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

號碼顯示讓李其穆感覺窒息的沉。

他手機裏沒有存這個號,但這個號卻像是深深刻在他的腦子裏,眼光剛一觸及,他就知道來電的人是誰,他甚至知道來電的人將要說什麽。他緊緊握了握手機,屏氣凝聲,沒有接通,也沒掛斷,就讓它響著。把手機裝回兜裏,拄著拐杖走出包廂。

走在後麵的陳飛等人微覺詫異,但都沒問,$*小說 *WWw.*class12/各自繞開牆根下滿嘴鮮血、虛弱爬不起來、明顯內髒受創的趙山子,也沒人提出要打報警電話或者急救電話;再看李其穆寬肩窄腰的背影,想起他剛才救人和打人的那一幕,一種強烈的敬畏感油然而生,尤其以閔敏的目光最為複雜。

走出包廂,才發現附近靜得厲害,完全不是他們剛來時那樣熱鬧。這裏的動靜沒有驚動任何人。走向樓梯,陳飛三番張口,終於忍不住問李其穆:“你這功夫是哪兒學的?忒猛了,您是我老大啊。”

李其穆就從手機鈴聲上收回心神,轉頭見班長等人也都躍躍欲試地期待著看他,便淡笑道:“一個當兵的教的。”兜裏的手機響聲突然停了。笑容微滯,回過頭,失落和輕鬆分不清孰輕孰重。

沒過幾秒,手機又響起來,李其穆心頭控製不住地凶猛顫動。陳飛等人也都詫異看他。

李其穆神情微有些強自淡漠的冷,勉強鎮定地取出手機,低頭看時眼眸一縮,唇線生硬得筆直。他暫停腳步,對陳飛等人平和地說:“你們先走,我接個電話。”

班長神情一正,皺眉搖頭:“我們在前邊兒樓梯口等你,咱們一塊兒回去。”陳飛等男生點頭堅持,閔敏等女生眼中也浮現出為他的擔憂,各自看了看他,跟隨班長走開。

李其穆知道他們是誤會了,心頭微暖,深吸口氣,就覺得底氣充足,按下接通鍵。

幾乎就在電話被接通的刹那,蒙大誌沉厚的聲音傳來:“你在哪兒?我想見見你。”聲音有些壓抑和沙啞,聽得出心情極其不好。

李其穆剛想應對的話就說不出口。

蒙大誌見他沉默,口吻勉強換得散漫輕鬆,但仍舊顯得幹澀:“李其穆,是你吧?聽出哥是誰了沒?”然後頓了頓,似有些不好意思,又嗤笑著道,“哥想明白了。有些話,想當麵跟你說。”

想明白了?李其穆心頭砰然一顫,懵懵地愣了愣,一開口,聲音卻啞著,整頓了下心緒,才連忙聲調僵硬地問:“蒙大誌,你剛說什麽?”

蒙大誌那頭聲腔更為漫不經心,已然迅速放鬆下來:“我說,我是你哥,哥想見見你,跟你說點兒話,你沒生氣了吧?要還生氣,要不哥去跟你賠罪,你小子放開手腳揍哥一頓出氣?”

李其穆皺眉,想說不是這一句,但聽那邊痞笑得蠻不在乎,何必問出來自取其辱。閉了閉眼,料定是自己因遙不可及的期待而自作多情,死死握著手機,低道:“那你來吧,我在這兒等你。”說出了酒吧地址。

蒙大誌聽他聲音冷硬,全然沒有以前的縱容和溫情,突地有些心慌,忙有些賠笑意味地戲謔道:“行,那你先等會兒啊,哥馬上打車過去,頂多半個小時。等哥過去給你買那啥冰激淩吃。”

李其穆握緊拐杖,沉眸沒吭聲,掛了電話。

“班長,陳飛,你們先回去吧,我在這兒等一個人。”李其穆走向樓梯口,對同學泰然自若地輕笑,怕他們誤會,又解釋,“是教我功夫的那個兵,我在酒吧廳裏等他。你們不用擔心。”

陳飛眼眸子一亮:“你師父?那我能留下來套套近乎嗎?”

班長等人也怕李其穆獨自留下來會出意外,也以“參見”師父為借口,笑著要留下。

李其穆和他們說話相處,就覺得遠離了那些痛楚的情感是非,覺得自己是蓬勃、單純、熱血地活在新生中,好像以前陽光輕鬆的生活一樣……嘴角的笑意大了些:“那就在樓下廳裏找個地方坐一會兒,給張恒陽他們幾個醒醒酒。要是樓下沒空,就到對麵坐會兒。”

二三十人擁簇著下了樓,見大廳裏雖然熱鬧,卻沒有嘈雜喧囂,反而顯出生機勃勃的靜雅;而且酒吧大門兩側都是大塊的單向玻璃牆,雖然外麵看不到裏麵,但裏麵往外看卻是一目了然,也給人以坦蕩光明的印象。

難怪班長先前一看地方就知道是“正經”的,還帶著全班同學過來。

“料想他們不敢下毒。我也餓了,沒吃晚飯呢,湊合著吃點兒先墊墊。”

找個靠近單向玻璃牆的地方坐下,李其穆大大方方地要了飲料和零食,又很紳士地微微笑著問女生們要什麽,他請客。女生們大半迎著他的微笑臉紅。

就有個男生笑他:“光問女生,我也還餓著呢。你今天大出風頭,還是我請了。”

女生亦不示弱,你一言我一句,氣氛很快輕鬆熱鬧下來。人人都避開先前在包廂裏李其穆被迫脫衣的事情不敢提。偏偏張恒陽酒醒了不少,還是有些醉醺醺的,冷不丁地接口問道:“李其穆,你那未婚妻,是高中同學嗎?”

他一問出來,有心思不夠細膩的男生,如陳飛等,也起哄笑鬧,直接叫了“嫂子”,問道:“嫂子是不是把你看得特緊?”“她當時怎麽追求你的?說點兒浪漫的給咱們聽聽?”“嫂子肯定很漂亮?”接二連三的問話,玩笑中透著親近,卻又宛如在逼問犯人。

閔敏眼眸凝著盯視李其穆的神情。其他女生們也都看他,目光或多或少總是有些異樣。

或許今晚之前,她們對李其穆隻是表麵層次的好感和欣賞,但經過今晚包廂那一幕,儒雅俊朗的年輕男子,安穩可靠,性感之極,勇猛之極,成績亦是優秀……心情便不一樣了。哪個少女不懷春。

李其穆隨著他們鬧,神情自然,隱約懷念般地輕道:“他可沒看緊我,是我主動追求。他不大合群,性子也倔,長得也不夠俊俏,唔,算是端正吧,看得順眼,也覺得挺標致。”說到這裏,自己先垂眸翹了翹嘴角,便岔開話題。

陳飛等人嘖嘖讚歎,笑得很羨慕,有個男生打趣說:“惡人自有惡人磨。”也有男生看著多多少少受到打擊的女生們,心裏挺不是滋味,就配合著李其穆岔開話題,說起別的。

沒了那些麥克音樂紅酒白酒,眾人圍著飲料和零食,比剛才在包廂裏聊得更親切。

話沒有說盡的時候,但聊了半晌,眾人都有些累了。李其穆看看時間,已經過了二十七分鍾,濃眉皺起來,再次提議道:“你們先回……”

“李其穆!快看,那個是不是你師父?”

最初那個被趙山子踹門撞得鼻子紅腫的男生,突然指著窗外,甕聲甕氣地叫。

“是有個軍裝**!酷!”

“哪裏?”陳飛急忙轉頭去看。

李其穆心頭一動,也順著他們的目光看去。

單向玻璃牆外,很遠的地方,板寸濃密頭發的青年在寬闊的馬路上徒步飛奔跳躍,淺色特種作訓襯衫、深色寬鬆的軍綠褲子、墨綠軍用登山款深口鞋,讓一股男人的矯健、陽剛、悍猛氣息遠遠的撲麵而來。

“他是特種兵吧?在幹什麽?”

“他是在跟汽車賽跑嗎?”

有女生嘰嘰喳喳地捂嘴低呼。

李其穆轉著身體,怔怔地看。

那的確是蒙大誌,棱角分明的麵龐堅毅有餘,精致不足;略顯焦急的臉上,濃眉粗重,黑眸炯炯,挺鼻闊唇,皮膚微深,算不上英俊帥氣。

馬路邊,新花磚還沒鋪完,施工人員正在幹活,被馬路中的“飛人”驚到,也都指指點點。

馬路中,蒙大誌穩穩地拿著一個小盒子,在車輛疾馳的寬闊馬路中狂奔,如脫韁的野馬,被汗水浸濕的衣褲緊貼在身上,精壯的肌肉線條凸顯出來,挺拔的男人體魄上,飽滿剛勁的爆發力和力量感讓人受到視覺觸動。

酒吧內,注意到這一幕的人越來越多,讚歎笑聲也越來越響。

突然一陣驚呼,李其穆也驀地站起身來。

蒙大誌躥躍中急速靠近,仿佛不是長途奔跑而是百米衝刺,轉身要衝到路邊時,卻險些與一輛轎車相撞。虧得他矯捷至極,猛然跳起身,隻怕足有三四米高,來了個幹脆利落的空翻,落地在路邊剛鋪好的花磚小道這頭,伸手按地穩住身體,抬身雙腿一蹬,繼續往這裏狂奔。

近了,近了,人人都看得見他被汗水打濕的剛毅麵龐。

李其穆心頭堵得慌,濃情重*如同被發酵的麵團,撐得整個心裏發堵。

“他是來咱們這兒的,不會真是你師父吧?”

陳飛突然轉頭驚問李其穆。

李其穆神情沉沉無波,勉強翹了下嘴角:“是他。”

登時倒吸氣的聲音連連在耳邊響起,陳飛等人歎服:“有其徒必有其師啊。”

李其穆強自將酸澀的*情沉澱下去,拄著拐杖站起身,看向蒙大誌衝來的酒吧大門。

酒吧大門被一把推開。

蒙大誌急衝進來,粗喘連連,也來不及休息,急忙轉頭四下掃視,凝眸如電,看到李其穆,才咧嘴一笑,露出兩排整齊的白牙,吊兒郎當地走過來道:“老是堵車,哥幹脆跑來的,還好沒遲到。”晃晃手中的小盒子,“呶,哥給你買的冰激淩。”

說完才注意到李其穆身邊的二三十人,一挑濃眉,笑容收斂下去,“這些是你同學?”

陳飛、班長、閔敏等,包括醉醺醺的張恒陽,全都目瞪口呆地看著他,下意識地點點頭。

蒙大誌漫不在意,本待不理,又怕拂了李其穆麵子,便點頭勾了勾嘴角:“那也是我朋友,今晚你們玩得盡興點兒,算我請的。”又看李其穆,黑沉的眼眸凝神專注,戲謔得認真,“咱倆在這兒說話?”

李其穆一直坦蕩地看著他,神情鎮定從容下來,轉頭衝正在看這邊的應侍生招招手,要了兩瓶冰鎮啤酒,坐下去才道:“不用這麽著急。”他不願當著同學的麵聽蒙大誌說那些千篇一律“我不是GAY,我是你哥”的話,當先就道,“蒙*濤在這兒,你要不要見見?”

蒙大誌臉色一沉:“見他做什麽?不見。”走過來,將小盒子放在茶幾上,一屁股坐在空沙發上,手扯著襯衫衣襟呼扇散熱。若不是李其穆同學在這兒,他早解開扣子涼快了。

“嗬,李其穆,我們先走了啊,你和師父聊聊天。”

班長一扯陳飛和張恒陽,禮貌有加地打招呼。其他人也看出蒙大誌對他們的*理不理,他們誰沒有傲氣?暗地裏雖然遺憾,但也打消了套近乎的念頭,包括眼冒亮星的陳飛。

李其穆起身送他們離去,攔住了想要掏錢結賬的班長他們,和陳飛說:“我大概晚點兒回宿舍,給我留門。”

蒙大誌聽到“留門”二字,有些莫名的不舒服,隨手將小盒子打開,一看裏麵化得不成樣子,嘴角一抽,隨手扔下麵垃圾桶裏,又接過應侍生端來的冰鎮啤酒,咬開瓶蓋,咕咚咕咚仰頭灌。

李其穆回來坐他對麵,沉然看了看四周:“說吧。”他對蒙大誌早已了解很多,聽蒙大誌打電話時心情不好,就猜他應是因為部隊事情或者家庭煩擾而想找人說話。

蒙大誌喝酒的動作一頓,黑沉的眸底閃過微不可查的尷尬,繼而喉結又上下滾動,一口氣兒喝光了一瓶,才舒舒服服地打了個酒嗝,皺眉不悅地問:“蒙*濤來這兒喝酒,認出你沒?”

李其穆見他提及“蒙*濤”時極度不好的神情,垂眸搖搖頭:“不用提他。你要跟我說什麽,你說我聽,你說完,我聽完,我還得回去睡覺,準備明天上的課。”抱著膀子倚靠沙發,忍著沒再看蒙大誌一眼。

蒙大誌見他冷淡,濃眉皺緊,便不再猶豫,張口就要說出來。

卻又想著這是談判,要不先訴訴苦?就凝眸盯著李其穆,心底想著措辭,幹咳一聲,認真道:“李其穆,我一開始,是看你少有的順眼,才逼著你當我徒弟,想訓出個像樣的兵,我承認是我的私心。可後來你也樂意了不是?古時候都說什麽一日為師終生為父,當然咱們倆不能這樣算,可我沒有一丁半點兒對不起你吧?”

李其穆眸底一黯,默然片刻,點頭承認:“你沒什麽對不起我的地方。是我人心不足。”

蒙大誌聽他越發冷漠,眼眸一縮,痞笑一聲,鎮定地補救道:“不,你也沒錯。就算哥教了你功夫,可那大都是你自己刻苦磨練的,你待哥是挖心掏肺,哥知道,哥能感覺得出來,足夠抵消哥的那點兒功勞。現在你對哥那啥,想離開,是哥……”

李其穆聽他越說越扯,散漫的姿態讓人心底憋得慌,便抬眸看他,沉聲道:“別一口一個哥,我沒能耐認你這個親戚。遊戲裏我的話你沒在意?遊戲裏我都那樣了,夠難為情的,你也別提這一茬了,都過去了。你找不著人說話,除了這個,你隨便海扯一通,我都聽著。”

蒙大誌一滯,對著他沉穩決絕的堅定眼神,突然有些訕訕,放下空酒瓶,仰身靠向沙發。他的衣服還沒全幹,潮濕地貼在寬厚結實的胸肌上,隨著他的呼吸而微微起伏。

李其穆轉開眼,看著單向玻璃牆外。

兩人都沉默下來,先前注意著這裏的酒吧酒客們這時才陸續收回眼神。

“李其穆,咱們都退一步,成不?”

蒙大誌搓了把臉,散漫地挑眉低道。

李其穆聽著他懶散的渾厚聲腔,沒看到他臉上浮現的一絲局促,兀自沉眸看著車來車往的馬路,剛才那個為了赴約不遲到而狂奔的剛毅男子仿佛還在奔跑。良久才若有所失地回頭:“什麽?”

蒙大誌黑眸坦然地看著他,顯得痞氣的笑容勉強掛在臉上:“咱哥倆和好吧,現在這樣兒,你不舒服,我也難受。我跟你保證,我這輩子到死都不和別人相好,更不和哪個女的結婚。你呢,也退一步,隻要你別想著搞我,其餘的,你當哥是情人,哥都默認。成不?”

李其穆聽得越來越僵,心髒逐漸提到喉嚨眼兒,幾乎窒息,怔愣驚疑地看他,數度張了張口,才勉強啞澀地、不可思議地低問:“你……蒙大誌,你說……你的意思是,你還是拿我當親弟,讓我隻管拿你當情人?你……”也太荒謬了些,這算什麽事兒?可心裏還是不敢置信的驚喜。

蒙大誌也覺得自己這提議有點不靠譜,心裏提得高高的,不自在地勾著嘴角,坦然道:“小子,哥跟你承認,你先別惱啊。我想來想去,覺著可能我的確對你有一點兒那種好感,你要是跟別人好,我這心裏頭就老大不舒服。可我也是沒辦法,這幾天專門作對比著,一個用你,一個用A-片-女-優。”

蒙大誌頭一回感覺如此緊張,臉皮已經臊紅,沒敢抬頭看李其穆,低頭拿起另一瓶冰鎮啤酒,咬開瓶蓋。借著喝酒的抬頭機會,才暗暗瞥著李其穆表情,見李其穆沉眸無聲,他心下沒底。

打個酒嗝,硬著頭皮繼續低沉地道,“想起你小子,哥做夢都能笑醒,跟你處一輩子,哥都舉雙手樂意,可……”他頓了頓,指著自己兩腿之間,“可下邊硬不起來,哥也沒辦法不是?想起那女-優,哥心底絕對的‘蔑視’,可就是有性趣,一下子硬得跟鐵棍似的。”

咬咬牙,搓了把臉,做無奈狀,眼看李其穆臉皮沉得跟鍋底似的,他忙將濃眉一挑,攤手道,“你看,哥會洗衣做飯,炒菜還挺好吃,哥也有錢,養你板板整整的!你就當請個免費苦力還不成?”繼而覺得說話太丟人,又皺眉沉聲,“你小子也別太愣,哥還是頭一回低聲下氣的,以前對我老娘老哥都沒這麽服軟過!”總有種抱怨的委屈意味。他的確是竭盡所能,退到最後,仁至義盡了。

原來,感情和欲望,在很多情況下都是分得極開的。

李其穆明白了,就因為明白,才相信蒙大誌對他,或許是真的有一種微妙、矛盾的“好感”,而不緊緊是因為兄弟情誼。於是,頭腦就有些不知是酸是喜的懵懵的暈眩,眼眸緊緊地盯著蒙大誌,如同抓住最後的稻草,心底漲得滾燙。他突然深刻理解以前看到的那些人和事——

欲望戰勝了感情,再忠貞的*情都會出現婚外偷歡;

感情戰勝了欲望,再剛強的漢子也能做到委曲求全。

隻是……

李其穆強迫自己稍稍冷靜一些,以自己的理智,以自己的直覺,凝眸炯炯地審視著蒙大誌的表情和心態,便有些不能確定。他自認不是多疑的人,蒙大誌對他有些好感,他現在也信了。但是,蒙大誌當真是“純粹”出於對他有好感,感情戰勝了欲望,才委曲求全?

為什麽他直覺著,蒙大誌在那微妙的好感之餘,本身的孤僻和偏激,本身那種寒冷者對暖爐的執著的占有欲,才在委曲求全的原因中占據著更大分量?是因為先前從劉禎那裏下結論而過度敏感了嗎?

有的感情很直接,很單純;而有的感情卻太微妙,太難琢磨,尤其這種被半強迫來的感情。

李其穆念頭紛紛湧湧,麵龐繃緊,屏息得胸悶,才聲音微僵地問:“你不後悔?”他先前的決絕隻是迫不得已,而今,他卻不再多想,隻需蒙大誌退後一小步讓給他,他也願意去飛蛾撲火。他放開了一切,眼底的猜測全都沉澱消失,隱隱升騰起往日強壓的灼灼火熱。

蒙大誌一直忐忑地等他發話,聽他鬆口,心裏大大舒了口氣——終於不用再花心思糾結那些莫名其妙的感情了!那簡直不是人做的活計!光費腦子都能夠累死七八回的!

蒙大誌心情輕鬆下來,眼見李其穆看他的眷戀目光,他耳根子一紅,嘴角抽了抽,隱約覺得愧疚,但隻是一閃就無影無蹤,幹咳著嘿笑道:“你不後悔,哥就不後悔。”

說著,大模大樣地起身坐到李其穆身邊,試探著和以前一樣勾肩搭背,見李其穆沒有將他一拳揍開,他才挑眉,趁熱打鐵地嗤笑道,“咱哥倆,以後住一塊兒?哥去你學校附近租個房子,你上學也方便。咱倆玩遊戲也方便。哥一個人住膩歪了。”

作者有話要說:這是第三卷的開始,算不算是先結婚後戀*?總之,嗯,將要同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