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有好處當然要拿
新民郊區的一個農莊。//這裏是張管帶的私產,臨時騰出來安置了陳家莊的一應人馬。
張管帶很有心,安排人購置了大量糧食和幹草送到農莊,知道陳家莊人來得匆忙,馬又比較多,估計沒有帶多少糧草。陳家莊的人安頓下來,準備等日俄戰爭結束後,再返回原來的地方重建莊子了。
張管帶匆匆跑過來拜見了一次陳老爺子,就連夜趕回新民城裏。
日本人在大石橋,很快就擊退俄國人,俄國人隻好退守遼陽了。
雖說新民位於遼河以西,貌似處於朝廷照會各國的交戰區之外,可誰知道殺紅了眼的日本人和俄國人會不會衝向近在咫尺的新民。尤其是現在,大量的遼陽百姓也都逃難到新民,全城治安趨緊,人心慌慌的樣子。張管帶的巡防營作為新民城的主要武力,自然壓力倍增,不好經常離開軍營。
農莊裏有吃有穿,陳安等人自然毫不擔憂。張景惠張幫辦倒是時不時溜出來,跑到莊子裏陪陳老爺子斟上一兩杯酒,順便看看陳家莊有什麽要幫忙。陳安倒是有想法,隻是陳老爺子心中叨念著打擾人家了,不肯讓陳安提出來。
其實也沒什麽,陳安隻是想去找找俄國人麻煩而已。張幫辦偶爾聽到了這個消息,若有所思地對陳安笑了笑。
吳子玉也要回前線了。
臨走前兩日,吳子玉意外地把陳安等人叫去,一口氣上了兩天戰術培訓課。在這個最短的速成班裏,吳子玉直截了當的講了一些武器的使用方法,地圖的繪製和使用,以及戰術進攻和防禦等。隻要自己想的起來的,吳子玉就一股腦地說給陳安、柳石、林玉山等人聽,絲毫不管對方是否記得住。
陳安等人知道吳子玉要離開了,這種接受新式正規軍的培訓是極為難得的,更是用心不已。一個拚命說得口幹舌燥,一個刻苦記得頭昏腦脹。
最後一天下午,吳子玉揉揉自己也發脹的腦袋,將自己的戰術課作了小結。
“就火力而言,大炮的威力是巨大的,且克製機槍,而機槍的威力則毀滅了陣型,壓製了步槍。但是沒有步槍的防守和進攻,大炮和機槍就會變成一堆廢鐵。隻是我們國力衰弱,大炮和機槍根本配備不起,彈藥耗錢太厲害了。”
“至於騎兵,你看日本人和俄國人的編製就可以發現,騎兵絕對不是陸軍的主力,它的作用是搜索以及擊敗對方後擴大戰果。用騎兵去衝擊用機槍大炮戰線是極其愚蠢的。隻要在戰線前方架上一些尖樁,帶刺的鐵絲網更好,騎兵就隻能成為機槍的靶子。當然,鐵絲這東西,我們是用不起的。”
末了,吳子玉說道,“用優勢的火力毀掉對方,應該是最好的戰術選擇,就像當年的元軍,遠遠吊著敵人搞騎射一樣。但是我們做不到,隻能依靠迂回近戰用人命拚掉對方了。當然,如果有辦法捅對方要害一刀,也是有機會改變戰場態勢的。遠戰看火力,近戰看人力。死傷三四個中國人,拚掉一個俄國人都是劃算的。我們其他東西都缺,就是不缺人,切記,慈不掌兵呀。”
陳安拍拍有點昏沉沉的腦袋,點了點頭。
想了想,吳子玉最後問,“陳少爺,你還有什麽要問嗎?”
陳安心思轉了下,“要不,你分析下這次日本人和俄國人的戰爭?”
吳子玉愣了一下,思索一番後,“我的分析很粗淺,不一定準確。日本人攻克金州又擊退得利寺援軍後,已經在遼東站穩了腳跟,而且圍住了旅順。大石橋之戰隻是日本人進攻兵鋒的火力搜索,遼陽肯定還要大打一場。”
“如果遼陽之戰,俄國人繼續輸掉的話,日本人就贏取了整個戰爭的戰略進攻主動權,與朝鮮方向進攻的日軍會師,就有機會擊敗俄國人。但是,俄國人是不可能這麽輕易認輸的,我估計至少要再打一兩個戰役,或者旅順被日本人攻下,俄國人才會承認戰敗。”
“如果俄國人贏得遼陽之戰的勝利,戰略進攻主動權就落在俄國人手上,很有可能南下重新收複大石橋,並與旅順俄軍南北夾擊日軍,徹底擊敗日本人。”
陳安詫異了,“沒想到,遼陽竟然成了關鍵了。”
吳子玉趕緊擺擺手,“我隻是說說而已,不一定符合現實的。”陳安笑了起來,沒有再提出其他問題了。
幾個人送吳子玉到了莊子外麵,陳安從虎子手上拿過一個小袋子,遞給吳子玉,“裏麵有些碎銀,帶著吧,可以當買路錢。”
吳子玉笑了起來,一手接過袋子,一手將陳安拉到僻靜處,輕輕說道,“陳少爺,人心叵測,不要禍從口出呀。”斟酌了一下,又說道,“我前兩日說得畢竟太籠統,要不這樣,你們安頓好了以後,派人到京城找我,我盡可能將當年受訓的教材整理一下帶給你。”
陳安抱拳行禮,輕輕地說道,“子玉大哥,謝了。”
沒有多說什麽,吳子玉回頭給大家都招呼一下,就拍馬而去。
過了幾天,比較悠閑的張幫辦突然請陳安到城裏酒樓吃飯。不知道景惠哥發那門神經的陳安,依約來到新民城裏最大的酒樓。
剛一進二樓的雅間,陳安笑嘻嘻地對張幫辦說,“景惠哥,要喝酒到莊子就成,跑到城裏來沒人陪呀
??”還沒說完,陳安馬上閉口不說了,雅間裏竟然還有其他兩個人。
張景惠笑了起來,連忙解釋,“我這不是介紹英雄豪傑給你認識嗎,這家是新民最好的,怎能去其他酒樓呢。”他倒也很注意,刻意疏忽了陳安口漏的莊子一詞。
陳安心中一動,馬上客氣地跟對方打起了招呼。
“陳安君。”為首的一人客氣地寒暄道,語氣有點怪怪的。但是顯然對陳安的身份背景很清楚,甚至是可能知道陳家莊被毀了,才特地過來聯絡陳安的。
日本人?!陳安很快反應過來,愕然地看著張景惠。
張景惠趕緊介紹,“這位是日本滿洲軍參謀部的栗原安秀中尉,旁邊是他的隨從,專門負責聯絡我們這些反抗沙俄暴政的有誌之士。”
陳安頓時覺得很荒唐,前麵是吳子玉奉命幫助日軍搜集情報,現在又是張景惠幫日本人拉皮條,俄國人肯定是壞的,日本人一定是好的嗎?林先生給兒子取名玉山,就是要林玉山不要忘了旅順口的白玉山,那裏可是埋葬著成千上萬當年被日本人屠殺的旅順百姓屍骨,其中之一就是林玉山的娘親呀。
不動聲色地和日本打著哈哈,陳安很快聽明白了栗原安秀中尉的來意。
日本人在到處拚命收買“馬賊”,希望他們能襲擊俄國人的後勤線,盡可能減輕前線日軍的壓力。
打俄國人我喜歡,但是沒有好處給你們當炮灰,才是腦袋被門夾了。陳安在你來我往的敬酒中,不著調地將這個意思表露了出去。
栗原安秀中尉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操起十分熟稔的中國話竟然和陳安進行討價還價起來。
陳安先是呆了一下,馬上就興趣盎然地開始了討價還價。
一番計較後,雙方總算達成了協議。栗原安秀中尉用手抹去額頭上有些嚇出來的汗水,“陳安君,我接觸了很多好漢,其他人都是要黃金銀兩的,當然要步槍和子彈的更多,可像你這麽要一門大炮和一挺機槍的,確實是第一次碰到。”馬賊要大炮,是有點嚇著他了。
張景惠傻呆呆地看著兩人的交易過程,半響才說,“陳少爺,你要大炮和機槍幹什麽?拿來打新民城?你要來新民,老大又哪敢堵你門呀?”
陳安頓時哭笑不得,趕緊解釋,“我放莊子裏練練防防賊不可以麽?我要當馬賊劫糧道,不需要那東西。”
張幫辦無語,你根本就是官匪一家了,有哪個馬賊敢衝進你的莊子?
一頓酒席就此散了。
日本人動作很快。次日下午,張景惠就自己帶人將兩車軍火送到了莊子裏。陳安不要錢了,全部折算成了軍火。
陳安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景惠哥,張大哥手上的那些破槍都淘汰了沒有?”
張景惠不在意,隨口回答,“剛換了,那些破的都撤掉了。”馬上,他反應過來,笑罵道,“好你個陳安,掏我話呢。”
陳安嘿嘿地笑了幾聲,兩人心照不宣地閉口不言了。
張大哥也投向日本人了嗎?以前可是站在俄國人這邊的。說明張管帶也對俄國人不看好呀,雖然俄國人勢大,但是牆倒眾人推,陳安暗自想著。
日本人送來一門笨重的75毫米大炮、一挺使用8毫米子彈的哈奇開斯機槍,十支6.5毫米使用圓頭彈的金鉤步槍。為了驅動這些見錢眼開的馬賊,截斷俄軍的後勤補給線,日本人是下了大本錢的,尤其是前線數量都不足的情況下,還肯送出列裝的大炮。
拿了好處,總得幹點什麽,否則很不好意思的,陳安開始琢磨著到什麽地方客串幾次馬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