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捅**了簍子

攤子也撤了,人也抓走了,團團圍住的場麵很快開始消散開了。隻是很多難民就那麽坐在了現場,不少人輕聲哭泣起來。

林玉山心中一動,順手走進鄰近的一間糧鋪,看了幾眼不禁皺了皺眉,這裏的糧價不是一般的貴。林玉山不動聲色地扯了幾句,隨口問看店的夥計,“剛才那個張老板,犯了什麽事情呀?”

“狗屁事情,不就是施了幾個饃饃給這些難民們。”瘦小的店夥計顯然還沒有從氣憤中回過神來。

哦了一聲,林玉山聳聳肩就沒有再問了。

出了店鋪,往客棧走的路上,大概是消息已經傳出來的緣故,很多角落都有成群結對的難民在議論,甚至在酒肆裏也有本地人在忿忿不平。

幾聲怒吼之後,十幾名難民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雲集起來準備到官府討個說法了。隻是非常詫異的,眼尖的林玉山看到在難民中挑頭的一位中年人卻悄然退出了隊伍。

他奶奶的,真的有陰謀呀,看多了陰謀詭計的林玉山立馬反應過來。

想了想,林玉山馬上折回去,隨便攔下幾名路過的難民,“老兄,是哪裏人呀?”難民的口音很雜,祖籍遼東的林玉山並不能準確分辯出來。

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卷氣的林玉山,一名中年人回答,“川北人。”

四川沒招災呀?林玉山眨了眨眼,一下子愣住了,遲疑地又問了一句,“你們那裏也大旱了嗎?”

“就是沒招災,也快死了。我們那裏無時無刻不打仗,也沒法種田,老百姓不是被子彈打死,就是被缺糧餓死。”中年人非常難過。

還沒待林玉山接茬,他又輕聲哭泣起來,“這下張大善人被抓住了,我們又要能吃一點是一點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活過今年。”說完,拉著瘦小的女兒蹣跚離去。

林玉山懵了半響,總覺得這事情沒有這麽簡單。

布政司不是說有足夠的經費解決難民問題嗎?現在已經停止移民了,除了阿拉木圖還有大批白皮膚藍眼睛的俄羅斯難民,國內的難民應該數量不多的。雖然現在,布政司的精力幾乎全用到賑災上麵,但不至於這不過上千難民的救濟都忘了吧。

回到客棧,林玉山想了一想,還是寫了一封信給情報署總部,建議他們派員來查一查這起有些蹊蹺的案件。現在已經不是林玉山擔任總監了,還是需要走一下正式程序,省得別人口舌。

雖然林玉山不用怕任何人,但是萬一出了簍子,捅到大管家那裏,柳石出麵罵他一頓簡直就是沒商量的,還是不要惹為妙。

逛了一圈後,回到階州大本營陳家莊休養的林玉山,跑到陳安那裏去報個到,結果就在陳安的辦公桌上看到了所謂張鼎國案件的特大消息。這個消息並不是情報署搞出來的,而是林玉山的老婆收到一疊神秘資料後,直接利用其大記者的身份在北方日報上捅出來的。

北方日報居然罕見地用頭版頭條刊登了記者暗訪的情況,認為這個被官府迅速定位謀逆分子的案件存在諸多疑點,希望官府能夠慎重處置。雖然隻是北方日報記者的希冀之言,但是直接擺在了頭版頭條就是表達鮮明的不滿之意了。

陳安顯然也看到了這份報紙,臉色不是很好看。

“如果真的有謀逆的情形,本來就必須嚴懲,哪怕是有想法都要處理。你看看你老婆幹的事情,難道還要鼓勵造反有理嗎?”陳安順手將報紙扔給自己的小舅子。

無論是哪個執政者,對於謀逆分子從來都是絕不手軟的。隻要確實有謀逆之心,就可緊急處置、從嚴處置,至於案子有什麽程序不對又有什麽關係。

林玉山接住報紙,飛快掃了幾眼,隻好苦笑地說,“姐夫,這個案子估計確實有隱情,那個張鼎國被抓的時候,我恰好在現場。已經寫信向情報署建議派員徹查了,估計沒有這麽快結果的。這個報紙又不需要證據確鑿,即使說錯了,到時候道歉就了事,自然比情報署的渠道快多了。”

陳安咪了一口清茶,有些不好意思了,哼哼了幾聲,“連你自己老婆都搞不定,幸好不用繼續當情報總監了。”

林玉山頓時翻臉了,“有本事,你先去把我姐姐搞定再說。”

切,兩人對著對方就是一陣鄙視的比劃。

“對了,玉山,你現在剛好沒事情,帶一個代表團去趟德國。普勒斯喬先生發來信函,代表那個什麽社工黨,邀請我們派出大員秘密訪德,也算是報答我們每年都在提高的讚助款項了。你去看看,有什麽東西可以雙方合作的。”陳安忽然想起一事,趕緊對林玉山說道。

林玉山有些稀奇了,“他們是列強之一,我們有什麽東西可以合作的,隻不過應付下我們這麽多年的讚助罷了。”

陳安轉身從後麵的櫃子裏,拿出一個大的文件盒,摸出幾張紙來,“誰說的,他們需要很多原材料,比如大豆、鎢礦、錳礦等都有非常大的需求量,而且我們還有這些東西。”

“什麽東西?”林玉山起身接過那些紙張,才掃了一眼就知道是什麽了,當年他就看過那些文件了。

不過是十年前的德意誌帝國的潛艇技術資料目錄罷了,這是當年作為北方軍參加歐戰的三大所得之一,還是在陳安強烈要求之下,法美兩國又不反對,英國才迫不得已同意的。至於西方列強承認中俄兩國的邊界以1840年為界,以及視同北方軍政府為一個獨立性較強的友邦政權,就是用數千北方軍官兵的鮮血換來的其他兩個成果。

隻是這些資料搞來以後,陳安才知道蘭州機器局根本沒有實力吃下去不說,就是軍政府轄區也沒有這個地點建設一個合格的造船廠去研究揣摩這些技術。後來即使拿下了廟街和海參崴,依然不足以啟動這些項目。海參崴是一個國際港不說,廟街亦是每年冰凍期過長無法使用。

曾經設想過一個非常理想的地點葫蘆港,隻是沒有好的借口占住這個地盤,如果沒有部隊進駐,單憑北方集團的話,隻能是送人做嫁衣,陳安也就始終沒有用上這些資料。到了這個時候,陳安也總算明白了,當年英美法幾國雖然看上去明顯不樂意,但是最後還是同意了提供這些技術資料,事實上還是甩了北方軍一把,都躲起來準備看笑話罷了。

看了幾眼資料,林玉山也不以為意,“德國人萬一都有留檔的,這些也就沒有什麽用了,姑且帶著再說吧。真正的利益交換,還是在那些原材料上。”

三言兩語之間,兩人就定下了秘密出訪德國的人選和事項。

回到自家院子,又被老爸說教了一陣,林玉山老老實實地聽完了訓話,才躲進屋子裏睡大覺去了,真是難得有幾天空閑呀。

從遼東一直到隴南,林玉山和柳石、虎子、趙四等人,追隨著陳安一路殺將過來,廝?*創蚨嗄輳沼詿蛟熗艘環擔菜閌槍Τ擅土恕H緗竦謀狽驕瞬皇誥蔚某擄玻揮腥薪簿褪橇⒒⒆雍土鍾襠攪恕?

按照北方軍的規定,沒有大規模的戰事,就沒有足夠的軍功,少將就算是封頂了,李虎臣、徐永昌等人都隻能是少將罷了。

柳石等三人是特例,完全是任人唯親罷了,不過憑著其三人的資曆,其他軍方高層也都沒有異議而已。

趙四則非常懂得進退,堅決辭去了中將的職務,隻接受少將軍銜,畢竟無論是親厚還是能力上,他還是明顯少前麵三人一大截的,還是不要亂攙和的好。雖然從理論上講,憑資料趙四亦是符合陳安所說的特例標準。

因為上校越來越多,陳安已經開始琢磨,是不是仿照美軍軍銜的辦法,也弄一個準將階層過渡一下,壓縮一下上校的名額,又不會實際增加少將的數量。

兩天之後,還沒等情報署的調查報告出爐,西寧那邊的告狀電報已經發過來了。

當年馬福祥在星宿海向北方軍投誠之後,因為擋住了藏區叛軍的進攻,受到了陳安的禮遇,雖然被削除了兵權,也沒能參加布政司任職,但是卻依然保持了家族勢力。到了民國十八年,馬家勢力已經徹底轉為農商結合的一個龐大世家,其和北方軍政府的良好關係,還偶爾給情報署打打外圍掩護。

馬家在青海成立了一個大商號,雖然馬家人明麵上並不出現,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叫三合店的商號其實就是馬家人龐大家族產業的一角而已。

也許當年惡事做多了,馬福祥老了反而更專注於做些善事。為了避諱,馬家做善事經常都是借用別人名義,從來不讓人知道後麵還有馬家的背影。

不過這回卻真不是馬家人的事情,隻是意外被粘上了。

口的張鼎國確實是一個大善人,眼見街上到處都是流落的難民,憑借著城裏各家各戶你施一點我給一點,勉強活下去。但是甘肅自己要遭災嚴重,幾乎家家戶戶都還靠著布政司衙門救濟才有口一天一頓的飯吃,實在省不出多少剩飯剩菜給難民。

心軟的張鼎國不想早上起來門口就有難民魂歸西天的慘事發生,盤算著自己這幾年也賺了一些錢,終於出手私人購買了大量青稞麵,做成饃饃發放給難民。結果這一發就不可收拾,越來越多的難民每天就等在他家商店門口,隻為那幾個能夠活下去的饃饃了。

不知是怎麽回事,官府始終沒有做出大規模救濟難民的舉動,張家一做善事反而大發雷霆,幾經交涉之後,幹脆直接將人抓進了牢裏,給定下了一個試圖謀逆的罪名。

這下青海馬家不幹了。

張鼎國因為生意多和三合店來往,雙方非常熟悉,所購的青稞麵居然都是三合店那裏購買的。也許是知道張鼎國是拿去救濟難民,三合店甚至還特意賒欠了二萬斤青稞麵給他。結果,張鼎國被官府定為謀逆,那麽三合店不就成了附逆了?

惶恐不安的馬福祥直接跑到西寧就發了一份告狀電報給陳安了。畢竟是老熟人了,馬福祥還是可以直接通達大本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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