á Y?!)1110終章·偽(12 13)

“……”

不。不、不——!不是這樣!!

他掙紮著伸出手去,纖長的指尖在空中無助的伸展,既不知道自己想要抓住什麽,也不知道自己的最終落點在哪裏。

他大腦的一部分知道這隻是無盡的夢魘:根本無需害怕,隻要從這一攤沒有任何意義的泥濘裏醒來就可以。而另一半深陷在永恒盤旋的遊樂場裏的自己,則無望的被困在那隻從來不曾開動起來的木馬上,一直一直的在嚐試著完成那一副殘缺的拚圖。

可惡——!!

他隱隱約約的察覺到自己正在咬牙切齒,為那個讓他陷入如此境地的混蛋。而另一方麵,他又憎恨著讓他脆弱到這種地步的自己:究竟是什麽樣的原因讓他如此信任自己的布局和規劃、自高自大並且無所畏懼?是他讓自己背負起這樣的罪孽,怪不得別人;是他在毫無所知的情況下被那樣濃烈瘋狂的情感所傾注,他可以把這一切都歸結於承受記憶的簡單後遺症、但他的驕傲不允許自己這樣逃避;他可以把這無疑是象征著失敗的糟糕一頁向後掀去,但是他還要在黑手黨的世界裏行走這麽久、他還有重要的人想要守護、他還有自己的家族和榮耀,如果他再也無法重拾信心做到像以前那樣好怎麽辦?如果他再沒有這個資格帶領家族走上巔峰了怎麽辦?如果他——

“……綱……”

“綱吉——?!”

伸出去的手被人緊緊握住,不容置疑的力道逼迫他從夢境裏掙紮出身。指環在發燙,有什麽並不真切存在但是卻無疑相當溫暖的觸感覆上額頭。他正在被輕柔但是焦急的呼喚著。

“……”

他眨著眼睛,試圖把阻擋住視線的水汽忽略掉。Reborn和Giotto……當然。

嚐試著從簡單披著一件襯衫的鬼畜殺手的懷裏坐起身,他露出一點疲憊但是堅決的笑意,“我沒事,”他篤定的斷言,命令自己直視那兩雙關切而犀利的眼睛,“我沒事……就是需要一點點時間而已。我很快就能恢複過來。別擔心。”

他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把自己埋在了從隔壁客房趕過來的世界第一殺手的懷裏。他垂下眼睛,從唇邊瀉出一絲輕歎。

“……聖誕快樂。”

這個剛剛從未來平行世界裏帶著一身傷痕歸來、跨過半年的空窗、急切倉促趕來的冬季節日。

“……媽媽,早上好。”

有著一頭蓬鬆棕發的少年一邊整理著衣服,一邊從樓梯上一步步往下走。家裏麵暖氣供應的很充足,溫暖親切的讓人簡直想要就此生活在這個天地裏不再動彈。這裏溢滿了“家”的味道,幸福的味道。

得到了元氣滿滿和總是溫柔體貼的早安吻作為回應,少年不由自主的綻開了微笑。母親,總是這樣一個不可思議的存在,是不是無論發生什麽都無法阻隔母親對自己子女的深*?他伸手挪開座椅,有些驚訝的看到了桌子上擺放著的西式早餐——連同坐在這裏能夠隱隱看到的、放在客廳裏的聖誕樹的一角:

“有人要來過聖誕節嗎?Reborn?”

正在慢條斯理擦拭著自己嘴角的鬼畜殺手瞥了他一眼,俊美麵龐上浮現出熟悉的嘲諷表情,——感謝上帝他的斯巴達家庭教師沒有提起昨天晚上突發噩夢時他的手足無措,他幾乎要懷念起這樣的表情了,——男人傲慢的挑了挑眉梢:

“瓦列安還沒有離開日本,而錯過了平安夜,如果家光再不回來的話恐怕會被某個有著戀母情結的人記恨。何況黑手黨的未來教父再在這個不上檔次的國中裏上學簡直是給Vongola丟臉,還有一些其他的事情需要交待和處理,畢竟你已經是——”

一貫不留情麵的言辭,在澤田奈奈走回餐桌邊的時候自然而然的停在了那裏。一絲不苟穿著漆黑西裝的男人側過頭去,用簡簡單單的幾句恭維收獲了美味早餐製作者的愉悅輕笑。他有些揶揄的看了Reborn一眼,然後滿懷感恩的呼吸著這難得靜謐、閑暇與溫馨的空氣。

早就鬧騰著吃完早飯的藍波和一平在聖誕樹下歡呼著拆開禮物,風太坐在旁邊,明明期待的要命卻依舊繃著臉想要裝作淡定和成熟。五歲和九歲孩子壓抑不住的驚呼與大笑聲時不時的爆發出來,碧洋琪正端著兩盤深紫色的曲奇餅幹向那邊走去。

——如果這都不算幸福,那麽什麽樣的境地與情感,才能配得上這個貫穿了人類曆史的詞組?

他把最後一口吐司咽下,偷偷的笑了起來。

“不去拆禮物?”

並不驚訝聽到這樣的問句,少年揚起頭看了看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他身邊的鬼畜殺手,接著推開椅子站起了身。

“晚上。……等留到晚上再拆吧。不是還有其他驚喜嗎?嗯?那個所謂的‘Vongola式聖誕日酬賓及對抗賽’?又是你的惡趣味,世界第一殺手大人。”

少年抓住男人的領口,在迫使對方微微彎下腰的同時踮起腳尖。澄澈的金棕色瞳眸正對上那一雙宛若夜幕下深海的漆黑眼睛,那不斷洶湧著的危險情緒卻再也不是什麽審慎的評估與涼薄的疏遠了。他微微一笑,溫和的親了親對方的臉頰。

柔軟溫熱的唇在顴骨上留戀般輕蹭,他知道這能起到什麽樣的效果也知道自己能這樣做的憑依。摟著男人的脖頸重新站直身子,少年看著對方眼睛裏毫不掩飾的隱忍與克製,壞心眼的弄皺了那條筆挺的領帶。

“那麽,我先去學校了。”

“啊,早上好,十代目!這麽久不見十代目果然還是如此閃耀!”

“早啊,隼人。以及,我們昨天才見過麵怎麽看也算不上是‘這麽久’吧……”

“才不會呢!就算是哪怕一刻鍾——不不,一分鍾!哪怕是一分鍾的分別,對我而言那也是……”

“——嗨,阿綱~!早上好,聖誕節快樂哦。”

“聖誕節快樂!——把炸藥收回去,隼人。如果你不希望因為破壞民居以及暴露身份而被勒令在家悔過的話。隼人才不會讓我這麽失望呢,對不對?”

“是、是的!嗚,十代目……”

“啊哈哈我們走吧阿綱?能在清晨就見麵實在是太好了~好期待Vongola式棒球比賽啊,一定會特別·特別精彩的吧?”

“……Vongola式棒球比賽?Reborn是這麽告訴你的?!算了……”

“啊啊啊可惡的棒球混蛋把你的手從十代目的肩膀上拿下來!!別以為我不敢——嚶對不起十代目!!我再也不拿炸藥出來了我沒有把它引爆真的對不起對不起請不要對我失望不不不實在是我罪大惡極隻請求給我一個贖罪的……”

帶著惶恐意味的話語,在左手感受到那始終隻敢遐想一下的觸感時,戛然而止。

少年側過頭來,唇角揚起記憶裏最為暖煦的弧度。清晨的微光投影在雪地上,給周圍加上了一層柔和的光圈。

瞥了眼滿臉通紅的獄寺,他忍住笑意,搖了搖牽在一起的手:

“走吧,趕快去學校。——再吵下去一定會遲到了。”

他們都知道這是什麽樣的分界線。

低□躲避從頭頂呼嘯而過的雪球,他抓住機會握了一把雪在手裏。

曾經可以毫不掩飾的歡樂,天真,本我,偶爾危險卻並無生命之憂的生活,尚未被冰冷現實磨滅的稚嫩……

身後傳來一聲帶著惱怒意味的低哼,少年回過頭去一看,克製不住的大笑出聲。

曾經的一切將要被埋沒在溫暖的記憶裏,值得珍惜卻永遠不再回來的過往,馬上就要踏入的地下王國,再也無法回頭——

他在歇斯底裏的爆笑裏被自己惱羞成怒的青梅竹馬一頭按在了雪地上,本想抽口氣說出的“哎恭彌你怎麽能攻擊同一戰線的人”胎死腹中,拚命掙紮著想再看一眼自己孤傲黑發好友滿臉雪花的狼狽模樣。在上氣不接下氣的喘息和斷續笑聲裏他模模糊糊聽見了迪諾驚慌失措的叫嚷——在試圖勸架的下一秒不幸遇難,毫無疑問;他還聽見了不遠處獄寺·忠犬·隼人的憤怒叫囂、碧洋琪聽起來溫柔的勸解與最後一聲慘叫;他還聽見了遠離戰場的高處上Reborn輕飄飄的冷嘲熱諷;他還聽見了運氣糟糕透頂被分在他這一組的白蘭·傑索那完全沒有幫忙意思的、甜膩的意大利語調……

在那不遠的未來,受傷即是家常便飯,必須也是不得不習慣於死亡——敵人的,與自己的。罪孽,戰火,勾心鬥角,肮髒的財富,家族的榮(*小說?*wWw.*class12/耀……

他終於翻過身來喘了一口氣,渾身濕漉漉狼狽至極的躺在雪地裏。張狂的笑意還盤旋在身體裏不肯離開,他覺得自己甚至還依舊在克製不住的顫抖,——眼角餘光瞥見熟悉的金屬光澤,他驚駭的屏住呼吸就地往旁邊打滾,有著熾熱溫度的火柱從耳邊擦過:

“喂!!六道骸你這個混蛋突然偷襲是想死了嗎我成全你啊——!”

我們都在向過去告別。撕心裂肺,卻又心甘情願。

浮萍拐揚起一蓬蓬雪霧,捏的緊實的雪球在中間穿梭,間或出現些作弊般的火焰但很快又被密集的攻擊所湮滅,驚叫裏摻雜著發泄般的快樂,時不時憤怒的咒罵卻暗含著親昵的向往與眷戀。

我們就這樣走向明天,走向地下王國,走向榮耀的巔峰與天平的另一頭。

他笑的直喘,眼鏡早就被雪糊的什麽都看不見隨隨便便的扔在哪裏,坦率的□出自己最不為人知的弱點。呼出的氣在半空裏凝聚成一小團白霧,最後又顫顫巍巍的消散。

他背靠著一棵頑強挺立的鬆柏,環顧著自己的同伴們。

他們的身上已經刻上了無法磨滅的傷痕,有些繃帶還沒法拆除,有些將成為最深最刻骨的夢魘。

他們已經選擇了這條道路,不再猶豫,亦永不背叛。

他們也已經選擇了他,不知道什麽時候,把靈魂裏最柔軟但也是最堅韌的那一片狡猾的烙印在他的心底,讓他再也不是無所畏懼,但也永遠不再是獨自一人。

那些傷痛還在,依然無法消除,卻再也不會讓他感到恐慌、膽怯或是自我厭惡。

少年輕輕的笑了起來,落在眼睫上的雪花被溫度融化,順著眼角慢慢蜿蜒。

“明天……”

他頓了頓,迎接上那些靜默而無聲溫暖的目光。

“明天——”

嶄新的開始,無限的可能,磕磕絆絆但是卻值得期待的新生。

他終於抬起右手,吻了吻自己冰藍色的、古樸典雅的指環。

“明天,我們回意大利,正式繼承Vongola。”

作者有話要說:嗷終於寫到終章了!!先雀躍一下【啥】,但是不要忽略後麵那個【偽】因為那必定意味著後麵還有一章坑爹的【真】咳咳……以及,好不容易抽出空和親們見麵嚶嚶嚶好想念大家啊撲上蹭蹭~~~

還有,下一章是【夏久蒼日及白夜的杯具之旅】下一站的轉折點,有個坑爹大逆轉不感興趣的親們可以不用看【但是說不定有彩蛋嚶~】,嗯,還有,之後會有一卷充滿了各種糟糕梗的番外·最後甜點君,歡迎各位提出有*【肉?】【啥】梗以及會有親期待最後印刷定製的對吧對吧~~?【星星眼垂涎笑】——by好久不見之D醬,麽麽噠*死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