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年夜飯

過了一天,陳安來到恢複試車的鋼廠,把一旁指導的徐總辦叫到了科瓦爾的辦公室。//

“徐總辦,您看一下這步槍,非常不錯的。”陳安遞了一把李氏步槍給他。

見到新式槍械,徐總辦果然精神煥發,飛快地拿起槍來稀裏嘩啦的一陣摸索,僅僅過了一刻鍾不到,不知道從哪裏摸出幾個小工具,赫然把李氏步槍拆成了一堆零件,隻把旁邊看熱鬧的陳安和科瓦爾嚇傻了。

妖孽呀,陳安倒吸一口冷氣。

拆下來簡單,裝回去就沒這麽容易了。足足用了兩刻鍾,徐總辦才站起來抹去頭上的額頭,總算把這種新槍裝回去了。

陳安搖搖頭,他拿到手上這麽長時間,自問是拆不了的,更是裝不回去的。

“這槍真不錯,和毛瑟步槍完全是兩個體係。”徐總辦嘖嘖稱讚。

“就是,尤其是十發裝彈,上膛又快,用起來實在太爽了。隻是,這個彈匣隔斷器實在是累贅,請徐先生想寫辦法把它去除掉。”陳安亦是非常讚同,趁機提出了真正的目的。

徐總辦不以為然,“為什麽去掉?很實用呀,可以節約寶貴的子彈。比如訓練的時候,警戒的時候,還是非常需要這東西的,省得官兵緊張起來,一下子打光了子彈。”

陳安頓時哭笑不得,多的就是子彈,少的卻是人手呀。既然走的是火力製勝的道路,兵力又有限製,當然是多打槍炮少受損傷了,練出來的才是精兵呀。

“徐總辦,那個,我們北字營不缺子彈,還是幫我們改改吧。”陳安解釋說。

徐總辦詫異地看了一眼陳安,他當年在槍炮廠裏都不敢說不缺子彈,陳安竟然毫不猶豫地說這種大話。

仔細想了想,子彈多少又不關他的事,老板交給的事情完成就是了,徐總辦很幹脆的回答,“那我研究研究,但是至少需要個把月時間。拆卸槍械零件,涉及重心、結構、強度、射程甚至精準等各個方麵,需要耐心試驗的。一把槍不夠,至少需要十把以上。”

陳安趕緊說道,“這個沒問題,這種新槍我準備了三十支。但是因為安全問題,還請徐總辦移步,回到陳家莊研究好了。”

徐總辦點了點頭,馬上又說道,“還需要上次我請你到漢陽找過的那幾個老匠師來幫忙,我可打不出來完全契合的精巧零部件。”

“沒問題。要不這樣,我就說是你的邀請,想辦法讓那些老師傅舉家搬遷到這裏好了?”陳安馬上就想出了後續的事情。

徐總辦微笑地看了看陳安,沒有吭聲,算是默認了。這年頭,漢陽也不見得平靜,還不如階州這裏,老板掌控嚴實反而更安全。

陳安又嘻嘻哈哈的說,“這麽長時間,估計有心人也忽視了,我已經派林玉山秘密將你的家人轉移了,估計年前就會到陳家莊了。”

徐總辦眼睛一亮,有些激動,有些遲疑,開口說了一句,“謝謝。”

緊趕慢趕的,趙四終於在年前順利的回到了陳家莊。給總督衙門和蘭州武備學堂的銀兩,早已讓林玉山提前運過去了,畢竟人家需要年前發出來,讓大家過個高興年不是。至於資金當然是首先挪用其他資金,然後用趙四押回來的巨額銀兩抵了回去。

這回是林月兒提出要給大家發點年終紅包。

陳安想反正還有數萬兩的虧空,年前是絕對補不了了,幹脆一口氣印製了大筆可兌換五兩規銀的新版北方銀行卷,當做紅包稀裏嘩啦地發放下去。

頓時集團上下歡聲雷動,對陳安感恩涕零。

至於陳安擔憂的會大量兌換銀兩的問題,則根本沒有發生。因為生活水準已經提高很多,不少得到五兩卷的家庭,直接當成了傳家寶,供奉在家裏準備留給後代。更多的人是直接將五兩卷當成了銀票在市麵上流通使用。

當然,銀票兌換成現銀,還是需要一定手續費的,而北方銀行卷則不需要匯兌成本,這是受到市麵歡迎的一個主要因素。

悄然之間,白水江上下,甚至階州很多地方,都將北方銀行卷當做了保值銀票使用。這讓實際上是為了發紅包,又不願意打白條,幹脆增發銀行卷的陳安始終沒有想到的。

剛回到公司,已經略通中國話的克勞澤,倒是對陳安印製五兩卷的舉動讚歎不已,大拍了一通老板事實上掌控了階州金融的馬屁。陳安聽了更是飄乎乎不知所以,直到臉都有點聽紅了,才趕緊叫克勞澤停下。

這讓林月兒很是笑話了一陣,陳安始終沒有聽懂克勞澤的理論,他真的隻是發幾個紅包而已,當然數字有些大了。

新的一次財務會議召開了。陳安首先在會上給集團高層每人發了一個大紅包,裏麵是十張五十兩卷。克勞澤告訴陳安,隻要銀行卷發行總量不超過三十萬兩,就完全沒有問題,而且如果資本金再增加,還可以繼續增發。

既然如此,陳安就大手大腳的給所有高層都發了五百兩的銀行卷紅包,那些洋人技師、漢人技師、預備軍官們通通一百兩的銀行卷紅包。反正又不用現銀,看著大家喜笑顏開,陳安也高興呀。

甚至縣裏的知縣衙門,其他幾個分駐各地的管帶、哨官之類,通通發了一筆紅包,讓第一次收到上官紅包的眾人目瞪口呆。

知縣最識趣了,竟然買了幾尾好魚,派人送來當回禮。

至於那些管帶、哨官則是都是一封信過來一通馬屁而已。真是沒文化的武夫呀,陳安鄙視不已,也不想他自己就是這群武夫的頭頭。

會議上,剛和妻兒團聚的徐總辦,紅光滿麵地說,“陳大人,這個銀行卷非常好用,隻是五兩卷還是大了一點,我出去買點東西往往隻是幾十文甚至幾百文就足夠了,除非是商鋪之間使用,否則光是找零錢就很麻煩的。”

克勞澤接茬,“老板,再印製一些一兩卷就是了。”

陳安不是傻子,馬上反應過來,“那不就成了美元、盧布那樣的貨幣了?不行,朝廷會砍了我的腦袋的,這事不能幹。”

這個議題就過了。

難得發言的陳老爺子開口了,“我問了一下月兒,據說莊子裏的,公司的,加上北字營的,跟著我們吃飯的都有上萬人了。趙四兼管的漢中和重慶辦事處,其他事情也不用幹,整天就是收購糧食、衣服和菜肉,明年是不是控製一下人口流入。”

山頭田少,全縣隻有二十多萬畝耕地,水田連十分之一都不到,估計年產糧食不過二十二萬石,連同雜糧亦不過三十萬石左右,僅能滿足三萬人口的一年所需。如今全縣的六七萬人口,多是饑餐半飽者多,這還是很多人都是靠河吃飯的情況下。

北方工業公司的崛起,不僅消化吸收本地四五千人,更是從漢中和四川招收了六七千拖家帶口的流民,後勤壓力非常大。

陳老爺子出麵購買了將近兩萬多畝耕地,水田很少,僅能滿足來年三四千人的糧食需求,本地耕地已經不能再行購買了,否則就要和本來就是饑寒交迫的農民搶飯吃了。至於蘭州的農莊,明年能夠買到多少耕地還是未知數。

山地倒是買了很多,但是陳安下令除了植樹造林,不準墾荒用作耕地,這就斷了增加耕地的辦法。這其實也不是陳安的主意,是當初那個青陽子的說法,據說如果不滿栽樹木,就難以遮掩龍氣外泄。陳安不敢怠慢,很幹脆的命令保護植被,禁止亂砍亂伐了。

“這樣吧,漢中地多,蘭州人稀,明年爭取在這兩個地方各置辦二三萬畝耕地,加上現在的二萬多畝耕地,爭取可以滿足一萬四五千人糧食需求。明年我們公司招收員工連同家屬不超過五千人,就不會出現人多糧少的問題了。”討論了一番後,陳安終於定了來年的目標,整個集團擴張速度放緩了。

陳安估計,明年再招收一個營的巡防營官兵三百多號人,北字營靠他吃飯的就有九百多人,加上陳家莊的六七百人,以及佃農和公司雇工兩千人不到,明年靠集團養活的拖家帶口人手也就一萬五六千,是可以完全滿足的。

老謀深算的柳管家補充道,“是不是搞個糧食庫存備用,萬一碰到災荒之年也可以抵擋一二。”

有道理,陳安馬上讚同了這個觀點,“幹脆,就定個儲備基數,按現有人口一年的糧食用量儲備稻穀吧,明年就定一萬五千人的量。”

“這個是需要的,糧倉和軍火庫一樣是重中之重,全部放在陳家莊周圍吧。”陳老爺子自然是幫老夥計說話了。

很快就定下計策,明年從各地繼續收購糧食,至少準備十五萬石稻穀儲備以防萬一。

其他的就是年夜飯的安排了。

當然為了寬慰孤單的科瓦爾等人,陳安答應從明年起,陸續引進更多的洋人技師,而且盡可能將全家人都安置到階州,積極建設一個洋人小區。陳安甚至承諾,他們如果願意,可以寫信到國外,將家眷都帶到公司居住,公司將負責全部遷移費用。

年三十到了,所有員工統一參加了公司組織的年夜飯,陳家莊亦是如此。北字營的官兵,則按照分三批放假的要求,有家的回家,沒家的在軍營,在陳安的親自參與下,紅紅火火地渡過了第一個年夜飯。

這一年,是光緒三十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