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撤離新民
又是連續幾次炮彈落下,顯然十分出乎日本人的意料,但是日軍已經分散了,沒有取得更大的戰果。陳安馬上吩咐虎子,跑回去通知柳石,準備炮擊第一條壕溝前方,不要再浪費炮彈攻擊遠方了。
林玉山一溜煙跑到陳安身邊,興奮地說,“最起碼幹掉了七八十個了,如果機槍再多些,日本人根本突破不了火力網。”
陳安白了林玉山一眼,“你沒發現日本人的大炮一直沒有響嗎,估計真得被我們砸了,否則你再多機槍也沒用的。”
日軍攻擊部隊運動到距離壕溝二百多米時候,停下來劈裏啪啦地放了好一陣槍,可惜壕溝裏早已沒人了,打得滿地塵土飛揚。
一個日軍指揮官站了起來,揮起指揮刀,大喊了幾聲,馬上就被機槍子彈掃倒了。但是日軍攻擊部隊已經全部起身,喊著“板載、板載”狂奔衝擊。
後方的日軍大部隊又派出了二百多人的隊伍,掩護著一挺哈奇開斯機槍,快速向前運動。日軍指揮官很快樂觀判斷,前麵的壕溝基本要拿下來了,但是要向莊子射擊,機槍位置就必須向前移動。
退回來的陳家莊人馬緊張地重新安裝馬克沁機槍,卡上了帆布彈帶,水連珠也都一一就位瞄準前方,但是陳安下令等他口令再射擊。
張二哥的人馬則盡可能多地將手中的子彈打出去,拚命壓製日軍衝擊速度,不時有倒黴的日軍被機槍火力或是步槍流彈擊中倒地。陳安說了,子彈管夠,巡防營的兄弟自然毫不吝惜了。
第一個到達壕溝的日軍嚎叫著衝了進去,馬上就傻眼了,前麵是非常平緩的斜坡,根本無處遮掩呀。第二個日軍也跳了進去,卻差點一個踉蹌栽倒在地,原來壕溝是這麽淺呀。
更多的日軍衝到了壕溝位置,不少日軍當場呆住了,根本就是一個靶場呀。
幾個機靈的日軍士兵馬上起身,拚命擺手示意後麵的日軍不要衝進來。
遠方的日軍本隊看到有日軍士兵起身揮手,還以為已經順利占領壕溝,頓時一陣歡呼聲。
正在衝刺的日軍突擊隊哪有心情關注同伴的手勢,也根本刹不住腳步,越來越多的日軍士兵縱身躍進了壕溝。
幾乎就在日軍士兵冒險站起示意的同時,陳安大叫一聲,“開火,開火,開火。”所有的機槍、步槍都加入了射擊的行列。
六挺重機槍的同時掃射,再加上四五十隻水連珠的排槍射擊,爆出一陣無比狂熱的金屬彈幕,甚至在第二道壕溝前麵掀起一陣狂風。
就在這時,恰好調整好炮位的柳石,飛快地將炮彈砸在了第一道壕溝的前麵,炸出不少坑坑窪窪,幾個倒黴日軍不幸被直接命中成了土壤肥料,灰塵不僅遮斷了後方日軍的視線,也逼迫突擊日軍的後隊隻能選擇繼續衝向壕溝。
壕溝處的日軍頓時一陣人仰馬翻,不少士兵直接被打得向後翻倒,卻又被新湧來的士兵推搡向前栽倒,新來的士兵又繼續被金屬風暴撞向後方。壕溝前前後後,到處都是四濺的血液碎肉,不少低窪地帶甚至馬上就積起了血池。
毫無選擇的日軍突擊部隊幹脆孤注一擲,瘋狂向前突擊。很快,有人看到了斜斜的土溝,來不及考慮,殘存的日軍紛紛躍進土溝,並順著土溝繼續向前突擊。
陳安大聲喊來林玉山,“通知柳石,將剩餘的炮彈,都砸進土溝。”林玉山大聲應了一聲,轉頭往莊子裏摸去。
日軍突擊部隊剛衝進土溝三四十米,赫然發現前麵土溝早已被炸斷了,至少有十多米是完全暴露在地麵的。
才剛一猶豫,柳石的炮火順著土溝開始了轟擊,近百名擠在土溝裏的日軍士兵隻好順著土溝一擁而上。
陳安馬上指揮三挺機槍重疊封鎖住土溝上坡的地段,完全不計子彈消耗的掃射封鎖。
已經連續衝鋒近三百米的日軍士兵,體力消耗已經非常大了,躍上土坡的戰術動作都已經有些變形和遲緩了,很是無奈的倒在機槍的交叉火力之下。
柳石的大炮隻轟擊了土溝五六發炮彈就停下了,沒有炮彈了。
但是已經完全瘋狂了的日軍突擊部隊,麻木地跟著前麵日軍的衝擊,一一躍上土溝坡地,然後栽倒在地麵上再也爬不起來。
“停止射擊,停止射擊。”陳安看著望遠鏡中的一切,下完命令後,還想說點什麽,卻最終沒有說出來。
硝煙漸漸散去。
遠方的日軍懵了。
陳家莊的人和巡防營的人也有點傻眼。
前方再也沒有任何一個站著的日軍士兵,壕溝已經不複存在了,都是沉沉疊疊的日軍屍體,土溝裏幹脆都是血水匯聚的一條水溝了,慘叫呻吟不絕於耳。土溝上坡處,有名腹部被機槍子彈掏出了一個大洞的日軍似乎要掙紮爬起來,但始終無法起身,過了一下子,就失去了任何聲息。
所有的日軍突擊部隊,整整將近三百人的士兵,都倒在了短短的壕溝和土溝構成的三角形地帶。尤其是最後暴露在地麵的十幾米,成了日軍難以逾越的天塹。
陳安默然,如果再有這樣的壕溝兩三道,陳家莊的人手槍炮又再多一些,估計所有日軍都要栽倒在他們的壕溝麵前。
張二哥吃驚地說,“一個巡防營的兵力就這麽沒了?”看看四周到處散落的彈殼和廢棄的彈箱,張二哥無奈地搖搖頭,“這才幾分鍾,估計就打掉了巡防營一個月的子彈,耗不起呀。”
陳安沒有接茬,他在望遠鏡中看到了有趣的一幕,遠處趕來支援的日軍突然縮了回去,更遠處一個日軍指揮官正在怒斥另一名軍官,甚至直接扇了幾個耳光。那個被扇耳光的軍官,真得好像是栗原安秀中尉呀。
子彈也消耗差不多了,炮彈是沒有了,陳安合計了一下,決定趁機撤退。張二哥突然一拉陳安,“快看,日本人竟然撤退了,不會吧?”
什麽?陳安趕緊看向遠處,日本人真得在往後撤退。
不可思議,隻知道死腦筋往前衝的日本人會撤退?陳安和張二哥有些吃驚地相互看了一眼。這個指揮官不簡單,陳安馬上意識到。
眼看失去了大炮和機槍,突擊部隊又全軍覆沒,摸不清對方還有多少軍火,情報完全失誤,日軍指揮官馬上向後撤離,脫離火線。
陳安當機立斷,“我們也撤,讓日本人慢慢猜吧。”
一邊派人召回趙四等人,一邊馬上撤出部隊,到莊子後麵集合,準備上馬狂奔而去。趙四卻不召而至,在馬上飛快說道,“日本人剩下的騎兵部隊,還有二百多步兵,正從右邊迂回過來。”
果然是賊心不死,剛才根本是重新整隊吧,陳安暗自慶幸撤離命令下得及時了。
“張二哥先走,我們後走。玉山,留一挺馬克沁機槍,其餘的都送給張二哥,讓他們帶走,我們也減輕馬車的重量。”陳安吩咐。
林玉山應了一聲,飛快地將其他的機槍,用木板隔住,然後用繩子綁在了馬身上,都塞進張二哥的馬隊裏。
幾十個人一起動手,分把鍾功夫,巡防營來的兄弟就快馬而去,張二哥在馬上抱拳行禮,簡單地說了一句,“保重。”
“後會有期。”陳安有些惆悵,這一去甘肅,也不知道何時能回東北,亦不知將來回來時兩人是否還能再次相見。
柳石、林玉山、虎子等人齊齊抱拳,“張二哥,保重。”
馬蹄聲遠去,張二哥等人很快消失在遠方。
看著馬隊和馬車都已準備好了,陳安說了一聲,“我們走。”忽然覺得鼻子有些酸,終於要離開東北了。
五十多人的隊伍,上百匹駿馬,十來輛馬車,飛快地行動起來,壓過了張二哥等人的痕跡,筆直地朝向西麵的大草原。
陳安他們剛走不久,日軍的迂回部隊衝進了空無一人的莊子。重新組織正麵進攻的日軍部隊,跨過了到處都是子彈殼的第二道壕溝,也進入莊子。
秋山大佐鐵青著臉,站在被拋棄的大炮前麵,旁邊是鼻青臉腫的栗原中尉。
“八嘎,你不是說對方缺槍少彈嗎?剛才壕溝裏十多箱的空彈箱是怎麽回事?這裏這麽多的炮彈殼又是怎麽回事?”秋山大佐指著地上數十發炮彈殼怒罵。
栗原中尉趕緊立正低頭,“嗨咿,這都是我們情報部的錯。”
“你們情報部負責向滿洲軍總部解釋吧,”秋山大佐毫不客氣地說道,死傷太多了,根本不是他自己可以抗下來的。
“隻是敵軍的戰損怎麽寫?”栗原安秀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秋山不滿地盯了他一眼,“隨便找個村子,砍上千把個人頭上交就是了,反正都是中國人。”
栗原安秀趕緊又是“嗨咿”了一聲。
想了想,秋山大佐皺著眉頭說道,“再加上一句,敵軍殘部百餘人正向西麵草原逃竄,因對方都是騎兵,請派出至少一個加強中隊騎兵進行追擊。”不派人追殺,難解心頭之恨,秋山大佐隻好如此說了。
隻是大佐沒有想到的是,讓他吃了大虧的陳安等人竟然連百人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