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晚上,瀟湘館內依舊是人滿為患。

雲弈坐在二樓的雅間內看著下麵大堂內人頭攢動,不禁問著身邊的範文軒:“範二,這些人不會都是來給那十七夏贖身的吧。”

“大堂中的那些多數都是來看熱鬧的,真正能叫得上價的,還屬咱們這一層。您看,在咱們左手邊,正對著前麵大堂的那位,就是這瀟湘館背後的金主,錢三爺。”

雲弈順著範文軒的手指方向望了過去,可二樓這些雅間都有著珠簾遮擋,隻能看個人影卻不能見到裏麵正主的樣貌。

相同的雅間,整個二樓一共有十六個,每一間裏麵都坐著形形色色的買主,雲弈他們三人便也是其中的一個。

“你消息這麽靈通,想必也知道這些珠簾後坐的都是什麽人吧?”

“也隻是大概知道些,您看那右手邊第二個雅間的,便是做鹽運生意的鄭老爺。民間傳言,十幾年前的那位玉兒奴就是被他秘密買走的。而且此人還是京城商會的會長,聽說關係通天。”

透過珠簾遠遠地望上那麽一眼,雲弈隱約見的那鄭會長是個老叟模樣。

身穿錦緞綢衣,雖看不清楚麵容,但他右手上的鵪鶉蛋大小的金戒指十分吸引眼球,想來也是有萬貫家財。

“還有左邊中間的那位,應該是宿衛軍的折衝都尉王達。這人官兒雖不大,但是手裏有兵權的,自然硬氣。”

“折衝都尉?魏宏駁的手下?”

範文軒點了點頭:“是啊!四哥還與魏老將軍相熟呢?”

雲弈冷哼一聲,心說:熟!當然熟啊!自己被發配安西,還多虧了這魏宏駁呢!

“再者說,就是咱們旁邊那個雅間裏的王銘安了,那小子是天下第一錢莊,富春錢莊的公子,人送外號小財神,屬於人傻錢多的主。至於其他的,我也不太清楚了。”

“天下第一錢莊?那豈不是富可敵國?”

“也可以這麽說吧。”範文軒說著,往雲弈身邊湊了湊,“四殿下,您今天準備了多少,要不要給兄弟交個底?”

“怎麽?難不成你也要跟我爭一下試試?”

“不敢不敢!隻是今晚來的這幾位都不容小覷啊,小弟也是囊中羞澀,恐怕……”

“那不如你先跟我交個底,你帶了多少?”

“額……”

正當範文軒猶猶豫豫的時候,一旁一直喝茶沉默不語的白應台從懷裏掏出一隻錢袋來,放在了桌麵上。

“應台兄,你這……”

“四殿下,您叫我一聲兄長,是小的幾輩子攢下的福分。我的積蓄不多,隻是抵押了祖宅,算是一份心意。”

“應台兄真是太客氣了……”雲弈拿起錢袋在手中故意掂量了幾下,那嘩啦啦的聲音,不由得讓範文軒頭皮發麻。

“應台大哥!你連祖宅都抵押了?至於這麽拚的嗎?”

其實範文軒心底裏將白應台八輩祖宗都罵了個遍,心說這時候倒是顯著你了,怎麽昨天不見你掏錢,今晚倒是賣了個便宜人情!

“你我三人雖為異姓兄弟,但是患難見真情。應台兄,您這份恩情,兄弟我記下了。”

一聽這話,範文軒咬咬牙,從懷裏又掏出兩隻“小黃魚”出來,“殿下,這可是我壓箱底的救命錢……其實那十七夏也一般,不如兄弟我再給您找兩個妙齡女子,絕對嫩得出水,比她會服侍人。”

“不好意思,我好的就是這一口!”雲弈說著就將那兩根金條奪了過來。

而說話之間,就聽大堂內一陣**,有人高聲喊著:“來了!來了!”

雲弈就此朝著大堂內的平台上看去,原本一直遮擋著的仕女屏風被幾名妙齡女子拉了開來。

身著素衣披散著長發的男子焚香端坐在古琴之後,十指輕撫,一曲高山流水之音頓時平息了在場之人的浮躁。

“臥夢曲中行,春風一雁鳴。

泠泠清遠意,誤認故鄉音。”

拿著銅鑼的少年一開口就是伶人戲腔,而今日的主角十七夏則隱匿在半透明的屏風後,隻在仕女圖上留下個隱約的人影。

少年停鑼,雙手作揖:“各位貴客賞臉蒞臨我瀟湘館,吾等倍感殊榮!不過客氣的話也不說了,但凡事都有個來由。我想諸位一定十分好奇,為什麽我們瀟湘館今日會為豔壓群芳的十七夏開盤,這樣的事在灑金橋這一帶可不常見啊。”

“是啊,到底是為什麽啊?”一樓大堂裏有人捧場地問道。

“貴客莫急,待我一一說來。有道是,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惜取少年時。幸得京城商會的鄭會長看中了我們瀟湘館的十七夏,想以百貫為其贖身,本來這種事情在我們瀟湘館裏是不允許的,隻不過……”

那少年說著,故意瞥了一眼屏風後的妙齡女子。

“哎……隻不過十七夏也是個苦命之人啊。”

少年佯裝著抹了下眼角,繼續說道,“十七夏的孿生哥哥患有重病,急需救命之錢,細水長流恐怕是捱不住了,幸得我們掌櫃大發慈悲,答應為其開盤贖身,多出來的銀兩正好可以作為醫治兄長的費用。”

“哦,原來如此……”

“還有這等隱情,掌櫃的真是心善啊。”

“是啊是啊。”

人群中不乏附和之人。

雲弈不動聲色地聽著,看起來這少年是在解釋十七夏為何要開盤贖身,但雲弈卻越聽越起疑。

十七夏雖不是行首,但也是個吸金能力非常恐怖的花魁。

這樣的人瀟湘館的老板應該當成個寶一樣,給她哥哥治病能花幾個錢,至於將炙手可熱的花魁出手嗎?

“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話不多講,各位貴客,按照老規矩,今日我們就以鄭會長的百貫為始,上不封頂,正所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何況今日一舉可救兩人……”說罷,那少年狠狠地敲了一聲銅鑼,這場義賣就算是正式開始了。

“那我出二百兩!”

“我出二百五十兩!”

“三百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