難免,戰事恐將圍繞淄博展開,若是王爺能領軍前線,我家主公願送王爺一場天大的功勞。”東方明寐眉頭一揚,笑嗬嗬地說道。

戰爭的事情蕭無畏也算是經曆過幾回了,自是頗為向往那等金戈鐵馬的殺戮戰場,不過麽,想歸想,蕭無畏自忖絕無領軍出征的可能性,道理很簡單,一來麽,蕭無畏如今是文官,出征的事情哪能輪得到他去,再者,弘玄帝與自家老爹之間的關係曖昧得很,就算蕭無畏有這個願望,也沒戲,隨軍出征隻怕都難,更別說獨領一軍了,東方明寐所說的天大功勞不過是水中月鏡中花罷了,看起來很美,卻絕無到手的可能性。

“哦?那倒是美事一樁,卻不知賀大都督想本王如何做?”蕭無畏心中雖對領軍的事不以為然,不過麽,卻並沒有打算將自己的所思透露出來,而是接著套東方明寐的話。

“很簡單,我家主公隻要求王爺若是有機會的話,不妨將平盧與魯北派出的兵馬全殲了,王爺放心,我家主公可暗中配合此事,斷無失誤之虞!”東方明寐見蕭無畏意動,自是乘熱打鐵地將要求提了出來。

嘿,這幫勾心鬥角的家夥,仗都還沒打呢,這就彼此算計上了,怪不得當初六藩聯手,無論兵力還是戰力都占據了絕對的上風,可還是被咱家老頭子打得個屁滾尿流,哈,就這麽個德性,還造個屁反!蕭無畏心念電轉之下,已想明白了賀懷亮為何要算計那兩家的根由之所在,說穿了也很簡單——魯北夾在魯東與平盧之間,往日裏自是沒少受兩家的擠壓,這是打算借刀殺人來了。

“那成,就多謝你家大都督的美意了,爾可以走了。”蕭無畏盡管不相信自己能有機會拿到這麽場大功勞,然則看在對方眼巴巴地跑來的份上,倒也不想為難東方明寐這麽個使節,這便哈哈一笑,滿口應承了下來,一揮手,下了逐客令。

“王爺放心,明年開春之後,我家都督定會設法幫王爺爭到出征之機會,言盡於此,王爺且拭目以待好了,唔,某此時走不得,還請王爺派人將某轟將出去好了。”東方明寐似乎看出了蕭無畏的心思,這便笑著做了個說明。

嗯哼,這家夥心思敏銳得很,怎可能是個商賈,分明是個謀士才對!蕭無畏向來心細過人,這一聽東方明寐的話語,立馬猜出此人的身份恐怕極其不簡單,心中不免再次動了殺機,然則到了底兒還是強忍了下來,沉吟了一番之後,提高了聲調喝道:“來人!”此言一出,侍候在門口的寧南等人立馬一擁而入。

“寧南,將這混賬行子給本王亂棍打將出去!”蕭無畏板著臉,一副怒氣衝衝的樣子,手指著東方明寐,斷喝道。

蕭無畏既然下了令,一眾侍衛們自是不敢怠慢,轟然應了諾,各自手持著刀鞘,圍著東方明寐便是一陣亂打,可憐東方明寐雖有一身的好武功,卻絲毫不敢出手抵抗,隻得怪叫連連地抱頭鼠竄了出去,那等狼狽狀惹得一路的衙役們全都狂笑不已,自是無人會想到東方明寐竟與蕭無畏有過一席詭異的談話。

他奶奶的,這幫地方割據勢力都猖獗得很麽,一個個手都伸得無比之長,京師裏暗樁子不少,這等敵暗我明的情況不改變的話,將來的麻煩斷然少不了!蕭無畏虎著臉端坐在文案後頭,一副發怒之狀,實則心裏頭卻是在暗自盤算著如何將自己的勢力伸進八藩的管轄區域——一想起李振東、季幕晚乃至東方明寐等人在京師的猖獗與瘋狂,蕭無畏便深切地感受到了自己暗底勢力之不足,有心建立一套完整的情報機構,隻可惜遍算手下諸多心腹,卻始終沒能找到一個合適的管理人選,而他自己則精力有限,對於部署此等事宜也是有心而無力,一時間想得頭都疼了,也沒能拿出個人選來,正自煩悶間,突地想起了個絕妙人選來,心喜之下,不由地便霍然而起,緊趕著便要去安排諸般事宜,可剛才走到房門口,卻見葉不語滿麵喜色地捧著一疊子文檔趕了來,立馬矜持地站住了腳。

葉不語自然是報喜來了,一見到蕭無畏的麵,立馬一躬身,緊趕著匯報道:“稟王爺,拍賣所得之一百三十八萬兩銀子皆已入了賬,所有中選者的協議文本都已簽訂完畢,請王爺用印。”

“哦?好,好!”盡管蕭無畏早就知道結果必定會是如此,可一聽到葉不語的稟報,蕭無畏還是不由地連聲叫好不迭,笑嗬嗬地伸手接過葉不語手中的那疊子文檔,快速地瀏覽了一遍,見無甚差錯,便即轉回到文案前,也不入座,就這麽站著,手伸入懷中,取出了貼身收藏著的私印,將所有的文本一一蓋了印,又取過擺在文案上的馬政署大印,也用了上去,略一掃視,見已無差錯,這才滿意地笑了笑,將文檔遞給了葉不語,笑著吩咐道:“不語,本王有事要先行一步,後續相關事宜便煩勞爾多用些心思了。”話音一落,也沒管葉不語如何反應,哈哈大笑著便行出了房門,徑自去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