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階州軍演
兩位臨時教官的專業素質讓北字營的士官生們欽佩不已,但大家不知道的是,北字營的訓練強度和瘋狂火力更讓臨時教官震撼良久。
得益於陳安的高薪餉和統一後勤製度,北字營完全沒有北洋新軍之中那種普遍的上下克扣現象。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在習慣性的傾瀉火力之後,沒有那個部隊能夠攜帶打滿一場戰役的所有彈藥,自然將所有後勤獨立出來歸屬林月兒的財務司負責。
夥食充足,被服足夠,餉銀十足,完全超過同檔次的北洋新軍標準。再加上陳安他們有些亂來但卻是非常有效的高強度訓練,北字營的官兵個個都是彪悍無比,體魄甚至超過兵源地多是北方的北洋新軍。
更讓孫嶽和劉鬱芬無語的是,陳安決定的訓練強度指標均是新軍營製餉章上的規定。
原本是北洋新軍的章程,但是實際上執行都被打了折扣,誰也沒有料到竟然在遙遠的甘肅,有一支舊式軍隊卻完全執行了其中的標準。
巡防營隻是舊時綠營改編的臨時過渡產品,北洋六鎮等才是真正地新軍。按道理,巡防營穿的仍是號衣,戴的仍是鬥笠,用的也多是刀槍箭矛,少量漢陽造。但是北字營則是完完整整的北洋新軍裝備,深藍色軍服配短簷帽,不僅配齊李氏步槍,而且每哨都有重機槍。
每日至少消耗十發子彈的規定,更是讓兩人大驚失色,更是無比羨慕,竟然還有這種荒唐的規定?難道子彈不要錢嗎。甚至滿地的彈殼,北字營都是寧可花錢雇傭當地百姓收集回收,也不準自家部隊搜索戰場時浪費人力時間處置。
最後一周的時候,陳安決定組織一次大規模的操演。麵對上萬兩的操演預算,以及不計入預算的子彈和炮彈費用,孫嶽和劉鬱芬隻能咂舌不已。
兩位臨時教官不僅是整個操演計劃的策劃者,同時也擔任了裁判官。
整個操演隻有簡單的過程計劃,還有漫長的時間安排,卻沒有任何詳細的明確規定,一切都要靠各營管帶自行組織和判斷。
陳安坐鎮陳家莊指揮,趙四和虎子的兩個營先是在北寨大營搞了一次實彈進攻訓練,大炮轟然炸了許久,然後是步軍的倒三角形梯次進攻,並且隨時可以呼叫大炮支援,簡直就是將彈藥不當錢的輪番火力覆蓋。
實彈進攻訓練結束後,左營在前,右營在後,全副武裝,滿載彈藥,甚至各有一門日式三八年75毫米野炮和六門7.62毫米馬克沁重機槍,快速地向階州搜索前進。
呼叫大炮支援,完全是一個全新的創舉。
突然見到這種不在操演預案中的新式戰術,兩位裁判官直看得目瞪口呆,愕然而立,連呼不可思議。
陳安心疼手下精銳官兵的傷亡,竟然想出了利用電話線路,通過組建電話小組隨進攻部隊前出的辦法,就近觀察炮火摧毀情況和指導後續的精確炮火打擊。
至於電話信號衰竭的問題,陳安求教於徐總辦,結果拿到一個最簡單卻又非常實用的辦法,多個電話小組輪流往後傳話就是了。
到了階州營地,操演還沒有結束,左營繼續北上接管了前營防務,而右營則擺開兵力,接管了後營防務。前後營則相伴而下,采取突擊行進方式一直南下,在陳家莊補充了軍械彈藥之後,西進衝到北寨大營。接著是前後營和大編製的中營訓練營混編,馬上又是一次實彈防禦訓練。
看著北字營的實彈射擊和遠距離操演,兩位北洋新軍精英再也坐不住了,眼中留出了無比希冀的眼神。但是無論陳安如何挑起話頭,兩人始終避重就輕,沒有明確答應留在北字營的要求。
操演結束後,各營將重新返回原來駐地。這次隻是臨時動員操演,還沒到一年時限,沒必要進行輪換駐防。新兵訓練也才四個多月,需要進一步操練以後,才能補充進各營。
在整個操演沒有結束的時候,三個月的借調已經到了。
孫嶽和劉鬱芬最終還是回北洋新軍報到了,但是兩人卻都接受了陳安饋贈的儀程,顯然是對北字營頗為心動,但是卻並不看好他的發展,所以才未能留下來。
陳安毫無辦法,隻能這樣了,再用其他手段就過了,畢竟北洋六鎮是響當當的軍隊,無論名氣還是實力,現在都遠勝北字營呀。
臨走的時候,孫嶽將一疊文稿鄭重遞給陳安,“陳大人,這是我和鬱芬兄弟這幾日苦思冥想寫出的一點東西,主要是對北字營今後的戰術選擇和發展提供了一些建議,以此向陳大人及北字營這段時間的款待表示感謝。我們也在北字營中,學到了很多東西。”
劉鬱芬補充說,“恕我們直言,以營級單位的進攻防禦戰力來衡量,國內已經沒有其他軍隊可以和北字營抗衡了。北洋六鎮可能戰術比你們更優秀,但是火力卻遠遠不如,尤其是你們所謂的炮火支援戰術。但是從鎮一級戰略角度來講,規模偏小不說,缺乏高級軍事指揮人才是北字營致命的缺點。”
陳安仔細聽著,自然致謝不敏。
送走了兩位保定精英,陳安拿起文稿,慢慢地閱讀起來。
忽然之間,陳安眼皮一跳,這文稿不簡單呀。
文稿中有一段話,寫出來了,但是他們卻沒有說出來。
“從軍隊掌控上來說,北字營的保衛家園宗旨,遠比北洋新軍的升官發財宗旨更有內涵,更具有強大的凝聚力和發展前景。”
“不僅如此,同樣是階層分明的兩支軍隊,北字營更透明,更有吸引力,而且不會出現上下欺瞞克扣的現象。這在北洋新軍中,是無法做到的。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北字營中嚴謹的升遷、森嚴的軍紀、不克扣的餉銀、以服從為核心的職業軍人教育,以及嚴禁任何其他思想傳播的控製。”
孫嶽兩人雖然沒有說什麽,很多意思卻都在文稿中表露出來。
想了一下以後,陳安將文稿中的內容,全部加入自己的講授曾國藩治軍思想研討當中,就當自己剽竊一下吧。反正是付了儀程的,陳安自欺欺人地解釋給自己聽。
冬寒開始侵人的時候,總督衙門發了一封緊急邸報,要求各級官府和駐軍要全麵戒備和抓緊搜捕可疑跡象分子。
陳安看完邸報亦是大歎一聲,“內地也開始混亂了。”
光緒三十二年冬,也就是西洋曆法一九零六年十二月初,湖南、江西交界的瀏陽、醴陵、萍鄉等地,因為水災荒年災民人心浮動,頓時爆發了號稱“革命軍”的大規模會黨暴動,十天之內就發展到貧苦礦工和農民,甚至是衣食無著的巡防營士兵等,共計三萬多人參與。
朝廷急調兩湖、兩江各省五萬多軍隊四麵圍剿,費糜餉銀軍火無數,總算將僅有二三千支破槍的革命軍鎮壓下去。
陝甘總督自然是十分擔心屬下的巡防營,也會出現類似事情,急忙發出邸報提醒大家注意,尤其是要防範革命黨人的四處宣講和串聯。
陳安斟酌良久後,決定將已經完成基本訓練的第二批士兵,提前一個月分配補充各營,以備萬一發生事端有足夠的兵力進行鎮壓。
一千五百多人的正規兵力,加上陳家莊和公司的護衛隊伍,接近二千人的實力,即使馬家的鎮南軍全軍來犯,也是不為懼了。
在滿編的情況下,一個巡防營的官兵合計三百多人,因為取消了長夫,全部編列正兵,下轄三哨,每哨各轄十棚兵力,又采購了大量馬匹和車輛運載輜重和重武器,確保每營都有一門75毫米野炮和六門重機槍。真正可用於第一線的戰兵明顯少於正常水平,火力卻是翻倍增強。
但是這也帶來另外一個大的問題,如果不建立更加強大的後勤保障隊伍,北字營的持續戰鬥力是非常低劣的。
其實附屬的還有機動性的問題,如果不是幸好隴南是傳統養馬區,還真找不到大量的馬匹和車輛,重武器和輜重根本不能實現前送。
陳安原本從遼東帶來大批蒙古馬。實際上甘肅本地就有優良馬種,即南番馬,原產黃河上遊水草豐美的河曲地帶。
民間也經常叫河曲馬,是中國一個古老而優良地方馬種,曆史上常用它作貢禮。
南番馬體格稍大,性情溫順,毛色以黑青為主,尤其對高寒多變的氣候環境有強的適應能力,對一般疾病抵抗力強。持久耐勞,速力中等,具有絕對的挽用馬優勢,馱運三百斤重物仍可日行百裏,單馬套車緩行可拉千斤重物。
每年南番馬可以采購到百來匹左右,加上陳安要求莊子養馬好手進行集中飼養,還鼓勵自家佃農大量養殖繁育,也能提供五六十匹成年壯馬,暫時是足夠北字營和公司使用了。雖然山林被限製開墾,不能進行大規模開荒,但是卻是更適宜養馬了不是。
但是所有這一切仍不能讓陳安滿意。
遼東俄國人的火車,一個小時就能走五六十裏,而且隻要有鐵路有機車有煤炭,直接跑上一整天完全不是問題,晝夜運輸量十分巨大,遠勝馬力。這也是陳安急迫想在階州修建鐵路的原因,可以一天之內從陳家莊出發增援八百裏外的鹽關,純粹是軍事用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