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緊急補給

回首最後望了一眼已成廢墟的田莊台方向,黃煒和張老大的人手綴著遼南義勇軍西撤的痕跡追蹤而去。

蓋老大他們已經為國殉難,騰出手來的日本軍肯定會調集部隊,對周圍失散的義勇軍殘部進行追殲,尤其是當他們發現田莊台中陣亡的胡子不過上百人的時候。

幾天之後,錦州和熱河交界一處無名山區裏,張老大等人總算是找到了遼南義勇軍的主力部隊。隻是現場的慘境實在太令人失望了,三千人的部隊,在熱河依然收攏起來的不足一千人。

除了當初張老大趕回盤山組織自己莊子撤退,沒有參加突圍之戰外,起事的數名胡子首腦中蓋老大和蔡老大失陷在了田莊台,沙嶺項老大在突圍途中被一支日本部隊咬上不知所終。

遼南義勇軍士氣低落,不僅主要頭腦戰死了,最能戰的精銳人手也是基本消耗殆盡了,馬上就分裂成大大小小無數的團隊,失去了再戰的能力。

何去何從在遼南義勇軍中引起了激烈爭論。

幾十名大小頭目或站或坐,神情沮喪地圍在一起,商議今後的方向。本來就是由無數胡子組成的遼南義勇軍,顯然被大敗仗打回了原形。

“張老大,不是我們不相信你,隻是弟兄們人困馬乏,如何還能繼續打下去呀?”一名胡子頭目不客氣地拒絕了張老大的遊說。

“是啊,日本人有飛機大炮,還有該死的偽軍,我們根本擋不住呀,不能再白白送死了。”其他胡子頭目忙不迭的應和著,都被日本人強大的火力給打沒了信心。

張老大隻好苦笑了,他費盡了心思,說幹了口沫,也隻是說服了百餘人加入他的部隊,準備繼續前往遼南抗戰。

遼南義勇軍擴大的時候,黃煒並不在其中,認識的人手卻多陷沒在了幾次大的戰鬥之中,陪著張老大費了很多口舌的黃煒,無奈地放棄了最後的努力。絕大部分義勇軍,決定留在熱河,如果熱河也遭到攻擊,則繼續撤往關內。

東三省大勢已去,撤往關內,來日再打回來,這是為了配合東北軍守衛錦州,在盤海營三地打了幾個月苦戰,付出了重大傷亡遼南義勇軍大部分人的想法。

黃煒沒有苛責,隻有深深的敬意。

這批以胡子為主力、連步槍都不足的雜牌軍,所作所為已經非常優秀了,他們為了白山黑水奉獻了自己的鮮血和頭顱。

而真正享受著軍餉的東北軍,除了不戰而逃之外名揚世界之外,隻有極少數幾支部隊站了出來勇敢地抗擊過日寇。甚至在錦州的東北軍駐軍,幹脆就是把遼南義勇軍當成了炮灰使用,毫無廉恥地將這支部隊拋棄在了敵人的包圍圈中。

撤退下來的遼南義勇軍,還帶著一封蓋老大請人寫的通電,隻是蓋老大已經沒有機會親自將其發出了。

黃煒拿走了這封匆匆草就的通電,讓王河山用小分隊的電台將其一字一句地發出去。遼南義勇軍的血戰田莊台是一次偉大的壯舉,應該讓全國人民都記住遼南有這麽一批有血性的胡子,甚至絕大多數人都沒有留下他們的名字。

“……東北者,全國人民之東北,非僅東北三千萬民眾之東北也……我三千萬民眾,決以此滿腔熱血,濺於白山黑水之間,以灌溉中華民族自由之花,敵氛末靖,誓不生存。嗚呼,敵人之炮發矣,殺敵之聲起矣,謹先同胞,殺敵赴難,臨電迫切,無淚可揮矣。東北民眾自衛義勇軍叩世……”

長長的通電,激憤不已的王河山忽然將其大聲讀了出來,很多人都在現場,聽著聽著不少人就潸然淚下。

“無淚可揮矣,”聞者不禁涕淚。

這是九一八事變以後全國最早的義勇軍抗日通電,也是極其悲壯的戰鬥號角。

一石激起千層浪,遼南義勇軍的通電震驚了全國,也正式因為通電,自詡為中央政府的南京政權才知道錦州已經被東北軍秘密放棄。

這回不僅是國人怒斥東北軍不戰而退了,就連東北軍少帥的拜把子大哥蔣光頭都深表不滿,宣稱自己是國父門徒的汪精衛更是大放厥詞全麵攻擊東北軍的怯懦。北方軍、救世軍、和南京政府難得齊心反對同一件事情。

在巨大的壓力下,少帥張學良宣布辭職下野。

但是心有不甘的張學良,指示親信手下榮臻向外界抱怨,“中央不撥一分糧餉,不發一槍一彈,隻在發命抗敵,顯然有意徒令東北軍犧牲,故置東北軍於死地。”

此言一出,更是激起國民的憤慨,難道東北軍反而撤退有理了。

後來又被曝出九一八當夜的不抵抗命令,就是時任東北軍參謀長的榮臻下達的,榮臻頓時成了國民筆伐口誅的對象,飽受各方詬病不已。惶惶不可終日的榮臻,抵不住龐大的壓力,再加上後來東北軍分崩離析,幾年之後居然選擇參加了汪偽政權,成為了可恥的漢奸。

顯然是王河山宣讀通電的神來之筆,取得了難以置信的效果,等到義勇軍正式分裂成兩部分的時候,張老大這邊準備重新回到遼南打遊擊的人手居然有三百多人,比最初答應留下來的多了近兩倍。

這些留下來的好漢,都是準備置之生死與腦後了,就如同在田莊台粉身碎骨的那一百二十壯士一般,沒有遺言沒有豪語,隻為了一個目的,打擊日本鬼子。

看著往南撤的山路盡頭,無論留下來的兄弟,還是離開的兄弟都有些哽咽,不少人揮揮手,“狗蛋,王二,一路小心”等等話語不停地在雙方之間傳遞著。

當天夜裏,留下來的三百多弟兄士氣低落得無比複加,連夜居然又跑了三十幾個胡子,大概是夜裏哭傷心了,幹脆還是一走了之吧。

次日清晨,黃煒成為了這支留下來的不足三百人的雜牌軍的教官,指揮官是張老大張海天,王河山等北方軍士兵都成了教員。打小日本,並不是靠著勇氣就可以的。

磕磕碰碰地總算知道了左右列隊的規矩,垂頭喪氣的遼南義勇軍部隊在經過半天的集訓後,已經疲憊不堪了。

黃煒拿出望遠鏡死盯著西邊的天空。

帶頭參加了集訓才勉強壓服眾人不滿的張老大,疲憊地走到黃煒的身邊,“黃老大,吃了這一頓,下一頓就沒有了,是不是停止訓練,去周邊撈一些吃的東西?”黃煒說很快就要支援,張老大當時信了,但是半天過去了一點響動都沒有。

看了看懷表,黃煒轉過頭來對張老大說,“快了,就要來了。”

才說完,遠處的天空中出現了幾個小黑點。在所有遼南義勇軍目瞪口呆的表情之中,轟然而過的運輸機,將捆紮的方方正正的大箱子係著傘花,一個一個扔到了義勇軍所在的山溝裏。

以為是日本飛機轟炸的義勇軍差點就炸營了,幸好被黃煒和王河山給強行壓製了下來,接著就是漫山遍野的找箱子遊戲了。

扔掉機艙中攜帶的補給,北方軍漠南飛行聯隊的轟炸機趕緊就往回轉,再囉嗦一下就快沒有汽油返程了,這裏的距離已經足夠遙遠了。何況雖然熱河一時沒有受到日軍入侵,卻難保日本人的飛機不竄過來幹掉幾架飛得夠慢的運輸機。

找來幾根木棍,撬開了封得嚴嚴實實的箱子,用油布紙包著的子彈包,麻袋裝的罐頭,以及碼得整齊的槍支就這麽滾了出來,眾人頓時大聲歡呼,士氣大漲,終於覺得留下來並不是一個錯誤選擇了。

張老大有點手抖地拿起一把早已羨慕不已的衝鋒槍,不可思議地說道,“教官,這就是你說的支援?天上來的?”這回終於真心誠意地主動稱呼黃煒教官職務了。

自從看到王河山的隊員拿出一台笨重的電台,張老大就知道黃煒等人根本不是所謂的和北方軍有聯係,怕是直接就是北方軍小分隊了。如今能夠得到遠方的漠南飛機支援,更是徹底明晰了黃煒等人的身份。

得到了支援的遼南義勇軍,足夠小日本頭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