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勉為官
潘嶽聽聞連性好人物,有伯樂之稱的張華也不納陶侃,自知別無他法,且先留下陶侃,待以後再尋他法。陶侃又帶兩名十來歲少年與潘嶽認識,一名祖逖,一名劉琨,範陽逎縣人。原來這祖逖,劉琨為好友,兩人均懷大誌,相約將來一起為國盡力,祖逖從小喪父,由幾位兄長撫養,他性格為人豁達,講義氣,好打抱不平,又輕財好俠,見範陽逃難災民紛紛,遂偷了兄長米糧和布匹全以兄長名義散發。散盡後卻不敢回家,同劉琨逃到洛陽,與陶侃結識。
祖逖之父祖武乃上穀太守,亦是名門,祖逖年紀尚小,乃私自離家,潘嶽自是知道,留下他們,卻修書信一封令人送往範陽祖家,說明情況。祖逖幾位兄長知道在潘嶽處,自是放心,又修回信,道這弟弟好動活潑,喜武不喜文,從小便甚是淘氣,空有誌向卻總是不能靜下心來學習,十餘歲了也沒讀多少書,如今既在潘嶽處,便煩請潘嶽給予教導,希望能沾染些潘嶽的文氣,也能多讀幾卷書。
潘嶽便尋一日,與祖逖、劉琨論兵,祖逖、劉琨論不過幾合便敗下陣來,向潘嶽請教,潘嶽方說明,自己根本不會用兵,不過這些好法子古書上曆史上全有記載,隻有熟讀書籍典故自能精湛兵法。祖逖、劉琨自此知錯,深感不讀書無以報效國家,自此開始發奮學習,多讀書籍,尤其是多學曆史。再加上潘嶽空餘時間細心指導,因此祖逖、劉琨學問大漲。祖逖、劉琨二人親如兄弟,共睡一床,每日夜半聽雞鳴頭遍便互相踢醒起床舞劍,刻苦發奮。潘嶽也自是欣賞喜歡。
自從陶侃來後,卻為潘嶽分擔不少,隻因陶侃出身寒門,深知民情民意,這些卻是潘嶽這個官宦出身再聰明,學富五車,或者是一味仁愛之心可以比擬,比如,兩人外出,路上看到有一人手拿一把未熟稻穀,潘嶽毫不在意,陶侃卻細細追問,稻穀從何而來,有何用處,那人隻說在路邊見到,便拿來玩耍,陶侃大怒對潘嶽言:這人又不種田,卻用別人稻穀拿來玩耍,不珍惜糧食,甚為可惡。潘嶽便依言令伺從鞭打那人。又有陶侃不許百姓將鋸木時的木屑扔掉,全登記收集起來,於冬雪時鋪路,又無用的竹頭也不許扔,全部做成竹釘,以備造船等等全是省儉的法子。因此正好與潘嶽形成互補。陶侃本是天性細致嚴謹,體察入微,又深感潘嶽數番知遇之恩,卻是勤勤懇懇,事無巨細皆親自過問,不曾有半刻清閑,百姓來辦事,召進送出均十分有序,門前竟無等待或停留的人,因此,百姓愈加滿意稱頌。潘嶽看在眼裏,亦知這陶侃有利國利民之大才,常常尋思有何門路舉薦才好。
繁華的洛陽城中,近百名王府伺從騎馬擁簇著一輛華麗馬車從街市穿過,車裏坐著一名錦衣華服男子,約三十歲,生得豐神俊朗,劍眉星目,他身旁下首坐著一個男孩,約八九歲,相貌相似,麵有英氣,此刻雖規矩坐著,眼神卻靈動,看上去甚是聰敏。那小男孩問道:“父王,咱們現在回府麽?”
那男子想了一想,搖了搖頭,便吩咐下去,道:“去裴將軍府。”又修下拜貼令一伺從騎馬先去通報。
小男孩扁扁嘴,氣惱道:“那個甚麽大才子陸機甚是可惡,竟敢拂父王顏麵。”
那男子微歎一口氣,道:“聽聞咱們欲結識之人於他亦師亦友,他拒絕替我引見,並無錯處,我反而敬佩於他。”
小男孩卻是糊塗不懂,又道:“這卻是為什麽?”
男子道:“你再大些便明白了。”
小男孩不肯示弱顯得無知,便道:“我都知道,他定是怕父王之才高過那人,因此不肯引見。”說完,又背誦道:“‘月膧朧以含光兮,露淒清以凝冷。熠燿粲於階闥兮,蟋蟀鳴乎軒屏。聽離鴻之晨吟,望流火之餘景。宵耿介而不寐兮,獨展轉於華省。悟時崴之遒盡兮,慨俛首而自省。斑鬢彪以承弁兮,素發颯以垂領。’”背了這幾句,又道:“孩兒聽父王常常讚賞不己,聽起來卻甚覺悲涼,孩兒覺得父王作文更好。”
小男孩背的這一段正是潘嶽所作,傳誦於世的‘秋興賦’中幾句,那男子見隻因自己常常吟誦,竟使小兒熟記,倒不由笑了,道:“若論行文,我遠不及他,隻是睹文思人,神交已久,隻願此生若能一見,也算是一樁心願。”