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無畏絕對是個狠人,殺伐果決,可這並不意味著他就是個無情無義之輩,恰恰相反,在內心深處,蕭無畏其實算得上是個多情之人,這一向以來,除了唐悅雨之外,他還真沒做過令女孩兒傷心的事兒,哪怕明知道府中那幾名美少女中有那麽幾個來意不純,然則蕭無畏卻並沒有拿她們做法,依舊待之以禮,純當金絲雀養著便是了,也就是因著不滿包辦婚姻之故,這才變著法子生事兒,原本心裏頭對於無辜的唐悅雨就頗有些子歉意,此番又蒙其相救於危難之中,這令蕭無畏感激在心之餘,卻又覺得實在是很有些個難以麵對唐悅雨,可如今人已醒了,該麵對的總還是得去麵對罷。

蕭無畏無比艱難地轉回了身去,全身的骨骼甚至因此而爆出了一陣“咯吱、咯吱”的聲響,入眼便見一雙清澈德如同春水般的眼睛正好奇地看著自己,登時便感一陣心虛,嘴唇嚅動了幾下,強自笑著出言招呼了一聲道:“唐姑娘,小王,小王……”話說到這兒,蕭無畏竟不知往下該說啥才好了,瞠目結舌地呆立當場。

一見到蕭無畏那等如同呆頭鵝一般的形象,唐悅雨不由地便“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卻不料這一笑竟牽扯到了傷勢,麵色瞬間便是一白,不由地便咳喘了起來,登時便把蕭無畏給嚇壞了,顧不得許多,一閃身,人已到了榻前,緊張萬分地拉住了唐悅雨的手腕,焦急地開口道:“唐姑娘,你沒事罷?”

唐悅雨的傷勢其實並不算太重——當初季幕晚那一爪並沒有直接擊中唐悅雨的身體,隻是爪勁的餘波轟到了唐悅雨的胸口罷了,是時,唐悅雨正因反震之力而暴退中,自是就勢卸掉了大部分的勁道,饒是如此,季幕晚畢竟是一品高手,其爪勁的餘波自也非同小可,唐悅雨還是因此而受了些內傷,再加上氣機被悶了一下,這才陷入了昏迷之中,這會兒休息了良久,其實傷勢已無大礙,然則疼痛依舊是難免的,此時被蕭無畏突然抓住了手,一驚之下,忙向回收手不迭,卻不料蕭無畏握得緊了些,這一收,竟連蕭無畏的手一起帶了回來,趕巧就落在了高聳的胸膛上,登時便令唐悅雨羞得麵色通紅,偏偏蕭無畏這廝還在那兒喋喋不休地問個不停,可把唐悅雨給弄得十二萬分的尷尬。

“你,你,你快放手。”唐悅雨掙不脫蕭無畏的手,不由地便急了,顫著聲,似求肯,又似哀怨地說著。

“啊……”蕭無畏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好像放得不是位置,忙不迭地鬆開了手,尷尬地後退了一小步,可突然覺得剛才那等驚人的彈性似乎感覺良好,不由地便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這麽個小動作一出,立馬羞得唐悅雨不知如何是好,氣惱地閉緊了眼,不敢再去看蕭無畏的臉。

“嘿嘿,唐姑娘,那個,那個,小王不是故意的,隻是,啊,那個……”一見唐悅雨羞得閉上了眼,蕭無畏下意識地搓了搓手,又伸手撓了撓後腦勺,腆著臉,滿口胡言了起來,實際上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個兒究竟在說些啥子,到了末了,見唐悅雨沒啥不良反應,蕭無畏也就住了嘴,隻是愣愣地盯著唐悅雨看。

唐悅雨等了半晌,沒聽到動靜,一雙眼好奇地睜開了一線,立馬就見蕭無畏在那兒發著呆,一雙眼正直勾勾地看著自己,大羞之下,雙手一伸,遮住了臉,那等動作一出,登時便惹得蕭無畏放聲哈哈大笑了起來……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且不說蕭無畏與唐悅雨之間的旖旎,卻說寧王蕭如浩率著一眾親衛繞了遠路,狂趕著奔到了橫竹街,打算由此衝進西城,卻不料還是被列陣於此的五城巡防司官兵硬攔了下來,好說歹說之下,帶隊的將領就是不肯通融,不過倒是同意派人去請賀知兵這個主官前來,這一等又是足足近半個時辰,總算見到賀知兵騎著馬,在一大群親衛的簇擁下來到了橫竹街口。

“賀將軍,本王有要事欲進西城,還請賀將軍行個方便。”蕭如浩牽掛著“金錢幫”的安危,心急如焚之下,也不等賀知兵上前請安,便焦躁地縱馬迎上了前去,麵色肅然地一拱手道。

“啊,不知寧王殿下駕到,末將迎接來遲,殿下海涵,海涵。”賀知兵沒有接蕭如浩的茬,緊趕著下了戰馬,很是恭敬地一躬身,抱拳行了個禮,一迭聲地道著歉。

耳聽著“金錢幫”所在的方向殺聲正急,蕭如浩的心揪成了一團,實是沒那個閑工夫跟賀知兵打哈哈,這便臉一板,冷著聲道:“賀將軍這是不讓本王通行嘍?”

“哎呀,殿下您這說的是哪的話,殿下您乃金貴之軀,再給末將幾個膽,末將也不敢耽擱了殿下的事,隻是如今西城正亂,殿下若是在內裏出了事,末將實是擔當不起啊,要不等末將先派了兵進去掃蕩一番,待得確保安全之後,由末將陪您一道進去,您看可成?”一見到蕭如浩的臉色垮了下來,賀知兵忙不迭地將身子躬得更低了幾分,滿臉子為難之色地建議道。

賀知兵這話說得倒也在理,問題是等他賀知兵掃蕩完畢之後,天曉得“金錢幫”還能剩下些啥了,偏生賀知兵的話還不好反駁,這可把蕭如浩給鬱悶壞了,黑著臉,冷哼了一聲,強自壓下心頭的怒氣,盡量平和地出言道:“賀將軍辛苦了,本王自當上表為將軍請功,如今西城既然有亂,還請將軍隨本王走上一遭,務必確保京師之綏靖,若是驚擾了父皇,事情隻怕不好收場罷?”

“那是,那是,嘿嘿,殿下言之有理,隻是末將已派了人進宮稟明了聖上,如今該如何掃平西城之亂,還須聖裁方可。”蕭如浩已將帝駕都搬出來了,可惜賀知兵卻不買帳,陪著笑臉,同樣用弘玄帝來堵蕭如浩的嘴,可把蕭如浩給氣得個半死,卻拿賀知兵一點辦法都沒有,剛想著再說些甚子之際,卻見橫竹街深處一陣馬蹄聲急中,一名騎將匆匆趕到了陣列之所在,蕭如浩眼尖,就著火把的亮光,一眼便認出了來人正是蕭無畏身邊的貼身衛士統領寧南,不由地便閉上了嘴,陰沉著臉,眼光閃爍地瞄著大步走到賀知兵身旁的寧南。

寧南自是早就看見了蕭如浩,不過卻假作沒瞅見一般,三步並作兩步地竄到了賀知兵的身邊,一副萬分焦急之狀地稟報道:“賀將軍,不好了,賊眾嘯聚雙林街,正在大肆搶劫,若不製止,恐釀血案矣,懇請將軍即刻發兵剿匪。”

“啊,這……”賀知兵自然是早就跟寧南套好了的,一聽寧南這話,自是明白內裏是怎麽個回事,立馬裝出一副為難的樣子,沉吟著不肯應承下來。

一聽到“雙林街”這三個字,蕭如浩原本就陰沉的臉色徹底地黑了下來,隻因“金錢幫”的總舵就在雙林街上,這不就明擺著“金錢幫”如今已是危在旦夕了麽?再一看賀知兵兀自在那兒扭捏著不肯表態,心頭的怒氣自是再也壓不住了,“唰”地一聲抽出腰間懸掛著的寶劍,幾乎是用吼的方式喊道:“賀將軍,賊眾嘯聚,爾身為五城巡防司主事,豈能坐視不理,還不隨本王前去平亂更待何時?”

“殿下,非是末將不肯去,要是聖上有旨,這……”蕭如浩話音一落,賀知兵苦惱地皺起了眉頭,攤了下手,猶猶豫豫地說道。

“父皇那兒自由本王去分說,賀將軍盡管放心,如今戰事緊急,一切從權為要!”蕭如浩焦躁地打斷了賀知兵的話頭,一揮手中的寶劍,語氣堅決地說了一句。

這一聽蕭如浩將事情攬了過去,賀知兵心中暗喜,可臉上卻依舊是為難之色地苦笑著道:“也罷,既然殿下堅持,末將自當從命,來人,全軍集結,兵發雙林街!”

五城巡防司的官兵算不得精兵,不過總歸是軍隊,該有的軍隊氣勢還是不缺的,主將一下了令,一眾官兵執行起來倒也算得上麻利,飛快地整頓好了行軍隊形,一路高聲呐喊地跟隨在蕭如浩的身後,浩浩蕩蕩地向著雙林街趕了去……

雙林街“金錢幫”的總舵所在地,激戰依舊在持續著,“金龍幫”一方依仗著兵力上的優勢,輪番強攻“金錢幫”的大門,幾番殺進了大門之中,可惜都沒能站住腳,硬是被頂了回來,氣得指揮作戰的英萬挺直跳腳,眼瞅著又一波敢死隊潰敗了回來,英萬挺羞惱之下,顧不得齊王蕭如濤的嚴令,一擼袖子,準備親自操刀上陣了,可還沒等他出動,就聽遠處喊殺聲震天,緊接著一名哨探便急匆匆地跑來稟報道:“英大人,不好了,五城巡防司出兵了,正在向此處趕來!”

“什麽?”英萬挺一聽之下,登時便有些子慌了神,要知道此番行動之前,蕭無畏那頭可是拍著胸脯打了保票,說是絕對已經搞定了賀知兵,斷不會有五城巡防司衙門的幹預的,可如今“金錢幫”未滅,五城巡防司的兵馬便殺到了,這等意外之事立馬打亂了英萬挺所有的安排。

“撤,快撤!”英萬挺不清楚事情究竟是在哪出了岔子,可卻清楚己方絕對不能跟五城巡防司發生任何的衝突,這便恨恨地跺了下腳,高聲下達了撤退的命令,率領著“金龍幫”一眾人等匆匆離去。此際,鏖戰了近一個時辰的“金錢幫”死傷極為慘重,幾乎已到了崩潰的邊緣,若不是林祖彥調度得當的話,早就全軍盡墨了,饒是如此,全幫人馬已是折損過半,待得察覺外頭來犯之敵已退了去,自也不敢輕易追擊,全幫上下老老實實地全都龜縮在總舵內,竟無一人敢到大門口處察看個究竟。

蕭如浩心有牽掛,自是衝得飛快,也沒管五城巡訪司的官兵跟沒跟上,率領著手下的十數名親衛縱馬如飛地趕到了“金錢幫”的總舵前,一見到總舵門前那一地的狼藉,心立馬沉到了穀底,連滾鞍下馬都顧不上,從馬背上一躍而起,橫劍在胸,飛身便竄進了大門之中,方才一落地,入眼便見滿院子裏橫七豎八地躺滿了屍體,眼一黑,險險些就此一頭栽倒在地,驚得一眾隨後趕至的侍衛們忙不迭地擁上前去,伸手相扶之餘,七嘴八舌地嚷嚷了起來,一時間滿院子盡是驚呼之聲。

“殿下。”

“殿下,您沒事罷?”

“是殿下到了!”

……

聽到了響動的“金錢幫”一眾幸存者也都急急忙忙地從隱蔽處竄了出來,將蕭如浩團團圍在了中央。

“沒事,讓開!”蕭如浩強撐著推開了侍衛們的攙扶,環視了一下圍在周邊的眾人,見數名主要骨幹盡自人人帶傷,可都還活著,心中稍安之餘,一股子怨氣卻不由自主地湧上了心頭,恨恨地握緊了雙拳,一扭頭,怒目圓瞪地看著東城的方向,眼神中似有火在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