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絕宴
“啊啊,真是的……”
輕聲抱怨著,從走在回家路上的棕發少年那張精致麵龐上所顯露出的憂鬱神色,引來了一路上女孩子們羞澀又好奇的旁觀。
因為總是處在這樣的視線焦點,少年絲毫沒有在意從那些眼神裏所顯現出的熱度,隻是維持著不緊不慢的步伐,略有些淩亂的劉海覆在額上。
——原本想要通過“在休息日裏帶著精心準備好的禮物去探望自己鬧別扭的朋友”這件事,來減緩自從家裏接待了自能夠從病房裏出來起就一天比一天蕩漾的、完全不知道“客氣”這兩個字怎麽寫、用甜言蜜語哄得奈奈媽媽開心從而時不時出現在自己家裏的,看見這家夥就條件反射般想要捂臉的鬱卒感,也徹底泡湯了。
這一刻,少年對自己解決問題的能力,產生了深深的質疑。
明明是好心想要拉近一點與未來合作者關係、從而把他介紹給了自己所珍重的家人的,結果,如果不是Reborn黑著一張臉把手槍抵在了白蘭·傑索的胸口,那個毫無下限可言的混蛋就差一點在奈奈媽媽的允許下住進了自己家;
明明是對之前欺騙有所罪惡感、又覺得這一陣子在恭彌那裏估計吃了不少苦頭所以帶著稍微來探望一下的念頭,結果在好不容易真切見了麵之後,本以為涵養很好的自己,卻因為那家夥一如既往中二又欠抽的話語、迅速點燃了怒火,二話不說的和自己的裏人格交換了身體控製權,把原先打算賠禮道歉的對象惡狠狠的揍了一頓;
明明……
“天呐……”
痛苦的少年捂住了額頭,發出了細碎又悲傷的□。
難道說,這是因為他預見到了不得不和Xanxus兵戎相見的未來、所以心情急躁,才沒有辦法穩定住自己的心緒、最近總想著什麽事都用武力來解決的嗎?
——可惡!最開始的時候,他明明隻是想著把Vongola血脈帶來的影響降到最低、在一個安靜又平和的小鎮,做做自己喜歡的研究、看看書、和白夜鬥鬥嘴、與奈奈媽媽度過平安喜樂的一生的!
為什麽最近總是會出現這麽多麻煩事!!
從手指的間隙裏顯露出的那雙金棕色的瞳眸,正因為主人那憤怒的情緒而熠熠生輝。
不過,就快要結束了。
棕發少年自顧自的把正尖銳鳴叫著的超直感扔到了一邊,安慰著自己。
即使一直到現在都沒有辦法把之前那幾年裏Xanxus未明的行蹤給扒拉出來,但是看看他現在發動叛亂的大膽舉動,估計在那段時間裏也沒有出現什麽不得了的意外吧。
——這麽說來,他就放心了。
隻要這一次不引起重要人員的傷亡、可以平平穩穩的解決繼承人的問題,一旦Xanxus繼承了黑手黨教父的王位,他就可以繼續追求埋藏在心底、這麽多年終於能夠實現的、不受任何責任與權力束縛的人生夢想了。——話說回來,Xanxus還可以借助這一次難得的機會,把隨榮耀一同積澱下來的腐朽蛀蟲給一起消滅掉,真是一個完美的計劃啊。
摩擦著右手拇指與食指的棕發少年這樣想著,倒是沒有擔心在繼承人選確定之後,Xanxus會不會為了鞏固他的地位、而毫不留情的殺掉自己的問題。
總之,趕快結束吧……
在感受到從背後接近的、這幾天被迫熟悉了的氣息的時候,少年更加由衷的祈禱著。
“呦,綱吉君~終於回家了嗎?我來接你了呐~~”
——夠了!我和你這混蛋不熟!不要用這種好像妻子迎接丈夫一樣的語氣對我說話!!
一邊因為自己心底條件反射的吐槽而感到囧囧有神,少年一邊做好了心理準備、回過頭去——然後,少年再一次的、不受控製的抽起了嘴角:
“白蘭!你吃的那是什麽啊?!”
帶著甜膩的奶香,多到幾乎要溢出杯子的、綿軟白細的球狀物。
被這樣毫不客氣的詢問著,左眼下刻畫著倒皇冠刺青的白發少年隻是無辜的一歪頭,紫羅蘭色澤的眼睛好心情的彎起:
“嗯?這個嗎?是奈奈媽媽親手製作的‘並盛式牛奶蛋糕糊冰激淩’呦~想吃嗎,綱吉君?想吃就來求我吧~求我的話,我就親手喂給你呦~~”
“……”
——夠了!!!
他不認識這個惡劣又蕩漾的家夥!
不認識!!
真不知道之前自己是怎麽想的,竟然會認為這個混蛋可以率領著地下王國進入到一個嶄新的未來。
——不是繁盛,就是毀滅。
強行按捺著內心洶湧的怒火,少年在幾乎都想要無禮的轉身走人的前一秒,硬生生的停住了步伐、盡量克製的瞪了對方一眼:
“我說過許多次了吧?不要和我一樣這麽稱呼奈奈媽媽!”
“嗯~?有什麽關係嘛~”
結果,轉為單手拿著杯子的白蘭,帶著一臉燦爛的笑意湊了過來,親昵的把下巴支在了眉頭微皺的少年的肩上,孩子氣的蹭了蹭。
——在這樣近的距離裏,可以清晰嗅到他身上濃鬱的甜膩奶香。
那驀然壓低的聲線,帶著令人寧願割舍靈魂也要追隨的蠱惑,就像是惡魔的低吟。
他說——
“那有什麽關係?親愛的綱吉——我們之間,還有必要區分的這樣清楚麽?”
“……”
在裝作過路人小心翼翼在不遠處圍觀的女孩子們的中間,立刻響起了心碎又哀傷的啜泣聲。
他想,願意停下來聽那個混蛋講話——這件事本身,就是一個錯誤。
“你也玩夠了吧……白蘭?不要在尋找到真正喜歡的人之前,隨隨便便就說出這種曖昧不清的話語啊。”
已經徹底無力的少年,在胸中翻騰著的怒火反而熄滅了。他一邊無視了依然把半個身子靠在了自己身上的白蘭,一邊向著不遠處的家門口走去、順便進行了也不知道對方能不能聽進去的勸誡。
“喂喂,給我直起身來好好走路啊你這家夥……說到這個,明明傷口還不能算的上是痊愈,你應該回去多休息的才是,不是剛剛在這邊安排了——啊!好痛……”
因為一邊走一邊偏過頭說話的緣故,還沒有等自己反應過來,就和從街道轉角急匆匆跑過來的男生撞在了一起。
“唔……對不起!非常抱歉我不是有意——!!咦?澤田君?!”
——正狼狽坐在地上扶正自己向旁邊歪去的眼鏡的時候,另一邊,傳來了有些熟悉的驚慌道歉聲。
嗯……好像前幾天才……?
逐漸清晰的視野裏,映入了另一個滿頭汗水、就連額發也濕漉漉粘在皮膚上的男生的身影。
啊,想起來了。
是前些天在休息日裏去學校找恭彌的路上、碰見的正被高年級學長敲詐的那個學生。
給他留下了好像“以這個人為支點、之後整個世界都會有所顛覆”這樣的感覺。
為自己隱隱約約察覺到的預感猶豫了一下,棕發少年還是露出了暖煦的笑意:
“好久不見,入江同學。今天跑得這麽匆忙,還是被高年級生欺負了嗎?”
“呃……也不是啦。”
那樣帶著心虛意味、聲音逐漸放低的回答,讓他微微放下心來。
理應,不是會有野心到可以影響到“裏”社會的存在才是,怎麽會……
——來不及深入思考,在耳邊響起的痛苦□讓他立刻驚訝的轉過頭去。
“白蘭?!”
那個從來都麵不改色、喜歡不動聲色的把人心玩弄於指掌間的家夥,正深深的彎下腰去,痛苦的按住了自己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