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他在安西都護府的時候,安西軍一年的軍餉大概是一百萬兩白銀。

這小小的藏香閣,一名神女遊花船就是二百兩銀子,保守估計僅是一夜,藏香閣的收入就在兩三千兩。

如此算來,若是有十個像是藏香閣這樣的青樓妓館,僅需一年的時間,就能湊出整個安西軍的軍餉。

看來“黃賭毒”這三樣,賺錢是真的容易啊!

可雲弈也明白,以他的身份自然不可能靠這等事情發家,但他還是比較好奇的是,灑金橋這一帶可謂是夜夜笙歌,這樣一筆巨款又流向何處了呢?

“那如今這一代最為有名的,也就是你之前說的花魁行首,包上一晚又要多少。”

“今年的中元節還未到,不過比較有名的就要數瀟湘館的十七夏,不然藏香閣也不可能想出花船遊行這樣的把戲來搶生意。”

“十七下?這又是什麽古怪名字,難不成隻能動上十七下便繳械投降了?”

範文軒一笑:“還是四哥幽默!不過這個是春夏的夏,而且出來選花魁行首的神女都是完璧之身,這才能在奪魁之後叫上價錢。若是四哥喜歡,小弟也可以在選行首之前,幫您運作一番。”

雲弈聽後有些懵了:“完璧之身,那這樣的女子如何賺錢?”

範文軒也是頗有耐心,繼續解釋道:“這個十七夏每次出場都帶著麵遮,雖無人見過其真容,但是卻彈得一手好琵琶,說其是一位琵琶聖手都不為過。來這裏消遣的客人,多數都是達官顯貴或是富家公子,你說光是樣貌身段出眾,看再多也會膩。反倒是會些樂器小曲、詩詞歌賦才能吸引這一類人。所以自然有大把大把的人,願意花錢來聽琵琶曲。”

雲弈點頭,心說這幫孫子都來青樓妓館找樂子了,沒想到還玩兒得這麽高雅。

“隻不過這兩天也不知為何,那十七夏突然就不接客了,所以這些個客人大半都跑到藏香閣去玩‘鴛鴦戲水’了。”

說話間,梧桐苑的店家掌櫃已經掀開簾子走了進來,剛才領路的小二卻不見了。身後隻跟著四名妙齡少女,個個麵容姣好,似乎都是經過精挑細選一樣。

掌櫃滿臉堆笑,一邊招呼著侍女上菜,一邊站在範文軒的身側彎腰說道:“不知範公子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有失遠迎!為了賠罪,小店特贈您一壇陳釀。”

說著,掌櫃拿出一壇封好的老酒。

而剛一打開,範文軒臉色一變:“呦嗬!三十年的流霞,老板您可是破費了!”

“正所謂美人配英雄,佳釀贈知己。再好的酒沒有懂它的,和泔水別無二致。”

“上路子!上路子!”範文軒拍了拍掌櫃的肩膀。

看來這個範二公子的確沒有吹牛逼,在這風月之地,他還是有些名頭的。

“四哥,這便是梧桐苑內最上等的流霞,傳說女子隻要聞上一聞,臉上的緋色便幾日不散,就好似霞光印在俏臉上一樣。”

範文軒說著就要開封,可雲弈這時卻阻止了他,衝著那掌櫃問道:“老板,請問最近幾天晚上可否有一位年二十六七,頭戴金冠,身騎黑馬的年輕人在你處醉酒留宿?”

掌櫃並沒有馬上回答,反而是看了一眼範文軒。

“看我幹嘛!該說什麽就說什麽!這可是我家哥哥,雖不是親哥,勝似親哥!”範文軒說著,給了那掌櫃一腳。

“回這位公子,要說這灑金橋一帶,頭上能戴金冠的年輕人,每天沒有十幾,也有七八個左右。但是一般要說醉酒留宿,我們這梧桐苑就是個酒樓,來這裏的公子們要留宿也是到對麵的瀟湘館或是藏香閣留宿,您說是吧?”

“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哪兒那麽多廢話!”

範文軒抬手又是要打,好在雲弈及時製止。

“行了,老板這裏沒你的事了。”

掌櫃又看了一眼範文軒,說實話要不是店家拿出了三十年的陳釀私藏,這範二公子此刻都有砍了這老貨的心。

“聽不見嗎!還不快滾!”

掌櫃身軀一顫,不敢再逗留,急忙僵硬笑著同侍女退了出去。

“來!四哥,應台兄,嚐嚐這鬆鼠桂魚和八寶鴨,一般的酒樓可做不出這麽地道的江南風味兒。”

然而雲弈卻沒有理睬他,反而是看著溫榆河對岸的藏香閣與瀟湘館。

“應台兄,你確定那人在這灑金橋留宿了一晚。”

“應該不會錯,十三坊正門對著青龍大街,別的街道出口在子時之前都會宵禁封閉。”

“那如此說來,想要留宿,對麵的藏香閣與瀟湘館就是最好的選擇?”

範文軒相當激靈,一聽就知道雲弈應該是在找什麽人,所以立即開口道:“四哥是在找人嗎?那我估計應該去那藏香閣瞧瞧,頭戴金冠,定然家世不錯。隻可惜瀟湘館從前日就不再留客過夜,所以……”

“等等!範二,你說從什麽時候開始,瀟湘館不留客過夜的?”

“前日啊!怎麽了?”

“那個什麽十七夏,也是從前日開始不接客了對嗎?”

“是……是啊……”

見著雲弈一臉嚴肅的樣子,範文軒舉著筷子的手就開始忍不住地抖了起來。

“這麽巧嗎?”

就在這時,窗外突然傳來一陣人群的喧鬧之聲。

雲弈起身走到雅間外,望見對麵瀟湘館的二樓露台上那麵五色山水的屏風被人挪開了。不知何時起,下麵的灑金橋附近聚滿了人。

緊接著,伴隨一曲高山流水般的古琴之音,從屏風後緩緩走出一體態婀娜的女子,身著月白衣,半遮芙蓉麵,就好似從畫中走出一般。

由於居高臨下的關係,雲弈雖然比下麵的人看得清楚,但也看不見女子的麵容,而她的出現再度點燃了人們的熱情。

而屏風後的古琴又是一響,人群這才安靜了下來,像是仰望天上仙子一般看著二樓露台上的女子。

隻見其手裏抱著一把琵琶,指如蔥白,朱唇輕啟,伴著琵琶與古琴交匯之音輕輕唱道:

春來早清驚夢擾

醒來同舟赴今朝

青衣煙渺相見時

莫負青春正年少

……

那歌聲清麗婉轉,宛若枝頭上臨江而唱的鸞鳥,一時間讓人如癡如醉。

……

千金不換回眸笑

朱砂點絳秋水蒿

槳聲燈影金步搖

不知歲月催人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