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特遣隊經曆
遙遠的歐洲大陸,延綿不絕的戰壕伸向不知名的遠方,到處都是斷落或一簇簇的鐵絲網,或者說更多的是無盡的彈坑和煙火熏染的塵土,也許還有懶得收拾的殘肢斷臂零零碎碎。
一臉胡渣的董振堂,隨手拋掉手上的mp18衝鋒槍,毫無形象地就這麽仰天趴在掩體的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有些傻笑般地呼喝著。
旁邊順手遞來一支香煙,董振堂接過了左近一位衣衫筆挺卻同樣幹脆躺在地上的美軍少校的香煙,掏出打火機點燃,美美地吸了一口。
“少校,你這幅樣子,不怕司令官訓斥嗎?”董振堂大笑著對少校說。
死命抽了幾口,少校無所謂地說,“怕什麽,你看看大家,都瘋了,還多我一個?”
掩體裏的接線員得到允許,已經大聲嚷嚷地衝出去了。
很快,戰壕裏響起了一陣喧嘩。
接著,這股喧嘩越來越響,直到整條戰線都發出了無盡的歡呼。數不清的鋼盔被興奮地軍人拋上了半空,甚至有不少膽子大的美軍士兵,直接衝出了戰壕,高舉雙手在狂奔,在狂呼。多少軍人的眼中流下了難以抑製的熱淚。
德國宣布戰敗了。
這場漫長的戰爭終於結束了。
透過掩體的原木間隙,董振堂依稀看到了幾十架斯帕德戰鬥機呼嘯著衝過戰線的上空,在空中就這麽舞起來歡快的舞步。
看著那些戰鬥機發了春似的空中瘋狂賣弄,董振堂笑著罵了一句,“該死的,絕對又是杜保銘親自帶隊上去了。”心中卻流淌著一股暖暖的感覺。
狂歡徹夜未停。
對麵的德軍戰壕裏沒有絲毫動作,隻是呆呆地看著協約國的軍人在狂歡,想必已經充斥著哀傷悲觀的氣氛了。德軍指揮官幾乎是同時,接到了上級要求立即向當麵協約**隊無條件投降的命令。
“我們已經戰敗了。”德軍前線指揮官有些麻木地說了一句,手上的話筒無力的跌落在泥濘的戰壕裏,兩行熱淚慢慢地湧出在這些堅毅的軍人臉上。
所有的德軍官兵無語沉默了,雖然已經早有預計,但是當這個殘酷的結果終於來臨時,絕望悲傷還是無可抑製地湧上了心頭。
德軍的前線機場上,普勒斯喬中校呆呆地坐在自己的信天翁戰鬥機裏,原本是這麽熟悉的操縱杆如今是無比的冰涼,無比的沉重,重的似乎自己已經推不動一點點距離。地勤人員已經散去了,普勒斯喬中校和飛機孤零零地趴在機場跑道起點,這架飛機估計永遠不能再升空為自己的祖國作戰了。
“男兒流血不流淚,隻因未到傷心處。”普勒斯喬中校心底忽然湧出一句曾經待過的中國古詩句,終於忍不住低聲哭泣起來。未幾,擦幹眼淚的普勒斯喬中校從信天翁戰鬥機上艱難地爬了下來,將自己的鐵十字勳章從衣領上摘了下來,狠狠的親吻了一下,有些寂寞地小心放進自己的口袋,蹣跚地離開了自己心愛的飛機。
幾天後,協約國的軍方高層舉行龐大的慶祝酒會。董振堂和杜保銘不過是校級軍官,而且又是附屬於美國遠征軍,自然沒有資格參與。但是在北方軍特遣隊總部,此時卻是一片肅穆。
除了執勤軍士,所有北方軍特遣隊官兵都沒有休假,在呼嘯而過的寒風中站得筆直。人手並不多的特遣隊官兵,圍城了幾個方塊隊形,靜靜的看著前麵簡陋的祭台。
祭台上,三束粗大的香火在散發出嫋嫋青煙,後麵是北方軍歐洲特遣隊戰死官兵之靈位以及數百個木盒裝的骨灰。
半年時間的征戰,北方軍特遣隊傷亡慘重,尤以直接擔負作戰任務的空軍部隊更是損失了超過一半戰鬥機飛行員。
在中國從來沒有正經打過空戰的北方軍戰鬥機部隊,咋一出現在歐戰這個空中煉獄走廊中,起初階段被訓練有素的德軍飛行精英們打得落花流水,差點就全軍覆沒了。所幸杜保銘堅持內線作戰的方針,大多數飛行員順利降落在了自己地盤上,僥幸逃脫死難。
美國人財大氣粗,隻要北方軍堅持戰鬥,法國工廠生產的斯帕德戰鬥機就源源不斷供應給杜保銘。
北方軍大本營連續補充了五批戰鬥機飛行員,將自己的正式飛行員幾乎都送到了歐洲戰場,本部隻留下剛畢業甚至還沒有畢業的飛行員駕駛運輸機和轟炸機,這才勉強保持了特遣隊二十個戰鬥機中隊的戰鬥力。
完全是用人命填出來的戰鬥力。
董振堂帶領的陸軍特遣人員也沒有含糊,除了確保自己前線機場的安全和防空外,還抽出以軍官為主的觀摩團直接下到了美軍一線戰鬥部隊,甚至操起武器和美軍士兵在戰壕裏苦戰連日。
這也不可避免地產生了不少人員傷亡。
董振堂和杜保銘等高級軍官站在隊伍的最前頭,有些恍惚地看著那個祭台,放佛看到了當初同船而來的那些弟兄們的笑容。
“魂兮歸來!”北方軍一名軍官擔任了主祭,含著熱淚大聲朗讀著祭文。
“去君之恆幹,何為乎四方些?”
“舍君之樂處,而離彼不祥些。”
“魂兮歸來!”
“東方不可以讬些。”
“長人千仞,惟魂是索些。”
“十日代出,流金鑠石些。”
“彼皆習之,魂往必釋些。”
“歸來歸來!”
幾張落葉飄然而下,在淒苦的風中卷向遠方,帶走了無盡的哀思。
三排軍士站了出來,非常利索地將肩上的李氏步槍斜舉向半空。
“舉槍,放。”指揮官一聲令下,一陣整齊劃一地槍聲響徹天邊,緊接著又放了兩輪。
這是美國人的方式,特遣隊看多了他們的儀式,覺得非常符合軍人的氣質,直接拿來中西合璧了。
作為在場資曆最老的軍官,董振堂站了出來,準備說上幾句,卻呢喃了好半會始終沒有說出什麽,最後隻是低語了一句,“弟兄們,我們回家了。”
杜保銘一下子淚水模糊了眼睛,戰死最多的都是飛行員,就是他自己也是多次死裏逃生。
想當初,特遣隊乘坐英國人的軍艦趕到法國港口和美國遠征軍會合時,從來沒有經曆過大海波濤的特遣隊幾乎人人都吐得一塌糊塗。
好在美國遠征軍司令潘興將軍,拒絕了英法兩國要求剛到歐洲美軍立即參戰的請求,堅持要進行戰場適應性訓練。作為遠征軍附屬部隊的北方軍特遣隊,搭上了順風車好好地休整了個把月。
但是隨後第二次馬恩河戰役爆發,不能坐視英法兩軍敗亡的潘興將軍,派出了八個美軍步兵師三十多萬參與協約國作戰序列。作為空中掩護的北方軍特遣隊自然要派出戰鬥機中隊參與作戰。
結果是誰也沒有想到的。
德國人裝備的福克dr.1單座三翼戰鬥機,雖然飛得沒有協約國的飛機快,但是憑借著極佳的近距離格鬥性能,尤其是能以更小的轉彎半徑牢牢地咬住敵機的“尾巴”不放的特性,讓裝備斯帕德s.7型單座雙翼戰鬥機的北方軍特遣隊空軍差點全軍覆沒。
德軍戰鬥機飛行員中王牌飛行員比比皆是,北方軍的空軍部隊根本就沒有打過真正的空戰,怎麽可能是精銳的德軍戰鬥機部隊對手。
杜保銘當時就急了,一邊安排人手緊急赴臨近的英國遠征軍空軍部隊取經,一邊親自上機升空作戰。
菜鳥是不可能一次就變成老鳥的。
同樣被幹淨利落地擊落,杜保銘在降落傘著地後,絲毫不顧臉上被機槍子彈擦出的傷口,衝上一架備用的戰鬥機,再次升空作戰。
英國遠征軍空軍在見到北方軍特遣隊空戰結果後亦是目瞪口呆,作為盟友空軍,趕緊將對付福克飛機的要訣提醒北方軍。
剛要第二次升空作戰的杜保銘接到了這個緊急遞送過來的信息。
福克飛機的機翼強度不足,這就是英國遠征軍空軍傳遞過來的重要信息。
杜保銘再次衝進仍在糾纏的空戰機群中,隻是裏麵隸屬於北方軍的已經不多了,而且還都是第二批升空的。
很快就有一架福克飛機咬住了杜保銘的斯帕德飛機,明顯是想欺負菜鳥賺便宜。
杜保銘瘋狂地俯衝拉升俯衝再拉升,直到後麵咬尾巴的福克飛機因為過高的機動導致機翼斷裂而墜毀。這是特遣隊擊落的第一架敵軍飛機,雖然杜保銘一槍未發,而且事後斯帕德機體也因承受過大載荷產生裂縫而被迫降落野外。
斯帕德戰鬥機優先考慮了飛機穩定性,適度犧牲了一些機動性,是一種適合作直線攻擊,也即實施“打了就走”戰術的重戰鬥機,並不適宜近距離高機動格鬥戰術,那是英國人駱駝戰鬥機的本事。
隨後,更多活下來的特遣隊飛行員再次上陣,美國人也毫不吝嗇地送來了更多的斯帕德戰鬥機。
作為第一位獲得戰績的特遣隊飛行員,杜保銘欣喜地在新的一架斯帕德戰鬥機上畫上飛鶴圖形,結果被所有特遣隊飛行員所效仿,以致後來越戰越勇的特遣隊空軍被其他空軍部隊叫做了飛鶴戰隊。
董振堂帶領的所謂軍官觀摩團,則倒黴地碰上了德國人使用新戰術突擊群步兵戰術的進攻作戰群,差點和美國人的步兵師一起被分割圍殲。所幸潘興將軍反應迅速馬上增援,而且德軍也低估了美軍步兵師的戰鬥力,總算讓隻剩下殘兵敗將的觀摩團逃了出來。
那支愛不釋手的mp18衝鋒槍,就是董振堂幾次擊退德軍突擊群後的戰果,雖然9毫米口徑的德式手槍子彈實在難以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